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地動山搖,碗口粗的鐘乳石柱不時從頂上落下,砸的下麵的人抱頭鼠竄。
直到躲進一處堅固的溶洞之後,才有一個人聲傳出來,沙啞陰沉。
“我們好像又找錯地方了?”
“也不能是找錯,隻是摸錯了位置而已。”另一個沙啞的聲音回應他。
忽然,一團冷光亮起,淺藍色的光芒照出一高一矮兩饒身影。
至於誰胖誰瘦,則不可知曉,因為兩饒身形和麵容都被籠罩在鬥篷下麵,被布料遮的嚴嚴實實。
要不是他們的鬥篷上繪有藍白相間的雲紋,這兩個人遠看簡直就隻是兩團漆黑的影子。
“但這終歸不是我們的目標,一條未成形的潛龍解決不了我們的困惑。”
“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那個困惑已持續了幾千年,先人解決不了,我們也不一定能解決,我始終覺得,我們隻是在做一點打發時間的事業而已。”
“不不不,我一直相信,我們是站在前人肩膀上的,隻要輕輕伸出手去,就能摘到那顆蟠桃了。”
“蟠桃呢?它在哪裡?”
“葉子太多了,暫時看不見。”
唉!!
又是兩聲沉悶的歎息。
他們做這項事業的年月,已漫長到自己也忘記了。
畢竟這地底世界終年不見太陽,星星和月亮,時間和日期在這裡成了並不要緊的東西。
隻有在需要去到地麵上,還是逗留一段時間的當下,才會有人去哪裡掏出個懷表,或者去借份報紙。
除此之外,地底的人不需要時間。
或者他們本來就已形成了自己的一套精確而又穩定的鐘點,每在固定的時間感到餓,在固定的時間開始打哈欠。
就像這會兒,兩饒肚子已不約而同地打起鼓來。
高個的率先坐下,他也不管屁股底下是什麼,爛泥還是動物的屍體,糞便,反正地底世界裡永遠充斥著一股叫人分不清的氣味。
然後是矮個,他坐在了一塊石頭上,那是這洞窟裡唯一發出光亮的物體。
在地底下,會發出光亮的不是青苔便是礦石,冷冰冰的,毫無生氣。
高個似乎什麼時候行動都快人一步,這時候他已從隨身的口袋裡掏出了一塊鹹餅乾。
這塊餅乾方方正正,手掌大,卻足有一個火柴盒那樣厚實,上麵撒著一些鹽粒。
“給我一點肉,要新鮮的那些。”高個道。
矮個點頭,在背後的背囊裡摸了摸,又把那一塊分不清顏色,跟麻將牌差不多大的肉放到鼻子前聞了又聞,然後才遞給對方。
“喏,這一塊,應該隻放了五年。”
“五年?”
高個接過肉塊,也不急於吃下。“你來這裡多久了?”
“記不清,我隻記得我來的時候,帶了兩缸子肉,不是什麼好肉,是用街上的死貓死狗,把它們的骨頭剃了,隨便切切,拿一口大鍋煮熟後撈起來。
每放一層肉,便撒一層鹽巴,有彆的香料,胡椒粒,八角什麼的我也一起丟進去,直到把缸子堆滿。
剛開始我是住在上麵一些的岩洞裡,那裡應該有一條電車的線路經過,每次有車過去洞裡都搖搖晃晃的,直往下掉灰。
一裡應該有很多這樣的電車經過才是,我後來就形成某種習慣了,我先吃下一塊肉,每搖晃十二次,就再吃下一塊。
香肉是帶著膻味的,貓肉則帶著酸味。
我把這個當做測量一的標準,過一算一唄。
後來,這兩種肉的味道我分不出來了,隻覺得怎麼都是在咬一塊帶著醬油味的軟木頭而已,隻是它不會塞在肚子裡,叫我便秘。
到這時候,那洞窟也快被沙塵埋起來了,我就離開了那一層,走到地下深處。”
矮個子講了一大堆,高個都沒聽進去多少。
他隻是拿起眼前的肉塊又仔細聞了聞,然後才問道:“真分不清這是狗肉還是貓肉?”
“放心,這是豬肉,幾年前在河的出水口,卡住了一隻病死的豬,可能是從元朗還是哪裡流過來的吧。
那些地下肉豬場總是開在很偏僻的地方,這樣食環署也查不到他們。隻要豬沒死,他們就有辦法賣出去。
所以除非是病的厲害,沒人要的豬,他們才會丟掉,也不用走多遠,隨手就丟在哪條水溝裡。
如此才叫我撿到了,那豬也確實病的厲害,渾身發黑發臭,豬皮底下還鼓起一個個膿包,叫人惡心。”
矮個子講到這裡,身體還不自覺地顫抖了一下,顯然這件事給他留下了一些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