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接上一回。
虧了古代女子的衣裙夠大,藏匿一個小青年綽綽有餘——真是這樣嗎?小雪自己都不知道,二娘給她穿的,是人界獨一無二,能消災解厄的留仙裙。
“可嚇死我了!”小雪拍拍胸口,連忙扶住少年道:“你怎麼樣?傷勢要緊嗎?”
“幸好你的小兔子也有傷在身,要不然也瞞不過這些粗漢子。”少年苦笑,為了活命,甘受女子胯下之辱,這點傷就算不了什麼了。當年韓信受胯下之辱,成就一份豐功偉績。“蘇打虜,記住今天的恥辱,將來一定要出人頭地。”
越是危險的地方,越是安全,真是不欺人。少年深諳兵法,此舉純是置死地而後生!卻不知道世間有留仙裙,在危難時刻救了他一條命。
小雪不知道這個奇奇怪怪的少年說些什麼,“現在安全了,你沒有事的話,就快快的走吧!我要回家了……”她的小心臟,可是差點就要嚇破了。
蘇打虜先前逃命之際,不曾注意小女孩,現下劫後餘生,才仔細打量,好!好美!人美,心更美!“蘇打虜多謝姑娘救命之恩!來日,但有所命,義不容辭!”
小雪放下兔子,上前扶著少年道:“你真的沒有事嗎?”
蘇打虜假裝堅強,奈何傷勢的確很重,沒有走幾步,頭一歪,便摔倒在地。
……
“醒了!”小雪那美麗的麵目出現在蘇打虜麵前,後邊還有一位慈祥的貴婦人,“二娘,他醒了!”
蘇琦玥笑道:“醒了就好!”
蘇打虜道:“真是麻煩姑娘了。”
“不麻煩!”小雪道:“你的傷,比我想象的還嚴重,沒有十天半月的休養,走不了路的。”
蘇琦玥道:“這裡地處偏僻,放心休養,平常是沒有外人來打擾的。”
蘇打虜道:“謝謝大娘!”看看那隻小白兔,肚子上纏著白布,血跡斑斑,“它好些嗎了?”
“好多了!”小雪點頭笑道:“我二娘是大夫,醫治傷病,能藥到病除。有二娘在,你兩個都不會有事。我跟你說,山裡的人與動物受了傷,都會來找二娘看的。”
蘇打虜客氣的話也不多說,“多謝二娘救命之恩,但有吩咐,晚輩義不容辭!”
蘇琦玥不置可否,看看小雪與這小夥子,心下想:我們母女十幾年的平靜生活,算是到頭了!
歎氣出門,山中常年無外人,小雪情竇初開,好不容易遇見這麼一個俊俏的少年兒郎,不發生一點愛情故事,自己都不信!因為她也是打小女孩過來的人。
一個人不愛也就罷了,一旦愛起來,便猶如那洪水濤濤不絕。
小雪床前侍候,周到細致,直到蘇打虜傷勢痊愈,時光已過半月。
這日,蘇打虜在院落裡活動筋骨,舞了一趟劍法。行雲流水,仙風雲然!
“好棒!”小雪笑盈盈的過來,取出一方娟,給打虜哥哥揩拭額頭的汗水。
蘇打虜忍不住的握住這一隻柔弱無骨的小手,再不忍心也要說,“我要走了!”
“為什麼?”小雪聞言,沒來由的眼圈一紅。
蘇打虜道:“我不想破壞這裡的平靜。”他看見了大門上的匾額,‘上官彆苑’不就是西涼上官家族的產業嗎!小雪是上官家的族人,已經不能懷疑了。那麼自己與她還有什麼未來可言?
“我們的山盟海誓呢?”小雪淒然道:“你不要遵守了麼?”
蘇打虜淡淡一笑:“你父親不會允許我們有什麼山盟海誓的。”
小雪臉色巨變,“你知道我的身份了!”
蘇打虜道:“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怎樣?我們注定了是兩個世界的人。”
小雪還以為蘇打虜有門第之見,顧慮自己大小姐身份,“你雖然是下人,我依然愛你。我去跟父親說,讓他允許我們在一起。”
蘇打虜拿她沒有辦法,語氣嚴厲道:“你去說什麼?明白告訴你,這跟門第無關,因為我是漢人。上官老爺有名言:凡是漢人,格殺勿論!”
“為什麼會是這樣?”小雪不能接受。
蘇打虜道:“我能遇見你,是天意安排。但是我不能因為一己之私,害了你的性命。”
“我們怎麼辦?怎麼辦?”小雪腦袋裡突然冒出一個念頭,“要不,我跟你去了。就去你的家鄉,隱姓埋名可好?”
蘇打虜聞言心情澎湃,差點就要答應她了。可是一想到自己肩負使命,潛伏西涼為大漢刺探軍情,這個主意好是好,他卻望塵莫及,不敢肆意妄為。
……
小雪心情壞透了,依然不覺得自己大禍臨頭,卻一門心思的想著自己的傷心事。
“姐姐,姐姐,我要喝水。”小孩約莫十來歲。
小雪沒有心思搭理自己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順手就把一杯不明液體遞了他。
“這是什麼味兒?”小孩喝了一口後,臉色巨變,渾身立刻青煙縷縷,幻化成一條小鯉魚。
小雪沒有見過如此詭異的事情,好端端的一個人,突然之間,咋就變化成小鯉魚?唯一的解釋,弟弟是妖怪化身!
“啊——”小雪由於連日來的精神不濟,加上眼前的驚嚇,昏倒了。
蘇琦玥聞聲趕來,看見小鯉魚在桌子下邊哭泣,也是嚇了一跳,不知道如何是好。
巫行雲突然出現,連忙把小鯉魚用水盆盛了,再看看桌上一碗不明液體,痛心疾首的吼道:“這是誰的童子尿?為什麼要禍害我的小魚兒?不知道喝童子尿,是上官家族的大忌嗎?”
蘇琦玥有些懼怕這個女巫,“這是下人找來的,小雪治傷……的藥引。誰的我就不……知道了。”
巫行雲惡狠狠道:“我不追究是誰的。但是,這個鬼女兒,我要帶回去,交給老爺發落。”一揮手便把小雪收入一個招魂幡裡,比探囊取物還容易。
蘇琦玥連忙上前阻攔,“你不能這樣,小雪也是無心之過。”
巫行雲扭曲麵目,淒厲道:“無心之過?我兒如果救不回來,就要鬼女兒陪葬。”
蘇琦玥一介弱質女流,不具備絲毫仙法,如何能與這強大的女巫抗衡?隻好眼睜睜的看著她揚長而去。“老天爺,這是造的什麼孽!”
……
公元二一六年,東漢建安二十一年。
一名甲胄鮮明的七尺男子,手握腰間寶劍,威風凜凜的立在玉門關城樓上。
城樓屋簷挑著簸箕大的漢旗和帥旗,迎風飄揚,蘇字小旗也不甘落後——都像是在對世人宣示,我們乃是漢朝蘇家軍,守衛漢家江山不受侵犯!
此男子乃是漢軍元帥。他姓蘇,名習武,字衛國,四十一歲,官拜兵部尚書,封衛國公。
回想起他前些時候與小弟蘇打虜的爭論……
蘇打虜堅持道:“大哥,小雪有難,我一定要去營救她!否則,我將萬死莫贖!”
蘇習武痛心的怒問道:“西涼軍散布的,萬一是假消息,你也信?非去不可?”
蘇打虜笑道:“人活一世,總得有所取舍。我對權力,對名譽,對世間一切都不爭。唯獨我對小雪,就算明知道麵前是刀山火海,我也會毫不猶豫的跳過去。大哥,你珍重!”
……
“元帥,少將軍許久不見回來,莫不是遭遇不測了?”一個將軍道:“要不要……發兵營救?”
“小弟武功不俗,平常人是奈何他不得的。”蘇習武濃眉緊皺,“怕的是他感情用事,掉進西涼人設置的溫柔陷阱,還在執迷不悟。”
“西涼軍守在邊界,戒備森嚴,怕是知道了什麼。”走出來的文士手拿筆硯,頗有幾分仙風道骨!
“我苦口婆心的勸小弟,他固執要去……”蘇習武回頭疑問:“那六月雪究竟是何方神聖?”
文士道:“西涼太師,上官辟邪的女兒,上官小雪。聽少將軍說,危難之時,被她救過性命。”
知恩圖報!很好!蘇家男兒該這樣做。但是兩軍對壘,發生這樣的事,而且那個人還是自己弟弟,蘇習武的智商就不夠用了。“我蘇習武戎馬一生,麵對任何人事,都不會優柔寡斷。唯獨對這個弟弟,我一直是無可奈何。父母臨終之時交代,說他是什麼人皇伏羲一脈的後人,轉世托生在我蘇家,要我……”
文士道:“少將軍的確有人皇脈象。前些時候,在下與少將軍算卦,凶卦在西……”
“我知道,你提醒我過了。但是我把父母、把軍法都搬出來了,他還是去了……”元帥懊惱不已,“我這做大哥的,很不稱職!”
文士道:“元帥不必懊惱。有十二生肖保護,少將軍武功也不弱,全身而退,想來沒問題。”
蘇元帥點頭道:“還是東郭先生想的周到。”
東郭先生並沒有說,擁有人皇血脈的人,注定要多災多難,千年糾葛,生生世世不得消停。
三十萬漢軍駐守玉門關,軍營延綿數裡,旗鬥森嚴。
再觀對麵十裡之距的西涼軍,亦是日夜操戈,對之虎視眈眈。
西、漢兩軍如此對壘,人人心弦緊繃,克製已到極點,唯恐戰爭一觸即發。
西涼不周山下,崎嶇不平的石場南麵,依山建起一座能容納千人的石台。隻是風雨侵蝕,殘破不堪,顯示著它的曆史悠久。
石台中央立著一根腥味濃鬱,紅得嚇人的撐天巨柱。柱子上雕刻著一頭黑蛇,栩栩如生,像隨時要竄出來咬人,令人恐懼不已。
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