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後,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柳氏,立刻開始演戲。
“薇薇啊,你就算心裡再怨我們,也不能這麼做啊!你父親畢竟是朝廷命官,你帶著兵士堵在門口,這是要讓整個京城都看我們沈家的笑話嗎?你這是要逼死我們啊!”
她身旁,那個被記作四子的沈景然,也一臉憤恨地瞪著沈思薇,仿佛她是什麼不共戴天的仇人。
沈思薇冷眼看著這一家人的醜惡嘴臉,隻覺得可笑至極。
她沒有理會他們的叫囂,隻是抬起手。
長雪會意,上前一步,從懷中取出一份泛黃的卷宗,當著所有人的麵,高聲念道:
“大梁律,乾德二十三年,翰林學士沈翰林,以其妻李氏之嫁妝,置辦京城西街宅邸一處。然,此地契,由李氏親書,記於其唯一嫡女名下,待其及笄之後,便為其私產。此契由京兆尹府存檔為證,任何人不得侵占!”
什麼?
這棟宅子,是沈思薇的?
沈翰林如遭雷擊,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臉上血色儘褪,難以置信地瞪著長雪手中的地契。
這怎麼可能!
他怎麼不知道!
那個女人當年竟然留了這麼一手!
柳氏的哭聲也戛然而止,臉上的表情精彩紛呈,從震驚到恐慌,再到怨毒。
“不可能!這是偽造的!沈翰林,你倒是說句話啊!”她尖叫著,用力搖晃著沈翰林的手臂。
沈翰林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那地契上的印鑒,那熟悉的字跡是真的!
全是真的!
“按照斷親書所言,”沈思薇開口,聲音清冷的不帶一絲一毫的感情。
“我沈思薇,自此與沈家再無瓜葛。那麼,這棟屬於我的宅子,也理應收回。現在,請你們,從我的房子裡,滾出去。”
“你,你個小賤人!你這是要逼死我們!”柳氏徹底撕下了偽善的麵具,像個潑婦一樣衝了上來,就要去抓沈思薇的臉。
長雪眸光一凜,隻是往前站了一步,那股冰冷的殺氣就讓柳氏生生止住了腳步,嚇得連連後退。
“娘!跟她廢什麼話!”一直沉默的沈景然麵目猙獰地指著沈思薇,破口大罵。
他本就是個不學無術的小混混性子,又被柳氏寵的無法無天,回到沈府之後,更是覺得一步登天,整天耀武耀威。
事事都要壓沈家三個公子一頭,對他們更是不放在眼裡。
如今見沈思微打上門更是囂張開始耍諢了。
“不就是一棟破宅子嗎!我們走!但是沈思薇,你給我記著,今日之辱,我沈景然來日必當百倍奉還!”
說罷,他又扭頭,衝著失魂落魄的沈翰林怒吼道:
“還有你!廢物!真是個沒用的東西!連個宅子都保不住!讓自己的老婆孩子被人像狗一樣趕出去!你算什麼男人!我娘當初真是瞎了眼才會跟了你!我們沈家,現在就是個空殼子了!你滿意了?”
這一聲聲的怒罵,如同一記記響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沈翰林的臉上。
他氣得渾身發抖,眼前發黑,指著自己的“好兒子”,你了半天,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場麵瞬間亂成一鍋粥。
柳氏的尖叫,沈景然的咒罵,一出父子反目,夫妻成仇的鬨劇,就這麼赤裸裸地在京城最繁華的街道上,當著所有街坊鄰居的麵,淋漓儘致地上演了。
而沈思薇,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裡,冷眼旁觀這一家子的醜態百出。
“鐺——鐺——鐺——”
“喜報——!”
一聲高亢的唱喏,帶著巨大的穿透力,壓過了所有的嘈雜。
眾人皆是一愣,循聲望去。
隻見一名身穿紅衣的報喜官,手持喜報,滿麵春風地敲著銅鑼,身後還跟著幾個吹吹打打的夥計,一路小跑而來。
報喜官顯然也看到了沈府門口這詭異的對峙,隻是頓了一下,便高聲說道,聲音裡充滿了喜氣:
“大喜!大喜啊!”
“恭賀沈府大公子,沈武宣!於本科恩科,高中二甲進士第十三名!金榜題名,光耀門楣啊!”
沈武宣?
他竟然中了進士?
還是二甲?
這怎麼可能!
沈翰林也懵了,難以置的看著報喜官。
他的兒子,中舉了?
柳氏和沈景然臉上的怨毒和囂張,瞬間凝固了。
進士……
這可是正兒八經的官身!是踏入大梁權力中樞的敲門磚!
一瞬間,母子二人對視一眼,思緒翻湧。
沈思薇的眸光微微動了動。
周圍的百姓已經從震驚中反應過來,議論聲再次四起。
“天哪,沈家這大公子不是個武夫嗎?怎麼還能中進士?”
“你不知道吧,聽說他一直請了先生在苦讀,說是要為沈家爭口氣呢!”
“嘖嘖,這可真是……一邊是女兒帶人上門要宅子,一邊是兒子金榜題名,這沈翰林,也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
沈思薇心裡也緩緩歎息一聲,沒想到大哥會在這時候高中,前世大哥根本就沒高中這事啊?
這到底怎麼回事?
“看在大哥金榜題名的份上,今日先給你們個麵子。”
她的話,讓剛剛升起一絲希望的沈翰林,心又沉了下去。
“我給你們三日時間。”沈思薇的目光掃過沈翰林。
“三日之後,我會派人來收回這棟宅子。屆時,若是還有閒雜人等賴在我的地方不走,後果自負!”
說完,她不再看這一家子難看的嘴臉,轉身,扶著碧蓮,姿態優雅地登上了馬車。
“我們走。”
二十名玄甲衛士也翻身上馬,護衛著馬車,浩浩蕩蕩地離去。
沈思薇走後,沈翰林立刻讓人驅散了門前看熱鬨的人。
帶著人回了府裡。
剛一關上門,柳氏就開始哭訴。
“老爺……老爺!”
柳氏撲了上來,死死拽住他的胳膊。
“老爺,您可要為我們母子做主啊!那小賤人……不,沈思薇她欺人太甚!她這是要把我們往死路上逼啊!”
她哭得肝腸寸斷,“我們景然,從小就沒過過好日子,好不容易回了家,以為能有個依靠,現在連個安身之所都沒有了!老爺,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啊!”
一旁的沈景然,也紅著眼睛,一臉憤恨地吼道:“爹!你看看她那囂張的樣子!她根本就沒把你放在眼裡!現在宅子沒了,我們以後住哪?睡大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