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號風球隻掛了一天,到了第二天的時候,搖曳的風雨和浪潮退卻,一切恢複正常。
一大早,劉半仙倒拿著雨傘,走到尹秀的房門口,正準備敲門時,卻耳尖地聽到裡頭有衣物和床單被拖動的聲響。
看來這裡的隔音並不太好,也不知道昨晚尹秀和馬小玉有沒有吵到鄰居們。
劉半仙臉上浮現一個奇怪的笑容。
他深吸一口氣,打算敲門,眼角餘光又瞥見拐角處站了一個女孩兒,衣著樸素,紮著雙馬尾。
“您找誰?”她先開口。
“你問我?”
劉半仙反而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他指了指裡頭,“裡麵那位,是我的朋友。”
“哦!”
女孩臉上由原先的謹慎變得高興起來,“原來您是大秀哥的朋友,我是阿花,我也是來找大秀哥的。”
“你?”
劉半仙藏在墨鏡後的眉毛向上挑起,“你跟尹哥仔是?”
“朋友,”阿花顯得有些扭捏,“我經常來找大秀哥玩的。”
“你,和他?”
劉半仙看了一眼裡頭,眼睛又在墨鏡背後打量了一眼阿花。
她正是小荷才露尖尖角,蜜桃有了雛形,木瓜還未成熟的年紀,在青澀中又已漸漸有了某種吸引力,到處隱隱展現出未來的模樣。
劉半仙閱人無數,怎麼會不知道她的心思。
因此,他又不知應該怎麼評價尹秀,是說他手段了得呢,還是說他的底線未免太低了。
“要進去嗎?”阿花問了一聲。
“進去嗎?”
劉半仙很是苦惱。
他看阿花雖然年紀不大,但也是個聰明,堅定的人,這樣的人跟尹秀絕不會隻是玩耍而已,像她這個年紀,認定了什麼便是什麼,是不會變的。
如此的話,他要是在外麵推了門,把阿花帶進去,是否又不太好,既傷了兄弟的麵子,又摧殘了少女的芳心?而且又造成了一場桃色糾紛?
“誰?”
聽到外麵的響動,尹秀在裡頭問了一聲。
劉半仙當即捏住脖子,尖著嗓子應了一聲,“送牛奶和香腸的。”
“唔?”
還未等阿花感到奇怪,劉半仙想出下一個提示前,尹秀便已打開了門。
一開門,他先是看到劉半仙,然後才看見了站在他身後的阿花。
“這麼巧啊?你們兩個都來了?”
“不是巧,是不巧啊!”
劉半仙歎了口氣,“出來混,早晚都要還的,因果循環,報應不爽啊!”
尹秀不知道劉半仙到底在說什麼,隻是讓開了路,“進來吧。”
“方便嗎?”
劉半仙顯然已是經驗豐富,又問他:“清理好了?”
“哪來得及清理啊?”
尹秀擺擺手,“有點緊,又有點急,沒來得及。”
“倒也不用跟阿叔我說的這麼仔細。”
劉半仙還是不放心,又低聲問他:“用上了?就那個罩在上麵的東西?”
“什麼?”尹秀疑惑。
“就,就是床上用的啊,罩著的那個。”
當著阿花的麵,劉半仙也有些結巴起來。
尹秀恍然大悟,“原來是你給我的啊,我用那玩意乾什麼?我從來不用的,隔著一層,不舒服,我喜歡直接一點的。”
說著他又看向阿花,“阿花就知道的,我睡覺從來不喜歡用什麼罩子。”
阿花連連點頭,“我也不喜歡的。”
劉半仙眉頭皺的更緊,五官幾乎要糾結成一團。
良久,他搖頭道:“年輕人,我真的搞不懂你們,太奔放了。”
這時候阿花已經走進了屋子,劉半仙隻能跟進去。
一進屋,一股略微發黴的味道便湧了過來。
尹秀指了一下放在一邊,像個蒙古包一樣的防蚊紗罩。
“都大冬天了,哪來的蚊子,我用不上啊,還是粉紅色的,放床上一罩,感覺睡覺翻個身都膈應。”
“唔?”
劉半仙回過神來,“這好像是曼玉放在這邊的,上次她過來說沒地方放,你不在,我就讓她先放在這裡了。”
尹秀聞言神色當即變了,低聲對劉半仙道:“那你快叫她拿回去啊,要是叫馬小玉過來看見了,你叫我怎麼解釋?”
“啊,她不是應該在這裡才對嗎?”劉半仙疑惑。
“誰?誰還在這裡?”阿花突然問道。
尹秀搖搖頭,又看了一眼劉半仙,“昨晚一出港口,她就回她姑媽那裡了。”
“那你又說沒清理?”
尹秀明白過來,他不答話,而是伸手在桌子上抹了一把,伸到劉半仙眼前給他看。
在他的手指上,是薄薄的一層灰。
“沒清理啊!”
“原來是這樣。”
劉半仙滿臉的失望,“我還以為是……”
“你以為是什麼?”
尹秀和阿花同時看向他。
……
這還是尹秀和馬小玉,在回到港島以後第一次在一塊吃飯,也是確定了關係以來的第一次約會。
尹秀還是那身一年變不了幾次的裝束,隻是換了件新外套,把新靴子擦的鋥亮。
馬小玉也不再像之前在外頭那樣穿著結實,乾練的長風衣。
而是換上了一條白色短裙,外搭一件小毛衣,把馬丁靴換成了高跟鞋,頭發也放下來,不再綁馬尾,而是束著一個嵌著小花做裝飾的發箍。
兩人的心情都很好,並不是那種因為在船上待了太久,重獲自由的過度興奮,而是某種恬淡的,滿足,單純因為見到對方而產生的愉快感覺。
沒有打打殺殺,也不需要陰謀算計,隻是平平淡淡的吃頓飯,聊聊天,對尹秀和馬小玉來說,沒有比這更叫人感到輕鬆的時候。
“我原本想著在半島餐廳,就是做法餐最出名的那家餐廳定兩個位置的,或者直接把它包下來也行。”
“你很有錢啊?”
馬小玉打住他,“我可是聽說,你之前大手大腳花了不少錢的,特彆是在雄哥那裡,你跟他搞各種古古怪怪的東西,光是材料就花了一大筆的。”
“怎麼,你怕我沒錢花啊?”尹秀咧嘴。
“倒也不是,隻是正經乾我們道士這一行的,向來就不是很有錢,你又到處跑,總得存點錢吧,不然以後我們兩個……”
馬小玉聲音漸漸變小,將後半截話吞進了肚子裡。
尹秀倒也不逗她,隻是笑道:“我知道,而且你也向來不愛吃鬼佬的那些東西,所以我在這間酒樓定了位子。”
說著話的時候,酒樓的經理捧著菜單走了過來,滿臉是客氣的笑意。
儘管不認識尹秀,然而經理也從尹秀的身上感覺到某種叫彆人肅然起敬的氣息,那是一種叫人必須注意的特殊格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