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初刻,冷宮殘雪在熹微晨光中泛著鐵青色幽光,宛如無數雙冰冷眼眸,窺視著這片被遺忘的角落。蘇清晏後背緊緊貼著粗糙井壁,每一口呼吸都似有尖銳冰碴刮擦喉間,帶來鑽心刺痛。鴆毒在她體內瘋狂肆虐,現代意識正被生理性衰竭一點點吞噬,死亡陰影如厚重烏雲,沉甸甸地籠罩著她。
“好姑娘,再飲一杯罷。” 劉保的聲音像夜梟啼叫,陰惻惻地傳來。他身著蟒紋曳撒,衣角掃過井沿青苔,發出沙沙聲響,好似無數冤魂在低聲詛咒。其指尖捏著第二盞青銅樽,酒液在晨光中泛著詭異孔雀藍,宛如一汪來自地獄的毒泉,散發著致命氣息。
身為法醫,蘇清晏大腦飛速運轉,瞬間對危機做出精準分析:首杯濃度 3,足以致命,而這第二杯竟飆升至 10,劉保滅口意圖昭然若揭;井壁垂落冰棱,恰似天然冷凝管,青苔中含有的地衣酸,或許能中和堿性毒物;原主左手小指缺失,這一陳舊傷嚴重影響握力平衡,給她的反抗增加了極大難度。
實際上,劉保急於殺她,背後是一場關乎皇位傳承的驚天陰謀。當今聖上體弱多病,皇子又離奇早夭,萬貴妃和手握軍權的萬家暗中扶持年幼的宗室子弟,妄圖把控朝政。而蘇清晏穿越附身的原主,機緣巧合下發現了萬貴妃私藏的一份密函,上麵記載著他們與塞外勢力勾結,意圖謀反的鐵證。萬貴妃得知後,立刻派劉保滅口,務必讓秘密永沉冷宮。
“三百兩雪花銀,買我命倒也劃算。” 蘇清晏突然嗤笑,目光如電,掃向劉保腰間蹀躞帶,“可惜萬娘娘給的纏枝蓮荷包,繡工比司製局差遠了,該不會是從哪個見不得光的作坊裡弄來的吧,說不定是為了掩人耳目,故意做得這般粗糙?”
劉保臉色瞬間慘白如紙,下意識伸手捂住荷包暗格 —— 那裡藏著萬家嫡子親筆簽章的兌票,這兌票不僅是他受賄的鐵證,更是萬府與西廠暗中往來的關鍵線索。電光石火間,蘇清晏果斷出手:她猛地將首杯殘毒潑向劉保麵門;趁著對方閉眼慘叫,迅速折斷井壁冰棱,插入第二杯酒中,利用低溫降低溶解度;緊接著,在劉保慌亂之際,用凍僵指尖蘸取井底淤泥,在杯口抹出飲儘痕跡。
“咳咳…… 賤人找死!” 劉保抹去臉上毒酒,卻見蘇清晏喉結滾動,“咽下” 第二杯酒,唇角溢出黑血。蘇清晏踉蹌著栽向井口,突然死死抓住劉保玉帶:“告訴萬娘娘…… 冷宮井底有她要的…… 當年那件事的關鍵物證……” 話未說完,聲息戛然而止,手指卻暗中勾開荷包暗扣,兌票如凋零花瓣,緩緩飄落井底。
這一切都在蘇清晏精密計算之中: 10 溶液經冰鎮後降效,5 分鐘內便能呈現休克體征;提及 “井底秘密” 和 “當年之事”,精準觸發劉保的貪欲與恐懼;讓兌票落點避開骸骨碳化區,以防被貴妃銷毀。
劉保獰笑著將 “屍體” 踹入井中:“娘娘要的是死透!”
入水刹那,蘇清晏用鏽刀割破袖袋,砒霜油紙包悄然溶解。她屏息沉入井底,借浮力將太監早前扔下的真皇子衣物纏上骸骨,有條不紊地偽造物證鏈:通過屍斑擴散程度,反推墜井 1 小時,確定案發時間;用井底碎石在骸骨上製造新擦傷,掩蓋舊虐痕跡;讓砒霜汙染井水,使後續驗屍檢出多重複合毒。
辰時正,打更太監的尖叫如同一把利刃,劃破冷宮死寂:“劉保公公墜井啦!”
司禮監掌印汪直踏著未掃積雪而來,西廠蕃子瞬間如黑色潮水,將冷宮圍得水泄不通。汪直目光如鷹隼般銳利,在蘇清晏蒼白臉上停留片刻,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沈姑娘好手段。但你以為,能瞞過我?你有三處破綻。”
第一破綻,汪直指尖亮出半片染血指甲:“劉保指縫的茉莉香粉,是貴妃小廚房特供。這可不是一般人能接觸到的,你與貴妃到底有何勾當?要是不交代清楚,西廠的刑罰,可比這冷宮殘酷百倍!”
蘇清晏不慌不忙,翻開宦官右手,露出掌心焦痕:“提督不妨聞聞火折子味道?您處心積慮偽造自殺現場,火折子獨特的硫磺味都還殘留著,堂堂西廠提督,竟用如此拙劣手段,是黔驢技窮,還是故意誤導眾人?倒是您,急於給我定罪,是不是想掩蓋自己的什麼秘密?”
第二破綻,汪直展開井中兌票:“萬府印鑒缺角,恰與上月剿匪丟失的官銀模相符。你事先就知道這兌票的秘密,為何還任由它落入井中,是不是另有圖謀?隻要你說出幕後主使,我保你免受皮肉之苦,甚至還能給你榮華富貴。”
蘇清晏冷笑一聲,指尖輕點票麵:“提督既然早知萬府印鑒有問題,卻任由這兌票在井中,是想放長線釣大魚,還是本就與萬府勾結?這票麵的熒光粉末,可是西廠特製,隻有西廠內部人才有機會使用,您該不會想抵賴吧?或者說,您故意留下這線索,是想嫁禍給萬府?您這威逼利誘的手段,在我這兒可不管用!”
第三破綻,汪直突然掐住她咽喉:“死人,不會在冰水裡屏息半刻鐘。彆再裝了,你到底是誰?再不說,我現在就殺了你!”
蘇清晏毫不畏懼,張口咬破舌尖,將含的蠟丸推入他掌心:“現在會了。提督如此著急定我死罪,是怕我說出什麼不該說的,還是背後有人施壓?亦或是,您害怕我揭露西廠與萬府那些見不得人的交易?”
就在汪直瞳孔驟縮,殺意四溢之時,宮牆外忽然傳來八寶金鈴聲,萬貴妃的鳳輦踏破僵局。
“本宮的人,輪不到西廠管教。” 萬貴妃的聲音如寒冬霜雪,冰冷刺骨。她微微頷首示意,身旁身形魁梧的侍衛,立刻會意,取出一套散發著幽冷光澤的 “拶指刑具”。這刑具由堅硬的檀木製成,表麵打磨得光滑無比,卻透著一股令人膽寒的氣息。
“沈姑娘既然這麼有本事,那就讓本宮看看,你能否承受這拶刑之苦。隻要你乖乖說出井底秘密,本宮既往不咎,還會給你享不儘的榮華富貴。要是執迷不悟,這拶刑,隻是開胃小菜!” 萬貴妃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眼中閃過一絲殘忍。
侍衛上前,粗暴地抓住蘇清晏的雙手,將她的手指硬生生地塞進拶指中間。隨著萬貴妃的一聲令下,侍衛猛地收緊繩索,蘇清晏隻覺手指傳來一陣鑽心的劇痛,仿佛每一根骨頭都在被碾碎。她緊咬下唇,鮮血順著嘴角緩緩流下,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滾落,臉色蒼白如紙。然而,蘇清晏憑借著頑強的意誌,硬是一聲不吭。
“哼,倒是條硬骨頭。” 萬貴妃見狀,眼中閃過一絲不悅,“給她上鞭笞之刑!若再不說,就把你扔到亂葬崗,讓野狗啃食你的屍體!”
話音剛落,另一名侍衛手持一條帶刺的長鞭,快步上前。長鞭在空中劃過一道淩厲的弧線,狠狠抽在蘇清晏的背上。蘇清晏隻覺背部傳來一陣火辣辣的劇痛,衣服瞬間被鞭子劃破,鮮血汩汩流出,在雪地上濺出一朵朵觸目驚心的血花。但蘇清晏依舊強忍著劇痛,眼神堅定,毫不畏懼地直視著萬貴妃:“萬娘娘,您如此大費周章,不過是心虛罷了。您以為用這些手段就能讓我屈服?做夢!”
就在蘇清晏幾乎要支撐不住時,一個西廠蕃子匆匆跑來,在汪直耳邊低語幾句。汪直臉色瞬間陰沉如水,他猛地轉身,死死盯著蘇清晏:“你早就知道!那本藏在冷宮地磚下的賬本,是你故意透露給萬府的!你到底有什麼目的?要是不說,我現在就將你碎屍萬段!”
蘇清晏輕笑一聲,眼中閃過一絲嘲諷:“提督終於發現了?沒錯,是我讓萬府的人知曉賬本的下落。你與萬府暗中勾結,瓜分朝廷財物,我不過是略施小計,讓你們狗咬狗罷了。可你以為,這賬本僅僅是你們罪行的記錄?太天真了,賬本裡還藏著一個足以顛覆整個宮廷的秘密,而這個秘密,與我手中的鐐銬息息相關。提督,你該如何自處?要是不想身敗名裂,就乖乖聽我指揮!”
汪直怒吼一聲,抽出腰間佩刀,卻見萬貴妃的鳳輦緩緩靠近,一群侍衛將他團團圍住。萬貴妃從輦中走出,臉上似笑非笑:“汪提督,看來你有不少秘密瞞著本宮。但你恐怕不知道,沈姑娘早已與本宮達成協議,你那些小動作,本宮都了如指掌。沈姑娘,隻要你幫本宮徹底扳倒汪直,本宮不僅饒你不死,還讓你成為這後宮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存在。”
蘇清晏心中一震,表麵卻不動聲色。她萬萬沒想到,萬貴妃竟早就布局,將她也納入棋局。此時,瘋妃的身影突然出現在冷宮門口,她眼神癲狂,口中念念有詞:“該來的都來了,秘密藏不住了……” 而瘋妃手中緊攥著的,正是與密函配套的玉佩,這玉佩不僅能解開密函上的加密信息,更是萬貴妃謀反計劃的重要一環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局勢愈發撲朔迷離,蘇清晏深知,更大的危機還在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