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圍過來的村民越來越多,就連馬車周圍也被幾個手持武器的人團團圍住。
“奎老爺說了,隻要你們安心留在這裡,不會害你們的性命了。”
“說,彆的人不要緊,但你和這位姑娘,還有那個阿叔,必須得留在這裡。”
“奎老爺說,你們即便有道行,也翻不了天,留你們在這裡,反而還叫你們有了得道成仙的機會。”
尹秀瞪了一眼喋喋不休的眾人,嘰嘰喳喳的動靜立即小了下去。
然後他笑道:“奎老爺還說什麼了?媽的,任七,你在宮裡有見過這麼多傳話太監嗎?”
“宮裡要是哪個奴才像他們這麼嗦的,早就沉湖裡了。”
任七將劍從鞘中推出來一寸,完全不管旁邊那幾人正把鐮刀對著自己的脖子,僅有一寸的距離。
“不要動啊!”
二柱喊道:“不要動就沒事了!”
“你叫我不動,我就不動,那豈不是很沒有麵子?”
任七不管他們,隻是自顧自將劍又推出一寸,這可嚇壞了將武器對準他的幾個人。
儘管還未動手,但這些村民已被嚇破了膽,又往後退了幾步。
薛安雖然也已嚇得臉色發白,但他還是用近乎哀求的語氣衝尹秀說道:“彆動好嗎?隻要你答應留下來,就什麼都不會發生,不管是奎老爺的詛咒,還是彆的東西,都不會發生。
不是每個人都要去外麵走一走的,我聽說許多人一輩子走過最遠的路也就是到村口而已,但他們已然滿足了,到臨死的時候也不覺得有什麼遺憾。
所以我求你,彆動,隻要你們不出去,什麼都不會發生,不會有人死,也不會有人遭難。”
對於他的話,尹秀隻是淡然道:“我沒記錯的話,之前你說過自己是個商人,對吧?”
“這已是三年前的事情了。”
薛安歎了口氣,“如今的我,已經忘記路上的許多事情了,連算盤都在去年冬天被我當柴火燒掉取暖了。”
“可惜了。”尹秀呢喃一聲。
“可惜什麼?”
薛安瞪著他,“不要以為隻憑三言兩語便可以對一個人下判斷,就可以可憐或者鄙夷人家,你以為我們在這裡經曆了什麼?你們從未經曆我們的困境,所以你不會懂的。
你以為一定要走的很遠才算成功嗎?沒有那回事的!”
“那你以為我走遠路就隻是為了遠路嗎?”
尹秀也同樣瞪著他,居高臨下。
“一個人之所以要趕路,或長或短,都隻是為了一個目的和目標而已,絕不是他樂意在路上顛簸。
你以為我喜歡趕路,喜歡去各種各樣的地方,顛簸,流離?
如果可以的話,我隻想躺在沙發上喝酒,看漫畫,僅此而已。
可你要是問我,這種近乎於流浪的生活有沒有叫我感到那麼一絲後悔?
當然會後悔!你以為我是什麼聖人嗎?餐風露宿,挨寒受凍的時候,我隻想躺在被窩裡,或者在酒館裡喝杯熱酒。
然而這是我自己選擇的道路,不管怎樣,我都會一直走下去。”
尹秀的手摸向放在馬鞍邊上的嘲風。
“你們要是想阻止我們離開的話,我不會怪你們。”
嘲風劍從劍鞘裡被推出來一寸,寒光刺眼,“但你們要是攔住了路,我隻能殺光你們。”
尹秀身上殺氣勃發,就連座下的馬兒也感受到了某種危險的氣息,四隻蹄子不停地打著顫。
“畢竟不是戰馬,受不住這種驚嚇。”
任七一邊用雙腿控製住自己胯下也躁動起來的馬兒,另一隻手伸過去,幫尹秀挽住韁繩。
其實何止是馬兒,在場眾人無不被這滔天的殺氣所震懾。
要不是海東青清楚自己是哪一邊的,他恐怕早已拔腿逃跑了。
尹秀從任七手上接過韁繩,再不看那些村民一眼,隻是踢一腳馬肚子,馬兒便開始向前走去。
攔路的人紛紛往後退開,讓出一條路,放尹秀一行人穿過。
魏大紅看一眼二柱,不知道說什麼好,好半天才歎了一口氣,拍拍他的肩膀後跟著隊伍行進。
“他以前這樣嗎?”海東青低聲向馬小玉問道。
她好像有些不認識尹秀了。
“一直都這樣。”
馬小玉露出一抹微笑,隨後鑽入馬車之中。
一行人在眾人的注視下直向西麵走,直到看見那些“界碑”。
幾年的時光,風吹雨打,加上那些聞著味過來的豺狼野狗,如今那裡除了幾塊埋在土裡,依稀辨認得出顏色的布條和一些行囊外,再無彆的痕跡。
“再往前走,會死的。”二柱低聲呢喃。
“我也知道。”薛安臉上也有些憂慮。
“而且,這是奎老爺發話要留下的人,老人家托了夢,我們留不住他們的話……”
二柱轉頭看向身後同樣憂心忡忡的眾人,不管男女老少,臉上滿是愁容。
然而他們已經知道,尹秀是個“鐵石心腸”的人,絕不可能願意為他們停留在此處半分,而打又不可能打得過,所以他們就隻能站在原地,遠遠地看著。
隊伍到了“界碑”處時終於停下。
魏大紅趕上來後,一個翻身從馬背上跳下,然後放開韁繩,深吸一口氣就要往前邁出一步。
“你乾什麼?”尹秀問道。
魏大紅咧嘴,亮出一口白牙,“按照我們腳夫的規矩,絕沒有叫客人在前麵探路的道理,誰要是這樣做了,是要被同行看不起的。
我是我們村一行人裡最年長的,也是最有資格說話的,我要是不走在前頭,回去連祠堂都不配進。”
說著他就要往前走,直到被尹秀的手拉了回來。
“魏老大。”
這還是尹秀第一次這樣稱呼他。
“不合適啊這樣,如果前麵是什麼刀山火海,地雷沼澤什麼的,你儘管往前走,去前麵探路,免得我們掉下去了。
可眼下這樣的狀況,不是掉進水坑或者泥坑裡,就算是被地雷炸了我也能把你救回來,然而你要是往前走出去一步,發生了什麼事我就無法保證了,因為你不是玄門中人。”
“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你這條命還有用,沒必要急著死。”
尹秀說著也從馬上跳下來,卻聽到背後又傳來了馬蹄的響聲。
他回頭一看,任七正驅著馬打算往前走。
“怎麼,你是覺得我去也不合適?”
任七看他一眼,似乎並不把詛咒什麼的放在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