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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戰戰兢兢地直起身子,卻不敢直視台階上那個高大的身影。
天鬼身披暗紫色鱗甲,臉上戴著刻畫著猙獰鬼麵的金屬麵具,隻露出一雙泛著幽綠光芒的眼睛。
“三十裡。”
天鬼緩緩走下台階,鐵靴踏在石階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你們告訴我,三個大活人,是怎麼在三十裡追捕中憑空消失的?”
酉鬼是地牢一把手,此刻卻抖如篩糠。
“天、天鬼大人,屬下確實不知……地牢的禁製完好無損,丁鬼被鎖了十年,按理說不可能……”
“按理說?”
天鬼突然暴起,一腳將酉鬼踹飛數丈。
“十年前按理說天乾十鬼是我們的守護者!結果呢?”
酉鬼撞在院牆上,吐出一口黑血,卻不敢擦拭,連忙爬回來重新跪好。
一旁的醜鬼壯著膽子辯解。
“大人明鑒!屬下負責外圍警戒,確實沒發現任何異常。那三人就像……就像鬼魅一樣……”
“鬼魅?”
天鬼冷笑。
“我們就是鬼族!你告訴我有人能在我們麵前裝神弄鬼?”
申鬼突然重重磕頭。
“大人!屬下願以魂魄起誓,絕無貳心!那前任聖女被關押時,屬下親自檢查過,她體內連一點鬼氣都沒有……”
“夠了!”
一聲蒼老的怒喝從側麵傳來。
夜鬼族族老拄著蛇頭拐杖走出,身後跟著十二位身著黑袍的地支十二鬼。
族老臉上皺紋縱橫,眼睛卻亮得嚇人。
“天乾十鬼的餘孽明顯就藏在你們中間!”
族老拐杖重重頓地。
“十年前他們害死前任聖女,如今又劫走她,你們還敢說沒有勾結?”
庭院角落,現任聖女欣鬼靜靜站立。
她身著素白長袍,臉上蒙著輕紗,隻露出一雙平靜如水的眼睛。
在她身後,幾位夜鬼族長老交換著擔憂的眼神。
“族老明鑒啊!”
醜鬼突然痛哭流涕。
“屬下對鬼族忠心耿耿,怎會與那些叛徒為伍?十年前那場災難,屬下的親兄長就死在十鬼手中……”
申鬼和酉鬼也連連磕頭,額頭在青石板上撞出血痕。
天鬼沉默地注視著三人,麵具下的表情難以捉摸。他轉向聖女。
“欣鬼,你怎麼看?”
所有目光瞬間集中到那襲白袍上。
欣鬼輕移蓮步,走到庭院中央。
她身上散發著淡淡的幽香,與周圍格格不入。
“首領,族老。”
她的聲音輕柔卻清晰。
“醜鬼三人跟隨我多年,若他們真有異心,我不可能毫無察覺。”
族老冷哼一聲。
“聖女莫非忘了,十年前那場叛亂,就是在前任聖女眼皮底下發生的?”
欣鬼不慌不忙。
“正因如此,我們更應謹慎。眼下聖地封印不穩,若因內部猜忌而自亂陣腳,豈不正中敵人下懷?”
她轉向天鬼。
“我建議先將三人押入地牢嚴加看管,待查明真相再行處置。當務之急是確保聖地安全,防止天乾十鬼餘黨趁虛而入。”
天鬼與族老對視一眼,沉默片刻後終於點頭。
“就依聖女所言。”
他揮手召來護衛。
“把他們帶下去,嚴加看守!若再出紕漏,提頭來見!”
醜鬼三人如蒙大赦,連連叩謝。當護衛將他們拖走時,酉鬼回頭深深看了欣鬼一眼。
待三人被帶走,天鬼沉聲道。
“去聖地。”
江川躺在床上閉目養神,呼吸漸漸變得綿長。
連日來的奔波讓他疲憊不堪,此刻終於有機會稍作休憩。
就在意識即將沉入黑暗的瞬間,他察覺到魂海中一陣異樣的波動。
“又來了?”
江川在心底暗歎,卻並不驚慌。
這種熟悉的感覺,他已經很久沒有體驗過了。
睜開眼時,漫天黃沙撲麵而來。熾熱的陽光灼燒著皮膚,腳下沙粒滾燙。
江川眯起眼睛,這是一片無邊無際的荒漠,遠處沙丘起伏如巨浪,天空呈現出詭異的暗紅色。
“劍域……”
江川低聲呢喃,伸手拂去被風吹到臉上的發絲。
他上一次被拉入這個空間,還是三年前初得本命劍無鋒的時候。
身後傳來一聲慵懶的貓叫。
江川轉身,看到那塊熟悉的蒼青色巨石上,坐著一位白衣勝雪的少女。
她懷中抱著一隻通體雪白的文狸,修長的手指正輕輕梳理著它柔軟的毛發。
一隻體型碩大的赤豹伏在她腳邊,金色的瞳孔警惕地盯著江川。
“山鬼。”
江川微微頷首,語氣中帶著幾分恭敬。
少女抬起頭來,露出一張精致得不似凡人的臉龐。
她的眼睛像是兩顆黑曜石,深邃得仿佛能吞噬光線。
雖然活了將近兩百年,但她的容貌依舊如同十六七歲的少女,肌膚如雪,唇若點朱。
“睡得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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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鬼的聲音清冷,如同山澗清泉。
江川苦笑。
“還沒來得及睡熟,就被你拉進來了。”
文狸從山鬼懷中跳出,輕盈地落在沙地上,繞著江川轉了一圈,嫌棄地打了個噴嚏,顯然不喜歡他身上的塵土味。
“你身上有股奇怪的氣息。”
山鬼微微蹙眉。
“你現在在什麼地方?”
“大周西境,千窟山天坑。”
江川答道,隨手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
“怎麼,這次叫我進來,是有事?”
山鬼沒有立即回答,而是輕輕撫摸著重新跳回她懷中的文狸。
赤豹抬起頭,警惕地豎起耳朵,似乎察覺到了什麼。
“千窟山……”
山鬼輕聲重複著這個名字。
“那個火山遺跡?”
江川點頭。
“據說是千年前火山噴發留下的。後來魔宗在此建立山門,名為千窟城。不過那都是幾百年前的事了,現在隻剩下一片廢墟。”
“時間規則異常的地方……”
山鬼若有所思。
“你為什麼會去那裡?”
“師門任務。”
江川簡短地回答。
“二師兄林蕭說這裡可能有我們要找的東西。而且……”
“他說這裡的時間流速與外界不同,待上一個月,外麵可能隻過去幾天。”
山鬼眼中帶著異色。
“林蕭?”
“那個用莊生劍的小子?”
“你記得他?”
江川有些驚訝。
山鬼極少對他的師兄弟表現出興趣。
“他的劍有點意思。”
山鬼避開了正麵回答,轉而問道。
“你們在找什麼?”
江川猶豫了一下。
“具體我也不清楚。師父隻說事關重大,讓我和二師兄分頭行動。”
山鬼沉默片刻,忽然說道。
“我在你墜入天坑的時候,察覺到異樣的氣息。”
“什麼氣息?”
“仙劍。”
山鬼的聲音很輕,卻如同一記重錘敲在江川心頭。
“仙劍?”
江川瞳孔微縮。
“你是說……天劍?”
山鬼點頭。
“靈器分四階十二品,天地玄黃。天劍即仙劍,是渡過天門,修為達到七境傳說的陸地神仙才能擁有的靈劍。”
江川心跳加速。
“就像師父的太虛?”
“太虛隻是地字上品,還算不上仙劍。”
山鬼搖頭。
“真正的仙劍,整個修真界也不超過十把。”
江川努力平複心情。
“你確定天坑裡有仙劍?”
“不確定。”
山鬼坦然道。
“但我確實感知到了些許仙劍特有的氣息。雖然很微弱,但不會錯。”
赤豹突然低吼一聲,站起身來,金色的眸子望向遠方。
山鬼輕輕拍了拍它的頭,它才重新伏下。
“你的本命劍無鋒是地字聖劍,在靈器中已屬上品。”
山鬼繼續說道。
“餘幼薇的秋水和林蕭的莊生介於玄階上品和地字下品之間,算是名劍。但比起真正的仙劍……”
她沒說完,但意思已經很明顯。
江川握緊了拳頭。
“如果真有仙劍……我必須找到它。”
“彆急著高興。”
山鬼潑了盆冷水。
“仙劍必有守護,不是那麼好拿的。而且……”
她意味深長地看著江川。
“以你現在的修為,就算得到仙劍,也未必是好事。”
“我知道。”
江川點頭。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但這樣的機會千載難逢,我不能錯過。”
江川的手指輕輕撫過無鋒劍的劍身,冰冷的觸感讓他稍稍冷靜了些。
山鬼的話還在耳邊回蕩——天坑裡可能藏著一把天劍,但被極強的邪氣纏繞。
“七百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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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川低聲自語,目光穿過千窟山灰蒙蒙的天空。
“有劍仙來過這裡,還經曆過惡戰?”
赤豹在他腳邊不安地踱步,金色的瞳孔中映出江川沉思的麵容。
山鬼的身影若隱若現,她纖細的手指指向天坑深處。
“那裡的時間和空間都被打亂了,江川。這個天坑,絕不是千窟山能容納的東西。”
江川心跳加速,天劍的誘惑像火焰般灼燒著他的理智。作為劍修,誰不渴望一睹仙劍真容?更何況是傳說中的天字仙劍。
“如果我遇到危險,你會救我嗎?”
江川半開玩笑地問道。
山鬼沒有回答,隻是輕輕揮手。
赤豹突然發出一聲低吼,江川隻覺神魂一震,眼前景象退去。
當他再次睜眼,已經回到了鬼族領地那間簡陋的木屋中。
屋外傳來輕微的腳步聲,江川立刻警覺起來——有人來了。
他悄無聲息地按住劍柄,肌肉繃緊。
鬼族領地剛剛安靜下來,這時候來訪的會是誰?若是屋主的熟人,他和老瞎子的行蹤就會暴露。
門被推開時發出吱呀一聲,江川的劍已經出鞘。
老瞎子卻突然開口。
“是你?”
江川鬆了口氣,但警惕未減。
來者是個女子,一襲黑衣幾乎與陰影融為一體。
“多年不見,你倒是越活越回去了。”
女子聲音清冷,目光掃過江川時微微停頓。
老瞎子乾笑兩聲。
“天乾十鬼,如今隻剩你我二人了。”
“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
女子淡淡道,卻在江川看不到的角度對老瞎子使了個眼色。
老瞎子會意,話鋒一轉。
“天鬼的野心會毀了夜鬼族。曆代聖女和十鬼鎮守聖地,為的隻有一個目的,而天鬼想獨吞至寶……”
“那位真的會從輪回中歸來嗎?”
女子突然打斷,聲音壓得極低。
江川豎起耳朵,卻見老瞎子神色一凜。
“我們見過神跡,這個秘密……”
他轉向江川所在的方向,渾濁的眼珠似乎能穿透黑暗。
“有些話,不該有第三隻耳朵。”
女子順著他的目光看向江川藏身之處,嘴角冷笑。
“既然醒了,何必裝睡?”
江川知道無法再隱藏,乾脆大步走出,來到堂屋。木桌上的油燈跳動,映得三人臉色陰晴不定。
“你們談你們的,與我何乾?”
江川直視老瞎子。
“但你未經我同意就把計劃告訴我,是何居心?”
老瞎子枯瘦的手指敲擊桌麵。
“聖女說你可信,我自然不擔心泄密。倒是你……”
他咧嘴一笑,露出參差不齊的黃牙。
“想不想去聖地開開眼界?”
江川眯起眼睛。
“如果我說不呢?”
“那老夫就不能留你性命了。”
老瞎子說得輕描淡寫,卻讓屋內溫度驟降。
“你喝的菇母泉水,三日之內就會毒發。”
江川下意識摸向腰間水囊。
老瞎子已經拋來一個小瓶。
江川接過那瓶泛著幽藍光芒的解藥,眉頭不自覺地皺起。
“這解藥能解你體內的蝕骨香,十二個時辰內服下,否則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你。”
丁鬼的聲音沙啞。
“我救你一命,算是還了你在地牢裡救我的人情,從此恩怨兩清。”
江川將解藥收入懷中,嘴角笑意。
“丁老前輩倒是算得清楚。不過……”
他話鋒一轉。
“你為何要將奪取聖地至寶的計劃告訴我?”
“就不怕我泄露出去?”
丁鬼枯瘦的手指輕輕敲擊著石壁,發出沉悶的響聲。
“聖女說你可信,我自然信她。況且……”
他突然湊近,腐朽的氣息噴在江川臉上。
“我看得出,你小子身上有大秘密。”
江川瞳孔微縮,卻不動聲色地後退半步。
“哦?何以見得?”
“麵對施朝元那等人物,你語氣裡聽不出半分恐懼。”
丁鬼陰測測地笑了。
“普通人提到施先生三個字,腿肚子都要打顫。而你……嘿嘿,不但不怕,還敢說自己與他不能相容。”
一旁的老瞎子突然抬起頭,空洞的眼睛“望”向江川的方向。
老瞎子雖然看不見,但江川能感覺到那雙“目光”中的探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