謝玉蘭愣在原地,心中五味雜陳。
原主竟是被自己的倀鬼家人活生生逼死的,而她現在還要為這筆不明不白的債務賣命三年。
施聞樓瞧著她臉色蒼白,倒也沒催促,隻是淡淡道:“既然事情已經清楚,你便安心做事。”
謝玉蘭深深吸了口氣,咽下滿腔苦楚,朝施聞樓磕了個頭:“多謝三爺為奴婢主持公道。”
她的聲音有些哽咽,但仍舊行舉得體。
施聞樓垂眸正好看見低垂的細白頸子,柔順的發髻滑到身側,隨著謝玉蘭細微的抽噎搖搖晃晃。
謝玉蘭纖細的身子微微顫抖,卻強撐著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謝玉蘭抬起頭來,嬌靨泛紅,點點淚光含在眸中,卻已經平靜下來,朝著管事的賬房微微福身:“敢問先生借款條子是怎麼樣簽訂的,奴婢可需歸還利錢?”
管事的連忙答道:“按府中規矩,每月兩分利,一年便是一兩八錢。”
謝玉蘭心中一算,本金加利息,一年內還清,也要足足三十一兩八錢。
她點點頭,又問:“若是奴婢提前還清,可有什麼說法?”
“自然是可以的。”管事的看了眼施聞樓,見他沒有反對,便繼續道:“提前還清,利息按借挪天數計算。”
謝玉蘭這才鬆了口氣。
至少還有個盼頭。
她是個手腳健全的活人,債而已,早晚能還清的。
當日傍晚,便有人將謝玉蘭的鋪蓋搬到了施聞樓的院子裡。
府中規矩,低等婢女都是幾人一間,謝玉蘭的屋子暫時隻住了她一個。
大丫鬟交代道:“後麵會再調來人和你同屋。春日潮濕,書容易發黴。府中丫鬟大都沒沾過墨,你既然識文斷字,這幾日便將庫房和書房的書都拿出去晾曬。”
謝玉蘭應下了。
第二日一早,她便來到庫房準備搬書。
庫房裡堆滿了各種書籍,從經史子集到治水農桑,應有儘有。
謝玉蘭怕弄混了書的位置,尋了張紙拿著筆做目錄。
庫房不通風,十分悶熱。
謝玉蘭向來喜寒怕熱,在現代社會時往往剛才入夏,她就空調風扇齊上陣了。
來來回回忙了幾個時辰,身上實在黏膩燥熱。
左右這曬書的活計兒隻吩咐了自己一人,她便挽起衣袖和裙角,露出皓白的雪腕和纖細小腿。
可架不住這古代的服侍實在繁瑣,低等丫鬟的衣服布料又粗又悶,她還是細密密的沁汗,晶瑩的汗珠順著脖頸滑落,滾入衣襟。
夕陽紅透。
施聞樓從府外歸來,他天擦亮便去尋了都水官一同去了河道總督的府邸,細細了解水災各地地勢。
下馬車,隨行小廝見他雙目泛紅,詢問要不要喚人打水洗漱好早早補眠,施聞樓捏了下眉心應了聲好。
小廝急急去尋人準備,施聞樓走入院中心中思量著朝廷水師現有的兵力和船隻,細細盤算自己能抽動得了的人馬。
事未罷,終究是放不下。
腳步一旋走向了書庫,打算找找曆年的治水文摘,睡前再瞄幾眼。
推門,一股淡淡的書卷墨氣混著點潮氣撲麵而來。
施聞樓下意識伸手在麵前扇扇,卻看見裡頭的書架一角露出一隻玉雪可愛的嫩足,骨肉勻稱,腳趾圓潤可愛。
想必是又到了曬書的日子了。
施聞樓正要出聲將人打發出去,卻不料一陣風吹過,書架上的灰塵揚起。
“咳咳——”
施聞樓被灰塵迷了眼睛,不由得皺眉。
庫房書籍眾多,謝玉蘭一個人進進出出搬了半響,原想著最後再進來搬一趟便去吃晚飯。
未曾想整理書架最下麵一層的書時,竟歪著睡著了。
謝玉蘭聽到聲音,連忙越過書架看向門口。。
見是施聞樓,她嚇了一跳,手中的筆差點掉在地上。
“三爺?您怎麼來了?”
施聞樓揉著眼睛,心頭有些燥,並不出聲。
本就疲憊的眼睛此時辣辣一片,正忙著從袖中掏帕子來擦的時候,一抹涼意附上了雙眼。
“奴婢奉命曬書,盆中水原是打來要擦書架的,還未用過,鬥膽替三爺先擦了浮灰。”
聲音徐徐,又帶著一點怯。
施聞樓認出了聲音的主人,是前兩日跪在自己麵前揚言要求公道的小丫頭。
他微微俯身,任由那絲帕在臉上擦拭。
謝玉蘭踮起腳尖,輕輕吹著他的眼睛。
她的氣息溫熱,帶著淡淡的皂香味和一絲若有似無的的幽甜,輕撫在施聞樓的眼上
。
施聞樓試著睜眼,眼睛被磨得起了層水霧。
朦朦朧朧中先看見的是水潤紅嫩的唇,白皙小巧的下巴,纖細的脖頸上麵有細小的晶瑩的汗珠,像是白芍藥上沁的露珠。
施聞樓竟然下意識想用手指碾一下。
施聞樓向來是個極有行動力的人,心裡想著,手上便一動。
可還未觸及,謝玉蘭便已然後退兩步,恭恭敬敬行了個禮。
“冒犯三爺了,還望見諒。我去叫院中的姐姐們拿盞水替三爺衝衝。”
這丫頭皮膚白得像玉一般。
施聞樓心中莫名一動。
就在這時,庫房的門突然被人用力推開。
“三爺,您怎麼來這兒了?”
小廝急急忙忙衝進來,猛地推開門。
謝玉蘭被突然推開的門帶到,一個不防,腳下一個踉蹌,整個人向後倒去。
施聞樓下意識地伸手去扶,隻一隻手便捏住了謝玉蘭的腰。
她似乎隻穿了外袍和裡衣,隔著兩層布料能感受到裡麵腰肢的瞬間繃緊。
兩人貼得極近,謝玉蘭能感受到他胸膛的溫度和有力的心跳聲。
她的臉瞬間紅得像熟透的蘋果。
小廝站在門口,完全不知道該進還是該退。
“咳。”
施聞樓輕咳一聲,鬆開了謝玉蘭。
謝玉蘭連忙退開幾步,低著頭不敢看他。
“莽撞什麼?”施聞樓垂眸睨了眼小廝,訓斥道。
小廝連忙賠罪,小心翼翼地問:“三爺,水已備好,您還需要其他的嗎?”
“不用了。”施聞樓長腿跨步出了庫房。。
謝玉蘭站在原地,心跳還沒平複下來。
小廝走後,庫房裡重新安靜下來。
謝玉蘭連才反應過來自己的袖管和褲腳還挽著,麵上倏地紅了一片。
他迷了眼,應該沒看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