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見了山,看到了樓,即便是原先再自詡氣定神閒的人,這時候也已不由地緊張起來,加快了腳步。
於是他們不一會兒便站在了那山坡上,與玉峰觀隔著大概兩百步。
青磚綠瓦,高樓聳立,白鶴展翅,白牆如雪,再伴上那從道觀中飄出的縷縷白煙,更叫人感歎它的神秘,偉大。
喊停葉天問往前的打算,兩個苗人做先鋒,往道觀那邊過去。
其他人則小心戒備,觀望著那邊。
作為先鋒的兩個苗人顯然是隊伍裡最機敏,勇敢的兩個,相當於攻城部隊裡的先登。
從他們腳步的節奏和步伐,還有那平穩均勻的呼吸,尹秀便已看了出來。
他們在道觀門前站定,往這裡看了一眼,似乎是在詢問命令。
青木伯招招手,於是那兩人一手握在刀上,一手推門。
即便離著兩百步遠,在推門的時候,這邊的人好像也已聽到了木門咯吱咯吱的響聲,還有那沾染青綠色銅鏽的門扣輕輕撞在門上的聲音。
白鳳凰緊緊揪著兩邊的衣袖,牙齒微微咬緊,等著看那邊的狀況。
然後隻見兩個苗人對視一眼,幾乎是同時往裡跨了一腳進去。
無事發生。
看來既沒有陷井,也不存著守護這道觀的結界或者猛獸,不由地叫所有人都鬆了口氣。
葉天問信心滿滿:“如此的話,我們便已完成了第一步。”
“沒錯。”
青木伯臉上也有了笑容,“萬事開頭難,推得門開方能登堂啊。”
“喂,還沒進到道觀裡頭呢。”
林婆一臉嚴肅地提醒眾人,“這才剛開始,大船入淺灘,一絲差錯都不能有。”
“我明白。”
葉天問重重點頭,向眾人下達了往那邊靠的命令。
白鳳凰興高采烈,往前走的時候一扭一擺,隻覺得每一步都踩在雲朵上。
一邊的尹秀則是麵無表情,隻是跟著眾人走。
“師父,你好像不是很開心啊?”白鳳凰問道。
“我有什麼好開心的。”
尹秀攤手,“這又不關我的事,難道你看到討厭的鄰居中了彩票,還要上前恭喜他不成?”
“討厭?”
白鳳凰嘟起嘴,“師父,你不會連我都一塊討厭了吧?”
原先她還在為自己成了“加害”尹秀的一員而感到沮喪,鬱悶,然而在尹秀幾句話開解了之後,如今白鳳凰便隻是愉快地和他聊天,心無芥蒂。
“你?”
尹秀瞪了她一眼,湊近她的臉道:“你還不夠叫人討厭的啊?”
“哼!”
白鳳凰扭過頭去,低聲道:“男人的嘴巴,就是沒一句實話,明明粘的這樣緊,又要說討厭彆人。”
她正想著等下怎麼幫尹秀求情,叫林婆痛痛快快地解了他身上的蠱蟲,尹秀卻輕輕拉了拉她的裙子。
白鳳凰臉上一紅,瞪了一眼尹秀,“這種時候你還這樣的不正經?”
“不是不正經,是很正經啊,關乎我們的性命。”
尹秀叫停了白鳳凰,低聲道:“你沒發現,先頭進去的兩個苗人,到現在還未出來嗎?”
“咦?”
白鳳凰也意識到了問題。
按理說,他們是斥候,在打開了門之後,即便還要往裡頭探查一番,也一定會留下一個人,接應前後。
可他們兩人似乎一進門便消失的無影無蹤了,沒有再出來。
這裡是玉峰觀,又不是他們家,怎麼會這樣的隨意?
葉天問當然也察覺到了問題,在玉峰觀的大門前,他們停下。
這時候他們已能透過門,看到裡頭的庭院了。
跟尹秀夢中的情景一模一樣,就連地上零星的幾片落葉,似乎也沒有改變位置。
有人往裡頭喊了幾聲,喊的是先前那兩個苗人的名字,然而得到的隻有回音,再無彆的。
林婆又往旁邊使了個眼色,於是又有一個女人走出來。
尹秀之前在隊伍裡見過她,似乎比白鳳凰她們要年長一些,也更高大,臉上蒙著麵紗,隻露出一對眼睛。
因未曾同她說過話,所以尹秀便也沒怎麼注意過她。
直到那女人走出來,從腰上和肩膀處取出一捆繩子,繩子上頭則是一條發亮的梭鏢。
看來這女人是使長兵器的高手。
“她叫阿雅。”
白鳳凰低聲向尹秀介紹:“是林婆的孫女兒。”
“但我看她們平常好像不怎麼說話。”
“林婆對誰都是這樣的,大家怕她,她也不樂意與彆人多說話,即便是親孫女也一樣。”
“真是個怪人呀。”尹秀感歎。
似乎聽到尹秀的聲音,那女人轉過頭來,瞪了一眼尹秀。
然而林婆並不在意,隻是用眼神催促阿雅。
阿雅點頭,悶哼一聲吼,手腕向前一抖,手裡長長的繩索好像蛇一般向門裡射進去。
劈裡啪啦,劈裡啪啦。
她將繩子舞的好像一條活生生的蛇,將每一寸地磚,門框都仔仔細細掃了一遍,敲打過一次後,才將繩子收回。
然後她衝林婆搖搖頭,表示裡頭似乎也沒有機關和暗道。
那麼,那兩個斥候去哪兒了?
林婆看了一眼尹秀。
尹秀正懷疑林婆是否又要叫自己出手時,卻見林婆從口袋裡掏了一個小巧的竹筒出來。
如果沒意外的話,那應該是蠱蟲。
隨著林婆打開竹筒,一隻滿頭紅色的蜥蜴爬出來,到了林婆的手上。
林婆湊近那蜥蜴,嘴巴裡咕嚕幾哇講著某種類似方言的咒語,之後那蜥蜴好像聽懂了一樣,從林婆的手上溜下來,往裡頭鑽去。
與此同時,林婆那渾濁的眼睛突然變了形狀,由原先的圓形突然變作細長狀,同時染上一抹土黃色。
尹秀站在她的背後,都已感覺到了林婆身上的異變。
她似乎已經和那蜥蜴通靈,正通過蜥蜴來探查道觀裡頭的一切。
良久,那蜥蜴返回來,頭上的紅色褪去,變成與身子相同的眼色,又重新鑽回了林婆的竹筒裡邊。
林婆發出一聲歎息,身子僵直了一下後,才開始重重喘氣。
青木伯盯著搭檔的變化,目不轉睛。
在她呼吸平和下來之後才問道:“怎麼樣?”
林婆搖頭,“太正常了,一切都顯得太過正常,以至於叫我感到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