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西亞的那個花瓶一上場,便吸引了眾人的目光,現場的氣氛頓時緊張起來。
然而尹秀隻是拉住服務員,跟她要了兩杯香檳,用啤酒杯裝著送過來。
“十二萬二!”
“十二萬五!”
“十二萬八,十二萬八千塊,還有沒有更高的!?”
聽著主持人的聲音,還有會場內此起彼伏的喊價聲,羅維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
才開場不久,價格便已要超過他和尹秀加起來的存款了。
尹秀瞥了他一眼,笑道:“急什麼?還得往上漲呢,讓他們再玩一會兒也不遲。”
“你倒是不急。”
羅維搖搖頭,“可我手心已出汗了,像這樣的大場麵,我還是第一次見。”
“所以我才說你應該多出來長長見識嘛。”
尹秀從服務生手裡接過那杯沉甸甸,隨時要溢出來的香檳,猛灌一口,長出一口氣。
“像這樣的大場麵,可比捉賊有意思多了。”
“那是當然,我們捉賊的時候,賊是看得見的,可眼下,我隻感覺無論怎樣激烈的交鋒,其實都是藏在幕布底下的,叫人脊背發寒。”
羅維搓了搓手背上的雞皮疙瘩,顯然沒有說大話。
“其實這裡的人也跟你差不多,你以為他們就身經百戰了?都一樣的。”
尹秀將酒杯遞給羅維,“先喝口酒,我們等下半場再出手。”
如同尹秀所預料的那樣,拍賣價格不斷往上升。
終於在價格喊到二十萬時,尹秀舉手。
“二十一萬,那位先生出到了二十一萬!還有更高的嗎?”
主持人情緒高漲。
話音剛落,在坐席的另外一邊,又有一隻纖細的手舉了起來。
“二十一萬三千,這位女士出到了二十一萬三千!”
“二十一萬八千,剛才的先生出到了二十一萬八千!”
“二十二萬五千!”
“二十三萬!二十三萬!新的最高價,這個月以來,柏靈從未出現過這樣高的出價,今晚,光采燦爛的今夜,還有更高的出價嗎?”
叫喊聲中,卡列琳娜從坐席裡往外望去,看向出價的方向,便看到羅維和尹秀正坐在椅子上,神情十分地悠閒。
【這兩個王八蛋拿錢不當錢了?】
卡列琳娜翻出筆記本,看了一眼上頭的預算後,終於還是憤憤地合上本子,退出了競爭。
然而她還是不服氣,又咬著嘴唇往那裡瞪了一眼。
“二十三萬!恭喜這兩位先生!”
禮儀模特托著盤子來到兩人麵前。
尹秀將盤中代表著花瓶的標簽拿在手裡――在未付款前不會拿到實物。
“在今晚的舞會結束前,我的管家會將錢送過來。”
尹秀優雅地點點頭,起身離開。
他這時候的氣度頗像那些上流階層終日玩耍,流連於夜總會和女人之間的公子哥,使人由衷相信他的承諾。
於是也沒人提出懷疑,尹秀和羅維理了理衣領,大搖大擺地離開。
跟著他們一同離開的,還有卡列琳娜。
她隨手從侍應生那裡拿過一杯香檳,端在手裡,遠遠跟著尹秀和羅維,看起來像是一位正在欣賞今夜景色,陶醉於舞會之中的貴族小姐。
這樣看似悠哉地轉過拐角時,她突然迎麵撞在彆人身上,差點跌倒。
“這可是夏奈爾。”尹秀皺眉。
“被潑到香檳的也不是你啊。”
羅維擦了擦西裝,顯然也很是心疼,然而他還是強作鎮定,看了一眼差點坐到地上的卡列琳娜。
“有什麼能幫你的嗎?”
“當然有。”
卡列琳娜整理了一下裙擺,憤憤不平道:“把那個西亞花瓶讓給我,對你們來說,那東西的藝術價值你們欣賞不來的。
去買一副油畫,或者找個瓷瓶子,才更合適你們。”
“可以,二十五萬!”尹秀咧嘴道。
“唔?”
卡列琳娜皺眉,“你這是坐地起價啊。”
尹秀從口袋裡掏出那張標簽,滿臉微笑:“彆說的那麼難聽,我是看在你是我表妹的份上,才讓給你的,這兩萬塊啊,就當做是給我們的車馬費了,你說合理嗎?”
“合理,非常的合理。”
卡列琳娜牙齒發癢,然而也還是保持著笑容。
“我給你們二十萬,你們去把瓶子取回來給我,至於另外的三萬,就當做你們到這上流社會來逛一趟的門票好了,這是必須給的。”
“怎麼,你以為我們兩個是什麼窮鬼不成,二十三萬,我掏不起啊?”
尹秀不屑道:“那個花瓶就算我欣賞不來,我就不能當做買個瓶子擺桌上當筆筒嗎?”
“那要是我直接跟拍賣行說,你們兩個身上根本就沒錢呢?你猜拍賣行的那些拳手,是不是擺著好玩,跟你開玩笑的?”
“表妹。”
尹秀長歎一口氣,“雖然說我們是萍水相逢,我幫你一把並不需要求什麼回報,然而你想要以此來威脅我,彆忘了,我們可是遠房親戚啊?
我要是出去了,你這個表妹不也露餡了?”
“這有什麼關係?”
卡列琳娜眨了眨那美麗的眼睛,“我是一個淑女,我又沒有拍下這件藏品,即便他們知道我是走錯了路,誤入這個舞會的。
在沒有邀請函的狀況下,他們也會客客氣氣地叫一台馬車,把我送回去。”
“媽的,果然不能跟女人講義氣。”
尹秀把標簽收回口袋裡,“既然如此的話,就祝你一路順風吧,晚安。”
他們兩人轉身就走,動作整齊劃一。
“喂!”
卡列琳娜不甘心地喊了一聲,“真的沒的商量了?”
“我說了,二十五萬啊。”
尹秀微微轉過頭,瞥了她一眼,“少一分都沒得商量。”
“你說的?”卡列琳娜重複一遍。
“我說的,上帝來了都沒得改啊。”
“好!”
勁風驟起,走廊上的燈火一下都被熄滅,陷入黑暗之中。
在如墨水一般深沉的黑暗之中,唯有一扇窗戶還能透進月光。
今晚的月色很美,卡列琳娜在月光之下,頭發披散開來,在空中飛舞。
她張嘴,猙獰的牙齒,紅色的瞳孔,比先前更加雪白的皮膚,卻襯得她更有一種迷人的美麗,並不同彆的怪物那樣醜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