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對,我應該走出去,而不是永遠留在這裡。就像你說的那樣,我要是一直待在這裡,這些人活著我待著,這些人死了我還待著,那我豈不是比他們還慘了?”
說著奎青山在原地轉圈,低著頭走了幾回後,終於像是下定了決心。
“我肯定是不能一直待在這裡了,我畢竟是仙人,而不是凡夫俗子,更不是什麼鬼。
而且我根腳未穩也是事實,如果沒有機緣的話,大概永生永世便是如此,真跟孤魂野鬼沒什麼差彆了。”
“是啊,這也是很麻煩的事情。”
尹秀摸著下巴,苦思冥想,終於給出了自己的建議,“要不,你自裁吧。”
“自裁?”
奎青山看他一眼,“你說叫我自裁?”
“沒錯!”
尹秀認真道:“隻有自裁,你才能擺脫眼下的局麵,不會使自己變成自己的階下之囚。”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奎青山一拳砸在自己的手心上,恍然大悟道:“原來我隻有自裁了,才能徹底超脫,可是……”
他又陷入疑惑之中,“我該怎麼做才好?”
“很簡單,太簡單了,殺人和被殺,是這世界上最簡單的事情,比呼吸都簡單。”
尹秀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一張紙,在手上一折一捋,借著【煉假成真】的本事,不一會兒一柄鋥光瓦亮的鋼刀已被他握在了手裡。
“就用這個,”尹秀將刀柄倒轉遞給他,“這把刀很快,又加了法力,一刀照著脖子下去,什麼煩惱都沒了。”
“隻要一刀?”
奎青山拿過刀子,“沉甸甸”的刀子叫他有些拿不穩,舉起來都頗為吃力。
“對,照著脖子,像是拉二胡一樣,一劃一拉,呲!都結束了!
哦不對,你是鬼~仙,所以應該不會像噴泉一樣往外噴血,頂多就是魂飛魄散而已。”
尹秀幫他把刀架在脖子上,然後退開一步,伸手道:“請!”
“好!”
奎青山深吸一口氣,黑色的雲霧便都由他的鼻孔裡鑽進去,使得他整個“人”都充盈了起來,像一個氣球。
然後,他將刀丟到一邊。
“我隻是死了,不是傻了。”奎青山冷冷道。
“好吧。”
尹秀攤手,“要是彆人說的,你真肯照做的話,就不會在這裡蹉跎如此長的時間了。”
“其實,再怎麼樣,過了這麼多年,我的怨氣也該消了才是。”
奎青山踱著步,十分的苦惱。
“然而,我的根腳就是這一口怨氣,我就是因為恨著李老爺搶了秀娘,恨著小李莊,才終於修成了鬼仙。
要是這怨氣消了,我也就煙消雲散,不複存在了。
然而小李莊畢竟太小,不能稱之為福地洞天。
福地洞天有兩類,一類是凶惡到寸草不生,叫人待久一點都會遭三災六病,暴死橫亡。
另一類則是好到如今稱作風水先生的夢想,活人在這裡建房子,必定延年益壽,多子多福。
要是將先人葬在那裡的話,後代必將出名人,封侯拜相,甚至在某些情況下坐上龍椅也不是不可能。
小李莊,你說這塊地好,它跟好是沾不上邊兒的。
然而說它壞,又不夠壞,不足以繼續支撐著我的存在,所以說就因為這,我的根腳不足,不穩。”
細細碎碎呢喃一遍,在尹秀幾乎聽得耳朵生繭時,奎青山終於說出了自己的目的。
“帶我去長白山吧。”
【你也去長白山?】
愣了一下後,尹秀問道:“為什麼?”
沒有直接回答,奎青山反問道:“長白山裡,存在著什麼?”
“不要用問句回答問句。”
尹秀白眼翻到天上去,“你想要什麼,你得自己說出來。”
“好吧。”
奎青山盯著尹秀,認真道:“長白山是朝廷的龍脈所在,儘管連當代的皇族都不知道龍脈的具體所在,然而在長白山的林海中,存在著一個用以蘊養風水龍氣的地底行宮,卻不是什麼秘密。
所以我要你帶我過去,隻要我能進入那行宮之中,便能生出新的根腳,在仙途上更進一步,擺脫鬼仙的桎梏,進而成為一山的權柄。”
“你想做太白神君?”尹秀問他。
“咦?你也知道這件事嗎?”
奎青山十分坦誠,“太白神君神隱之後,長白山已成無主之地,權柄空懸,不止是我,有些鬼仙,流離失所的神靈也盯上了那一處。
我要做的便是比他們更快到達行宮之中,這樣我就將成為新的太白神君,進而將所有後來者驅逐出去。”
“原來如此。”
尹秀撓了撓頭,“就是當神靈也不可能無欲無求啊,得搶這個,搶那個的。”
“不然你以為呢?”
奎青山背著手,憤憤不平。
“這世界,不是你搶我,就是我搶你,一個人不搶彆人,就會被彆人搶,就是這麼簡單。
要扭轉這悲慘的命運,便隻有站上頂端這一個辦法而已。”
“你是說,搶彆人?”尹秀問道。
“或者說,由自己來決定一切,才能擺脫這無常的命運。”
奎青山伸出手,五指豎起,好像要將什麼東西抓在手心裡一樣。
“掌握所有,便是決定所有,然而,尹秀,我要你的幫忙。”
“我的幫忙?”
尹秀心裡泛起一種不妙的預感,“前幾個叫我幫忙的,都是叫我把命交給他們,以幫忙他們成仙。
所以,你要我幫你的忙,莫非?”
“當然不是。”
奎青山麵色平靜,“我已經成仙了,即便你這少陽太陰的命格給我,也沒什麼用。”
即便已身為鬼仙,然而奎青山似乎沒看出尹秀身上還有白帝子的氣運,不然他便不會隻提到少陽太陰的命格和存在於長白山中的行宮。
看來這鬼仙也確實如他自己所講的那樣,並不是全知全能的。
因此尹秀便更加安心,或者說如先前那樣戒備著,隻是淡然問他:“那既然你不要我的命,你要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