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晚瑤指尖微微發顫,卻還是固執地抬眼看向父親:“父親,女兒知道自己身份低微,可世子爺既有此意,便是天賜的機緣。女兒不怕做妾,隻求能留在他身邊。”
這話一出,謝遠山臉色沉了沉。他雖疼這個庶女,卻也知嫡庶尊卑的厲害,一個庶女入郡王府做妾,往後日子怕是更難。
薑氏冷哼一聲,對自己的貼身婆子使了一個眼色,婆子上前拉住謝晚瑤,就往外走,薑氏聲音響起,“把大小姐送回她的住處,至於她的婚事容後再議。”
謝晚寧識趣的也離開了。
傍晚,日暮漸濃。
謝遠山和薑氏在屋裡大吵了一架。
“我能接納她,已經是完全給你麵子了,不要得寸進尺,她今日說的那些話,根本就是不要臉,哪有一個閨閣女子,想要自己做主婚事的?”
謝遠山猛地一拍桌案,“她再怎麼說也是我的親生,你怎麼能如此作踐她!”
薑氏冷哼一聲,“我作踐她,分明是她自己認不清自己的地位,一個庶女,本該安安分分配個秀才舉子,偏生心比天高,敢肖想郡王府的門。真進了那園子,往後是死是活,倒省得我日日看著心煩。”
謝遠山氣得胡須發抖,“你!她再怎麼說也是謝家的女兒!真出了什麼事,外頭人隻會說我謝遠山教女無方!”
話音未落,丫鬟半夏急忙忙的跑了進來,“老爺夫人不好了,大小姐她落水了,性命堪憂。”
謝遠山一聽這話頓時慌了,趕忙問道:“請大夫了嗎?人救上來了嗎?”
薑氏臉上閃過一絲錯愕,撇了撇嘴道:“好端端的怎麼會落水?怕不是自己尋死覓活,想博同情吧。”
謝遠山一腳踹開椅子,疾步往外走,“都什麼時候了,這是人命關天的大事,你還說這種話,要是晚瑤有個三長兩短,我饒不了你!”
薑氏被他吼得縮了縮脖子,眼底卻劃過一絲陰翳,慢悠悠跟在後麵。
聽竹軒已經亂作一團,大夫還沒來。
謝遠山來到女兒閨房,看到床榻上毫無血色的女兒,心疼極了,這時候大夫來了。
大夫背著藥箱匆匆進門,連喘口氣的功夫都沒有,便被謝遠山一把拉到床前。
他見謝晚瑤唇色青紫,氣息微弱得幾乎探不到,眉頭瞬間擰成了疙瘩,忙取出銀針,在她幾處要害穴位上施針。
銀針刺入的瞬間,謝晚瑤喉間溢出一聲極輕的呻吟,手指幾不可察地動了動。
謝遠山懸著的心,稍稍放下。
薑氏在一旁冷眼瞧著,慢悠悠開口:“李大夫,這丫頭要是不想活,你也不用費心醫治了。”
謝遠山厲聲打斷她,“閉嘴晚瑤若是救不活,我拆了你這後院!”
薑氏被噎得臉色鐵青,卻也不敢再多說,隻悻悻地彆過臉。
李大夫施完最後一針,又拿出脈枕搭在謝晚瑤腕上,片刻後才鬆了口氣:“還好,心脈雖弱,總算穩住了。隻是寒氣侵骨,需得好生溫補,切不可再受半點風寒。”
他說著,提筆寫下藥方,又叮囑道,“這姑娘原本身體就嬌弱,切莫再動氣,否則就算大羅神仙來也無力回天,還有,儘量順著她點。”
謝遠山接過藥方,指尖都在發顫,忙對半夏道:“快,照著方子抓藥,一刻也彆耽誤!”
半夏應聲,拿著藥方匆匆而去。
雲棲閣這邊。
謝晚寧正在自己屋裡軟榻上悠哉著吃著糕點,喝著牛乳茶,春意近來稟告,“小姐,大小姐那邊出事了,聽說是落水了,你要去看看嗎?”
謝晚寧先是震驚,後又恢複了神情,然後語氣平淡問道:“她怎麼會落水的,不會是母親和父親都不讓她嫁進郡王府,她尋死覓活吧,覺得家人阻礙了她享受榮華富貴的道路。”
春意垂手站在一旁,低聲道:“聽那邊的小丫鬟碎嘴,說是傍晚去池邊散心,不知怎麼就掉下去了,撈上來時已經沒了大半氣息,老爺氣得差點掀了桌子,夫人……夫人倒像是不大在意。”
謝晚寧撚起一塊芙蓉糕,慢悠悠咬了一口,糕點的甜膩在舌尖化開,眼神卻冷了幾分:“散心?我看是心太野,沒個安分時候。母親素來不喜歡她,父親又偏疼,這下落水,倒成了樁說不清的事。”
她放下糕點,用帕子擦了擦指尖:“去看看也好,免得落人口實,說我這個做妹妹的冷血。”
來到聽竹軒時,裡頭正彌漫著濃重的藥味。
謝晚瑤仍昏睡著,謝遠山守在床邊,見謝晚寧進來,隻疲憊地擺了擺手:“你來了。”
謝晚寧規規矩矩福了福身:“女兒來看看姐姐。”目光掃過床上麵無血色的人,心裡沒什麼波瀾。
薑氏坐在靠窗的椅子上,眼皮都沒抬:“你怎麼來了,彆把她的病氣過給你,彆添什麼亂啊。”
謝晚寧沒接話,隻對半夏道:“姐姐這情況,需得靜養,你們仔細伺候著。”
半夏含淚應了,就在這時,謝晚瑤忽然低低呻吟一聲,睫毛顫了顫,竟緩緩睜開了眼。
謝遠山忙湊上前:“瑤兒,你醒了?感覺怎麼樣?”
謝晚瑤的視線渾濁,好半天才聚焦在父親臉上,啞聲道:“水……”
半夏連忙倒了溫水,用小勺一點點喂進她嘴裡。
喝了幾口,謝晚瑤才緩過些氣,目光掃過屋裡的人,最後目光落在謝晚寧身上,“父親,不是我落的水,是有人在後麵推了我一把。”
謝晚寧心頭一顫,趕緊過來握住她的手,著急的問道:“姐姐,你說吧,是誰妹妹一定為你做主,我想父親母親也會為你做主,把那個人揪出來,好好的懲罰。”
謝晚寧大概也明白,這個姐姐是不滿母親,所以想要栽贓陷害她,因此來報複母親,可見手段極高。
薑氏一聽,聲音尖銳起來,“你怕不是糊塗了吧,這青天白日的,誰要害你,再說了,你再不濟也是個小姐,這府裡的人怕不是吃了雄心豹子長害你乾嘛?”
謝晚寧忽然開口,聲音不高,“母親,姐姐剛醒,身子弱,您何必動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