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居‘了五天,林桂鈺有一點說的確實對,兩個人在同一個屋簷下,破案的幾率高了很多,三天兩個人把很多未浮上水麵的問題給解決,兩人在警局除了小王和幾個愛八卦的時不時去刑偵辦公室門口吃個瓜以外,大家慢慢的變得習以為常,把蘇念之當成了正牌‘嫂子’。
“若是想周大海生前的接觸怕是難上加難,看來他是想通過陰金讓你們找到地下祭壇,他的手法確實比我高,或者是我們很熟悉的人,再或者是熟悉你我的人。”蘇念之手下意識摸嘴唇,她思考問題下意識習慣性摸嘴唇。顧清逸不能細查太多,這對顧家和他隻會有害無益。
顧家祖墳風波,在顧清逸和蘇念之聯手之下,終於被強行按下了“科學”的終止符。
經過一番縝密(且強行合理)的調查,官方最終認定:周大海係因長期接觸非法流通的、具有強烈致幻性和生物活性催化作用的未知化學製劑(代號x物質),導致精神異常並產生暴力傾向。在顧家祖墳的破壞行為,被歸咎於x物質的副作用引發的瘋狂舉動。顧家祖墳的異常現象(震動等),則被解釋為罕見的球狀閃電群活動疊加特殊地質結構(含豐富磁鐵礦)引發的共振效應,純屬自然災害。
至於那具真·刀槍不入,真·力大無窮的“屍傀”?
官方報告上冷冰冰地寫著:受x物質深度汙染,屍體組織發生不可逆異變,物理性質改變,具體機理涉及國家安全機密(絕密級),不予公開。
至於蘇念之?
報告裡隻字未提。她就像一縷悄然拂過的清風,隻在最高級彆的保密檔案裡留下一個代號“顧問s”,以及顧清逸親自簽署的、厚達幾十頁的保密協議。
結案那天,市局開了個簡短的結束會。顧清逸站在台上,麵容冷峻,條理清晰地宣讀著那份連他自己都覺得荒誕的報告。台下警員們表情各異,有鬆了一口氣的,還有難以置信的,但更多的是一種“行吧,你說啥就是啥”的麻木。畢竟,獎金保住了,年終考評保住了,世界觀雖然稀碎,但好歹用強力膠水勉強粘上了。
會後,顧清逸回到辦公室。蘇念之已經等在那裡,她穿著來時的素色棉麻裙,背著一個簡單的帆布包,仿佛隨時可以抽身離去,與這充滿現代規則的世界格格不入,卻又自有一種遠離塵囂世外的灑脫。
“案子結了。”顧清逸將一份封存的檔案副本推到她麵前,聲音低沉,“這是你的部分,按照協議,由你保管或銷毀。”
蘇念之看也沒看那份檔案,目光平靜地落在顧清逸臉上,那雙清澈的眸子似乎能穿透他刻意維持的冷靜表象,看到他眼底深處的一絲疲憊和……某種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
“嗯,辛苦顧隊了。”她淡淡一笑,語氣輕鬆,“硬是把‘玄學大片’剪成了‘走近科學’,不容易。”
顧清逸嘴角幾不可察地抽動了一下。他沉默片刻,才開口,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乾澀:“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回我的小窩,乾我的老本行。”蘇念之聳聳肩,語氣隨意,“直播算命,驅邪看風水,自由自在,挺好。”
她頓了頓,看著顧清逸,“顧家祖墳的‘根’暫時被拔除了,但幕後的人沒揪出來,隻是暫時蟄伏。你們顧家,尤其是你,身上的氣運牽連太深,自己多留意。遇到解決不了的‘非科學’麻煩,”記得手機找我。”
蘇念之從口袋掏出一張疊成三角符的黃紙,放在桌上,“這是平安符,你帶著,或者隨便放在哪裡,他會保佑你。”
顧清逸的目光落在那個小小的三角符上,心頭微動。他伸手拿起,符紙帶著她指尖淡淡的暖意和一絲若有若無的檀香。“謝謝。”他低聲道,將符紙小心地收進內袋,緊貼著心臟的位置。
“走了。”蘇念之不再多言,乾脆利落地轉身,馬尾辮在空中劃過一道利落的弧線。她推開辦公室的門,陽光瞬間湧入,照亮她纖細的背影,也照亮了門外一群假裝路過實則豎著耳朵的“吃瓜群眾”。
“蘇顧問!您這就走啦?”
“蘇顧問常回來看看啊!”
“蘇顧問保重!”
眾人七嘴八舌,語氣裡充滿了真誠的不舍和崇拜。蘇念之隻是笑著揮揮手,身影很快消失在走廊儘頭。
顧清逸站在原地,看著空蕩蕩的門口,他回想兩人一次次的接觸,從剛見麵的懷疑警惕,到不得不承認實力(雖然他依然不信),後期養病時期尷尬的’陽氣充電寶‘,鼻尖仿佛還縈繞著她在顧家沐浴後的清甜氣息。辦公室突然顯得格外空曠和安靜。他走到窗邊,看著樓下那抹身影盯了好久。
“對了!我的工資,打工仔的工資比命還重要!”蘇念之給樓上的顧時清發了一條微信:
「冷麵哥,要不要送我回你家啊?順便我們說一下工資問題?」
蘇念之帶著調侃挑逗的語氣,心想“一個人能悶成這個樣子,真不愧母胎lo!也不知道他的夫妻宮紅鸞是怎麼樣的人,居然能看上一個木頭?哈哈哈哈哈哈”
顧家彆墅。
得知蘇念之今天離開,林桂鈺早早就在客廳等著了。看到蘇念之提著簡單的行李下樓,林桂鈺立刻迎了上去,眼圈微紅,拉著蘇念之的手就不肯放。
“念之啊,這才住了幾天啊?怎麼這麼快就走?再多住幾天嘛!你看你臉色還沒完全養好呢!”林桂鈺語氣裡是滿滿的不舍和心疼,“阿姨舍不得你!家裡空落落的,多個人多熱鬨!清逸那小子整天就知道工作,阿姨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林阿姨,多謝您這段時間的照顧,我已經好多了。”蘇念之微笑著,語氣溫和卻堅定,“我也有自己的生活和工作,不能一直打擾。”
“這怎麼叫打擾!”林桂鈺急了,從旁邊拿出一個精致的絲絨盒子,不由分說塞到蘇念之手裡,“拿著!這是阿姨的一點心意!不是什麼值錢東西,就是個老玉鐲子,養人的!你戴著,阿姨看著也高興!”盒子裡是一隻水頭極好、溫潤通透的翡翠鐲子,一看就價值不菲。
蘇念之連忙推拒:“阿姨,這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必須收下!”林桂鈺態度堅決,眼圈更紅了,“你救了顧家,救了清逸,救了祖墳……阿姨不知道怎麼謝你!你要是不收,就是嫌阿姨心意不夠!”她說著,看向剛進門的顧清逸,眼神帶著求助和埋怨,“清逸!你倒是說句話啊!讓念之留下,或者……至少讓她把鐲子收下!”
顧清逸站在一旁,身形挺拔,臉色依舊冷峻。他看著母親拉著蘇念之的手,看著蘇念之臉上溫和卻尷尬的笑意,再看看那個被推來推去的絲絨盒子。他沉默了幾秒,走上前。
“媽,蘇顧問有自己的安排。”他的聲音低沉平穩,目光落在蘇念之臉上,“鐲子太貴重,蘇顧問身上不宜佩戴過多外物法器。”他巧妙地用“法器”替代了“首飾”,既給了母親台階,也給了蘇念之合理的拒絕理由。
蘇念之有些意外地看了顧清逸一眼,隨即對林桂鈺笑道:“阿姨您看,顧隊都說了。這鐲子很美,但它有它自己的緣法,我不適合它。您的心意,我收到了,真的非常感謝。”
林桂鈺看看兒子,又看看蘇念之,最終歎了口氣,收回了鐲子,但拉著蘇念之的手依舊沒放:“那……那你一定要常回來看看阿姨!阿姨給你做好吃的!遇到什麼困難,一定要跟阿姨說!清逸!”她又瞪向兒子,“你聽到沒?念之要是有什麼事,你必須第一時間幫忙!不然我饒不了你!”
顧清逸:“……嗯。”他應了一聲,目光再次與蘇念之短暫交彙。她眼底的平靜坦然,讓他心頭那點莫名的情緒沉澱下來。
最終,蘇念之在林桂鈺依依不舍、幾乎要送到大門口的淚光中,在顧清逸沉默卻專注的目送下,坐上了顧家司機安排的車,離開了這座奢華卻也風波暗湧的彆墅。
車子駛遠,消失在林蔭道的儘頭。顧清逸站在門口,秋風吹動他額前的碎發。他下意識地摸了摸心口的位置的口袋,那裡一個小小的三角符安穩地貼著。
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如同細密的玫瑰花悄然纏繞上心間。案子結了,世界“科學”了,她卻走了。那個攪亂了他心底一池靜水、讓他屢屢破防的女人,現在隻留下更深的寂靜。
時光如流水,轉眼兩月。
秋意漸濃,城市的夜晚褪去了夏日的燥熱,多了幾分清爽。燈火璀璨的商業街旁,一條煙火氣十足的巷子裡,人聲鼎沸,烤串的香氣混合著啤酒濃鬱的味道彌漫在大街小巷。
“來來來,念之,慶祝你回歸自由身!乾杯!”一個染著粉色短發、穿著誇張塗鴉t恤的元氣少女,正是蘇念之的閨蜜兼直播搭檔王小貓,豪爽地舉起紮啤杯。
蘇念之穿著簡單的米白色針織衫和牛仔褲,長發隨意披散,比起在顧家時的清冷疏離,此刻多了幾分人間煙火氣的柔和。她笑著舉起杯子跟王小貓碰了一下:“什麼自由身,說得我好像被關進去似的。”她抿了一口冰涼的啤酒,舒服地喟歎一聲,“還是這日子舒坦,不用對著某些人的冷臉,也不用操心什麼祖宗棺材板蹦迪。”
“哈哈哈!顧閻王的冷臉那可是警局一景!”王小貓笑得前仰後合,隨即又賊兮兮地湊近,“不過念之,說真的,你跟那位顧隊……真沒點啥?我可聽說了,你在顧家那段時間,顧隊整個人都不對勁!你還抱著他睡過覺呢!人形‘充電寶’,他那個冰山萬年撲克臉,據說在你麵前破防次數比他一年抓的賊都多!”
蘇念之夾起一根滋滋冒油的烤串,淡定地送進嘴裡:“能有什麼?雇主和顧問的純潔金錢關係。破防?那是他心理素質不行,怪我咯?我看這家店裡的服務員小哥哥就比他帥多了!”她嘴上說得輕鬆,眼底卻掠過一絲極淡的、連自己都未察覺的波動。
“切!我才不信!聽說顧閻王可是警局一枝花,能帥死人的嘞!聽說有人見過顧閻王一麵之緣,就被迷的死死的。”王小貓撇撇嘴,“不過你現在回來了也好,咱們直播間人氣都跌了!粉絲天天刷屏問‘念之大師什麼時候回來開播’、‘想看念之手撕’!明天就安排上?”
“行啊。”蘇念之點頭,“正好接了個看二手房風水的活兒,明天直播去。”
兩人邊吃邊聊,氣氛熱烈。蘇念之被王小貓誇張的模仿逗得笑出聲,拿起紙巾擦了擦笑出來的眼淚。
就在這時——
“老板,麻煩讓讓,收一下這邊的空盤。”一個低沉、略帶磁性的熟悉嗓音,在蘇念之身側不遠處響起。
蘇念之猛地一頓!這個聲音……
她下意識地循聲望去。
隻見旁邊一桌剛走,穿著深藍色服務員圍裙、戴著一次性口罩和帽子的男人,正動作麻利地收拾著桌上的狼藉。他身形高大挺拔,即使穿著廉價的圍裙,微微彎著腰,也難掩那份腿長的優勢。側臉的線條冷硬流暢,露在口罩上方的眉眼深邃卻依舊帥氣逼人,果然帥氣的人哪怕穿乞丐風也是最帥的…
噗嗤!顧清逸?!
蘇念之手裡的紙巾掉在了桌上,眼睛微微睜大,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那個冷峻威嚴,連警服扣子都要扣到最頂端的刑偵支隊隊長顧清逸,此刻……在燒烤攤當服務員?!
顧清逸似乎也感覺到了這束過於專注的目光。他收拾盤子的動作微不可查地停頓了一下,緩緩直起身,抬眸。
四目相對。
空氣仿佛在這一瞬間凝固了。烤爐的煙火氣,還有周圍的喧囂聲,王小貓喋喋不休的八卦……都像被按下了靜音鍵。
說曹操,曹操到。看來真的不能背後說人啊!
顧清逸深邃的眼眸中,清晰地映出蘇念之那張帶著驚愕的臉。他眼底飛快地掠過一絲極度的意外和猝不及防的狼狽感!那眼神……就像是執行秘密臥底任務時,突然被最不該遇到的人撞破了偽裝!他握著油膩盤子的手,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
蘇念之看著他這副打扮,再看看他眼中那難得一見的窘迫,最初的驚愕過後,一種混合著荒誕和好笑的感覺湧了上來。她唇角控製不住地向上揚起,一個促狹的笑容在臉上綻開,眼神亮晶晶的,帶著毫不掩飾的戲謔。
“喲?”蘇念之拖長了調子,語氣裡滿是調侃,“這不是我們日理萬機的顧大隊長嗎?體驗生活?微服私訪?還是……”她故意上下打量了一下他身上的圍裙,輕拍了一下他的屁股,笑意更深,“……改行了?”
顧清逸:“……”他隻覺得一股熱氣從脖子根直衝頭頂!這個女人怎麼每次出現的時候他都會出糗……口罩下的臉頰瞬間滾燙!他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想抬手擋臉,但手裡還端著油乎乎的盤子!他隻能僵硬地站在原地,承受著蘇念之那帶著笑意的眼神,仿佛能穿透他所有偽裝,還有旁邊那個粉色頭發女孩同樣震驚好奇的目光。生平第一次,顧閻王體會到了什麼叫“社死現場s”。
他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一下,強作鎮定,聲音透過口罩顯得有些悶,卻依舊帶著他固有的冷硬:“……任務需要。”四個字,試圖維持最後的尊嚴。
“哦~任務啊!”蘇念之恍然大悟般地點點頭,眼神裡的促狹卻更濃了,她拿起一串烤得焦香的掌中寶,慢悠悠地咬了一口,“那顧隊辛苦了。這家的烤牛肉不錯,要不要來點?補充體力,好繼續‘為人民服務’?”她特意加重了“為人民服務”幾個字。
顧清逸額角的青筋跳了跳。他感覺自己再待下去,恐怕會控製不住表情管理。他幾乎是咬著後槽牙,硬邦邦地丟下一句:“不用。你們慢用。”然後端著那摞油膩的盤子,腳步略顯倉促地轉身,逃也似地走向後廚的方向。那背影,怎麼看都透著一股強撐的鎮定和落荒而逃的意味。
“噗——!”王小貓終於忍不住笑噴了,她捂著肚子,笑得眼淚都出來了,“我的媽呀!念之!那是顧隊長?!他居然在這裡端盤子?!哈哈哈!他那表情!跟見了鬼似的!不對,見了你比見了鬼還慌!哈哈哈!‘充電寶’的威力不減當年啊!等等!你剛剛不還說這家服務員小哥哥比顧隊帥嘛?不用比了,一個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蘇念之看著顧清逸消失在簾子後的背影,臉上的笑容也愈發燦爛,帶著一種惡作劇得逞的愉悅。她端起啤酒喝了一大口,冰涼的液體滑入喉嚨,卻莫名覺得心頭因為分離而產生的若有若無酸澀感,似乎被這意外的重逢和顧大隊長的“窘迫秀”衝散了不少。
“是啊,”她放下杯子,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冰涼的杯壁,望著後廚晃動的簾子,眼底的笑意深處,掠過一絲她自己都未曾留意的、細碎的微光,低聲道,“‘充電寶’……這不就遇上了麼?”
後廚狹窄油膩的空間裡,顧清逸背靠著冰涼的瓷磚牆,摘下悶熱的口罩,長長吐出一口氣。他抬手用力搓了搓發燙的臉頰,試圖驅散那份揮之不去的尷尬。腦海裡全是蘇念之那雙含著戲謔笑意的眼睛,還有她那句調侃的“顧大隊長”。
該死!怎麼會在這裡遇到她!
他煩躁地抓了抓頭發。這次盯梢的目標人物極其狡猾,反偵察意識極強,為了不引起懷疑,他才和搭檔偽裝成這條街新來的服務員,準備長期蹲守。本以為萬無一失,結果……好一個出師未捷身先死,直接撞上了最不想撞見的人!
想到蘇念之那了然於心的眼神,顧清逸就覺得一陣無力。在她麵前,似乎所有的偽裝都無所遁形。他掏出手機,給搭檔發了條加密信息:「身份可能暴露,目標人物出現後,啟動b計劃。」
發完信息,他下意識地摸了摸內袋裡那個小小的三角符。符紙的棱角隔著布料硌著皮膚,帶來一種奇異的安定感。
外麵,蘇念之和王小貓的談笑聲隱約傳來。顧清逸靠在牆上,閉了閉眼。分離兩月,他以為自己早已將那份不該有的悸動壓下。可剛才看到她坐在煙火氣裡,笑得眉眼彎彎的樣子,心臟那瞬間失序的狂跳,卻無比清晰地告訴他——有些東西,並未消失,隻是被刻意掩埋了。
重逢來得如此猝不及防,如此……接地氣。在這充滿油煙味和市井喧囂的燒烤攤後廚,顧大隊長第一次深刻地意識到,他和蘇念之之間的距離,似乎遠不止“科學”與“玄學”的鴻溝那麼簡單。心裡被蘇念之意外投入一顆巨大原子彈,悄無聲息地炸起新的‘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