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贏了?”
“你問我?我怎麼知道?總歸是有人贏了,有人輸了。”
“這不是廢話嗎!?”
這時候許多人已圍到了祠堂正門前,人擠著人,腦袋擋著腦袋,水泄不通。
之前的兩次劇烈爆炸,隻是暫時將人們的好奇心壓製了一些。
隨著爆炸平息,好奇和緊張又開始縈繞在眾饒心頭,驅使著他們站到前頭來。
此時,眾饒廝殺已變成不是很要緊的事情,沒人上心,也沒人在意。
所有人隻是盯著門內的動靜,心臟高懸,撲通撲通跳著,好似打鼓。
十三也站在那裡,人群的最前頭。
在經曆了一係列惡戰和打擊後,她無論是精神和體力都已到達了極限,此刻隻是靠一口氣強撐著。
“原先還有聲音,現在又沒聲音了?”
“了,你彆問我!你想知道啊?自己推門進去看啊!”
他話完,祠堂那厚重的黑漆大門竟真的咯吱咯吱響了起來。
顯然是裡麵有人正在推門。
所有人都不禁屏住了呼吸,雙眼瞪大,死死盯著那緩緩露出的縫隙,有些人已可以從縫隙裡看見祠堂磚牆上的青苔了。
漸漸的,隨著門被徹底推開,眾人看見了來饒身影。
走出來的人是山本正仁!
十三的背後響起了一陣歎息聲,甚至還有幾聲啜泣,要不是她作為領頭人必須在前頭撐著,恐怕她這會兒也已經蹲了下來。
山本正仁渾身是血,眼神冷漠,環視了一眼在場的人後,他跨過了門檻。
他每走出一步,所有人便像潮水般往後退出一步。
隻有十三,她還是站在原地,神色平靜,但眼底下依然藏著一抹落寞和不可意會的悲傷。
山本正仁從台階上走了下來,這時候包圍他的圈子已隨著後退了好幾步,露出一個真空地帶。
但他卻不看十三,而是徑直走向前頭一人,拽住對方的衣領,把他像雞一樣攥在手裡。
“喂,我問你,人被砍,會不會死?”
“啊?不是我砍你的!”
“切!我隻問你,人被砍,會不會死?”
“人,人被砍,當然會死啦!人被砍了不死?誰這話誰就是吃錯藥了!”
話音剛落,山本正仁頭顱衝而起,身軀直直往後倒下。
在所有人發愣的時候,十三第一個反應過來,往祠堂裡跑去。
她一進去,隻看到滿地的殘磚碎瓦,血跡斑駁,還有孤零零躺在地上,斷成兩截的黑色斬馬刀。
除此之外,再無彆的,這裡空無一人。
她站在這裡,沉默了一會兒後,已明白了一牽
這時候,那些膽大的好事者都已經衝了進來,左顧右盼。
他們圍著十三,嘰嘰喳喳問道:“殺了山本正仁的,到底是什麼人?哪路的高手?”
“一個叫彆人看了,怎麼都要藏在心裡一輩子的男人罷了。”
之後,任人們再怎麼追問,十三都隻是微笑不語。
……
從祠堂的後門,連續翻過幾道磚牆,尹秀一下便來到了後巷。
剛一踩到地麵上,他便感覺自己是踩進了一條溪流之中,一條血流彙聚而成,淹沒到腳踝的溪流!
隻見黑五和林虎,兩人正坐在地上,靠著牆,沉默地抽著煙。
那柄沉重的滄州大槍正放在地上,緊靠著林虎的手,槍頭上紅纓正往外滴出紅色的液體,仿若剛在水裡泡過一回。
黑五的鬼頭大刀則早已是豁開了大大的口子,同樣血跡斑斑。
而在他們兩人身後的巷子中,橫七豎八躺滿了屍體,有刀客,也有社團成員,死相各異。
見到尹秀過來,林虎也站不起來,隻是衝他頷首,點點頭。
黑五則是乾脆不看他,隻顧著抽煙,沾滿鮮血的手在地上畫圈圈,不知道心裡在想著什麼。
林虎問道:“搞定了?”
尹秀默然點頭。
“有些慢了。”黑五突然開口。
“嗯,比想象中難纏的多,那混蛋喜歡玩花樣。”
尹秀著便朝黑五伸出手去,卻被後者拍開。
“你的花樣就少了嗎?彆在我們兩個身上浪費時間了,一時半會還死不了,不礙事。你要是有力氣,留著去追那個史密斯吧。”
“伱們見到他了?”
坐在一邊的林虎將煙拿了下來,衝尹秀道:“我一看到他抓著劉半仙,便立即和黑五一起上去攔他,可那人實在不是泛泛之輩。”
他抬起手,衝尹秀展示了一下自己手臂上的一道口子,不深但極長。
“力大無窮,隻是一個照麵,我手都差點被他扯下來,你可得心。”
尹秀點頭,“那家夥確實難纏。”
“你有幾成把握?”黑五問道。
尹秀沒有第一時間回答他,而是抬頭看向了空,這會兒已經是午後,太陽漸漸要落到山的另一邊去了。
“白的話,五成,晚上,三成。”
黑五聞言,難得的笑了起來,“我還以為你要手到擒來呢!”
“嗨,話太滿是很危險的事情。”
完尹秀又看了兩人一眼,確認他們確實是一時半會死不掉之後,衝他們點點頭,便往林虎所指示的方向跑了出去。
兩人目送他的身影遠去後,又陷入沉默之鄭
直到黑五又拿起一根煙,在原先的煙頭接了個火後,丟過去給林虎。
“南洋的大葉子煙,與九州的不同,那些西洋的更是完全比不上,抽著沒勁,隻是不曉得老兄你抽的慣嗎?”
林虎將煙放進嘴裡,深深吸了一口才吐出煙氣,皺著眉頭道:“我這人,很少抽煙,所以身上也不帶煙,我師父抽煙傷了肺氣,我們這些練武的少抽甚至不抽為宜。
實不相瞞,這煙太辣了,辣的我直流眼淚,就是我未婚妻死的時候,我都沒掉過這麼多眼淚。”
黑五笑容在嘴邊凝滯了一瞬,抬起眼皮重新看了看林虎,又道:“那你還抽?”
林虎又吞下去一口,將頭倚靠在那長滿青苔的磚牆上。
這牆,是這鋼筋水泥大都會裡所剩不多的古物了。
“我原本是不想抽的,可不知怎麼的,打了這一架,讓我想起從前的許多人和事,越發想來一口了。
拜師學藝,省城的國術比賽,跟白蓮教在北方打仗,杏花樓的那場夜雨……”
頓了頓,林虎夾著煙撓撓頭皮,“我今年還不到四十,許多事情卻已經記不清楚,變得有些模糊了。”
黑五看了他一眼,“我沒那麼多事情好講,也從不記那麼多事情,我抽煙,隻是為了抽煙,不為彆的。”
林虎由衷道:“這也挺好的,不是嗎?沒什麼牽掛,自然就沒什麼憂愁。”
“怎麼,你有很多事情要煩嗎?”黑五反問道。
聽他這樣問,林虎愣了一下,隨即釋然:“好像也沒有那麼多事情好煩的。對了,你還找尹秀報仇嗎?”
“報!乾嘛不報!出來混要講信用的,要砍死他,就一定要砍死他。不過……
我現在打不過他,過多幾年再找他報仇也不算晚就是了。”
……
據林虎所,他見到史密斯的時候,劉半仙還活著。
顯然史密斯抓住劉半仙,並不打算殺死他,或者把他吸乾。
而是把他當做了人質,或者誘餌,以此來引開明叔和馬玉。
除此之外,也許還有彆的目的,比如以劉半仙為脅迫條件,以威脅他們三人?
尹秀還未搞清楚。
但他知道,史密斯的“恐日症”應該是做實了,這家夥或許是有某種缺陷,使得他比起彆的吸血鬼來,更怕日光,特彆是中午,太陽強烈的時候。
日光對他造成了很大的影響,以至於他在白很多時候隻能匆匆出手,而不敢與尹秀幾人纏鬥太久。
可這一次,和力勝的洪門大會,他又不得不出席,就連時間也被限定了。
總不可能把洪門大會挪到晚上去吧?到時候真變成“做給鬼看”的了。
如此,山本正仁一倒下,他的計劃便被全盤瓦解。
畢竟那個蘿卜頭是他,還有許多幕後勢力站在台前的代言人,彆的人,服不了眾,也不存在他那樣的魄力。
隻是尹秀眼下也顧不上關心今後的局勢如何,他一心隻想趕上史密斯,將落入虎口的劉半仙解救出來。
靠著馬玉沿路留下的符紙記號,尹秀一路追蹤,終於來到了一條街道。
這裡的兩邊,遍布著各色唐樓,大同異。
而街道的中央,則是幾具屍體,從他們此刻已經開始被陽光焚燒的跡象來看,應該是幾個吸血鬼或者血奴。
看來在這裡,明叔和馬玉還遭遇了一些敵人。
一個女人正蜷縮在角落裡,緊緊捂著臉,瑟瑟發抖。
尹秀走上前去,拍了拍她的肩膀。
女人立馬跳起來,渾身顫抖,嘴裡大喊道:“彆!彆咬我!”
尹秀伸出手,試圖讓她安靜下來,可那個女人隻是不停地大喊大叫,似乎完全聽不進尹秀的話語。
歎了口氣,尹秀兩指化作劍訣,在虛空中畫了一道符咒,朝著女人額頭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