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三,毒辣的太陽高懸在紫禁城上空,文華殿被熾熱的陽光烤得發燙,鎏金獸首吞吐著灼人的氣息,將整個宮殿籠罩在一片令人窒息的悶熱之中。殿內的空氣仿佛都被點燃,彌漫著焦灼的味道,而三皇子的骸骨靜靜躺在赤玉冰鑒上,散發著詭異的冰冷,與周遭的高溫形成強烈的反差,仿佛在訴說著不為人知的冤屈。
太醫院院判周岐黃撚著山羊胡,眼中閃過一絲狡黠,上前一步,故作姿態地朗聲道:“暑氣侵骨則髓黑,此乃《諸病源候論》明載的暑厥之症!殿下在那場突如其來的暴雨中受了涼,暑氣入體,才落得這般下場,這是天命難違啊!”
蘇清晏神色平靜,目光如炬,輕輕撫過冰鑒上的裂痕,聲音清脆而堅定:“周院判,既然你如此篤定,可敢將冰換成硝石所製?到時候真相自會大白。”
此言一出,整個文華殿瞬間一片嘩然。萬貴妃輕搖湘妃竹骨折扇,扇麵上的金線刺繡在陽光下閃爍,她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嬌聲說道:“蘇清晏,你不過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也敢質疑太醫院的論斷?若製不出冰,便用你顱骨盛酒謝罪!”
一場驚心動魄的生死賭局就此拉開帷幕。傳統冰取自西山冰窖,含大量雜質,可掩蓋毒理痕跡;硝石冰則現場製作,純度極高,能暴露骨縫青紋。周岐黃押上太醫院百年聲譽,蘇清晏則賭上自己的性命。
巳時三刻,十二口陶甕擺滿丹墀。蘇清晏有條不紊地開始行動。她先是用絹羅仔細篩出硝石結晶,這些結晶取自浣衣局洗衣廢料。為了加速吸熱,她混入硫磺粉,口中卻謊稱是 “蓬萊寒砂”。緊接著,她按《河圖》數位精心擺放陶甕,中心甕盛上清澈的井水,外層甕填硝硫混合物,並將引線埋入冰鑒底部。最後,她緊盯著日晷,算準日晷投影至 “未” 位,也就是氣溫峰值時,潑醋激活反應。
“滋滋 ——”
白煙剛一騰起,文華殿的氣氛瞬間緊繃到了極點。周岐黃臉色驟變,突然一腳踢翻陶甕,聲嘶力竭地喊道:“妖女要用毒煙弑君!這煙霧之中定是藏著致命的毒藥,意圖謀害陛下,來人,快將她拿下!” 隨著他的喊聲,意外接連發生。硝石遇醋噴濺,滾燙的液體灼傷蘇清晏的手臂,她卻咬牙忍住疼痛,目光如隼。就在這時,大殿的房梁上突然射出數十支淬毒暗箭,目標直指蘇清晏。蘇清晏側身一閃,暗箭擦著她的衣角飛過,在地上留下一灘烏黑的毒液。與此同時,禁軍箭雨穿透外層陶甕,硫磺粉漫天飛揚,萬貴妃侍女 “不慎” 打翻火燭,瞬間引燃硝煙。
熊熊烈焰舔舐著殿柱,整個文華殿陷入一片火海。蘇清晏臨危不亂,一腳踹翻中央陶甕。井水傾瀉而出,遇硝石急速凍結,竟在半空凝成冰劍。
冰刑七式,震撼開場。
一式・剖骨:冰劍刺入皇子肋骨,精準挑出青黑色骨髓,蘇清晏朗聲道:“諸位請看,這骨髓顏色墨黑,豈是簡單的暑厥之症?周院判,你若再睜眼說瞎話,天理難容!”
周岐黃額頭冒出冷汗,強作鎮定:“這…… 這不過是巧合,或許是屍體保存不當所致!”
二式・顯紋:將骨髓抹於冰麵,遇硝石顯蛛網狀砷毒紋,蘇清晏冷笑:“這蛛網狀紋路,分明是砷毒侵蝕多年的痕跡!周院判,你還要狡辯嗎?”
周岐黃臉色煞白,眼神閃爍:“一派胡言,這定是你用妖法偽造的!”
三式・驗喉:敲碎冰鑒雕花,取喉骨置冰劍鋒刃,析出汞珠,蘇清晏目光如電:“喉骨中竟有汞珠,周院判作何解釋?”
周岐黃結結巴巴:“這…… 這……”
四式・對質:把汞珠彈入周岐黃茶盞,盞底浮現 “萬” 字印,蘇清晏怒喝:“周岐黃,你與萬貴妃勾結,陷害皇子!證據確鑿,你還有何話說?”
萬貴妃柳眉倒豎,厲聲喝道:“蘇清晏,你血口噴人!竟敢汙蔑本宮,該當何罪!”
五式・溯源:展示西山冰窖賬簿,支出項竟含遼東狼毒草,蘇清晏擲地有聲:“西山冰窖采購狼毒草,分明是用來掩蓋皇子中毒真相!萬貴妃,你處心積慮,究竟意欲何為?”
萬貴妃臉色鐵青,卻仍強撐著冷笑:“不過是一本賬簿,豈能定本宮的罪?說不定是有人蓄意陷害!”
六式・攻心:將冰劍架於己頸,蘇清晏目光堅定:“暑厥之症可需連服三年砒霜?周院判,你昧著良心,陷害忠良,就不怕遭報應嗎?”
周岐黃額頭豆大的汗珠滾落,雙腿微微顫抖:“我…… 我也是身不由己……”
七式・絕殺:摔碎最後冰塊,內嵌《肘後方》殘頁,記載著篡改痕跡,蘇清晏大聲道:“這殘頁足以證明,你們篡改醫案,掩蓋罪行!萬貴妃,你的陰謀該收場了!”
“陛下!” 周岐黃口吐黑血,身體搖搖欲墜,“老臣…… 被逼……”
話音未落,萬貴妃突然抽出金簪,狠狠刺入周岐黃的太陽穴,臉上卻掛著一抹冷酷的笑意:“奸佞構陷皇子,當誅九族!”
戌時更鼓聲中,蘇清晏輕叩冰鑒暗格。“哢嗒 ——” 夾層滑出薄如蟬翼的冰箋,借月光顯影:
東宮危
三更火
五鼓寒
正欲細看,冰箋突遇殿內熏香融化,凝成水漬《遼東輿圖》。
“好一招熱蠟顯形。” 陰影中傳來太子朱祐樘的聲音,他緩緩走出,眼神中透著讚賞,“姑娘連孤書房用的鬆煙墨都算計到了?”
太子忽然劇烈咳嗽,咳出冰碴,掌心赫然是被替換的劇毒硝石!蘇清晏臉色驟變,心中暗叫不好。
“這…… 這是怎麼回事?” 太子聲音虛弱,眼神中滿是震驚。
蘇清晏迅速冷靜下來,目光如炬,掃視四周:“太子殿下,有人想借我之手,陷害於您。他們故意替換硝石,就是要讓您中毒身亡!萬貴妃,這又是你的傑作吧?”
萬貴妃見狀,臉色微變,強裝鎮定道:“蘇清晏,你又在妖言惑眾!本宮對太子殿下忠心耿耿,怎會做出這等事?”
蘇清晏冷笑一聲:“萬貴妃,事到如今,你還想狡辯?從三皇子之死,到如今陷害太子,你的罪行已經昭然若揭!這冰箋和劇毒硝石就是鐵證!”
就在這時,殿外突然傳來一陣喧嘩,侍衛匆匆跑進來,神色慌張:“陛下有旨,宣萬貴妃即刻前往乾清宮!”
萬貴妃臉色鐵青,狠狠瞪了蘇清晏一眼,拂袖而去。可剛走到殿門口,她的貼身宮女突然衝進來,在她耳邊低語幾句。萬貴妃身形一僵,緩緩轉頭,眼中閃過一絲狠厲:“蘇清晏,你以為贏了?告訴你,這不過是開始!”
蘇清晏望著萬貴妃離去的背影,深知這場宮廷爭鬥遠未結束。她正欲和太子商議應對之策,突然,太子的另一名侍衛衝了進來,神色驚恐:“不好了,太子殿下,禦花園方向傳來濃煙,似有火情!” 蘇清晏心中一驚,聯想到冰箋上 “三更火” 的警示,暗叫不妙。還沒等她反應過來,一名小太監跌跌撞撞地跑進來,聲音顫抖:“蘇姑娘,太醫院庫房剛剛發生爆炸,所有醫書和藥材都被燒毀了!”
此時,文華殿內的氣氛再次陷入緊張,蘇清晏意識到,這一係列事件絕非巧合,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