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恐懼術(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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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奇還記得倒飛的前一刻。

他清楚捕捉到了爆鳴聲。

唯獨看不清它的來源、方向,乃至目標。

【警覺】讓他下意識邁開了雙腿,知道自己該往哪個方向躲避。

可這巨力幾乎與爆鳴同時襲來。

他的速度無法支撐他一瞬間臥倒。

柱狀的無形斥力,直接轟擊在了他的腰腹。

“砰!”

唐奇隻覺得仿佛遭受到拳擊手的重拳。

當他栽倒在地時,內臟都為此緊縮,擠壓出胃液,倒灌出了他的喉嚨。

“咳咳——嘔!”

疼痛與乾嘔同時發作,癱倒在地上的唐奇,嘴角流淌著酸水,眼眶也跟著通紅,幾乎要直不起身。

毫無疑問,如果沒獲得過【警覺】這項專長,此前的任意一次箭雨、亂刀,都將推向唐奇去擁抱自己的下輩子。

可它隻是‘警醒’,而非真正意義上‘避免’。

以至於受限於唐奇本身的體魄,不可能單靠一個專長,幫助他度過每一次危機——

諸如距離較遠的箭矢,亦或是揮刀的軌跡,這些他能夠反應過來、瞧清楚的,躲起來自然事半功倍。

可倘若危機轉瞬即至,又或是範圍足夠寬泛。

以至於他的反射神經、身體素質不足以幫他擺脫危險時。

他能感受到的,便隻有戰栗與絕望。

耳邊的爆鳴聲又起。

他微眯雙眼,隱約看清了那道軌跡——

那仿佛是一股無形、無色的巨力,唯獨在衝出白霧時,才能窺見它依稀扭曲了空氣,自高處破空而來。

【魔能爆】,獨屬於邪術師的戲法。

之所以不比火焰箭受歡迎,單純是因為沒那麼多人喜歡簽賣身契。

邪術師是一幫通過與‘宗主’簽訂契約,獲得力量的施法者。

‘宗主’本身隻是個代稱,並不固定。

它可以是某位至高無上的神明、一柄古老而嗜血的長劍。

也可以單純是一隻苦於創收的小魔鬼。

如果說法師需要鑽研無處不在的‘公式’,術士需要發掘藏匿於血脈中的魔力。

那邪術師便是通過販賣自己的靈魂、自由,乃至一切對宗主而言有價值的事物,換取‘宗主’的饋贈。

以至於他們甚至可以省略學習的過程。

在一夜之間,掌握有些人終其一生也無法觸碰的力量。

可哪怕知曉了施法者的身份,唐奇的身體卻仍舊慢了神經一拍。

疼痛又在反抗他的意誌。

恐懼再度襲來。

他知道自己避無可避——

“鏘!鏘!”

那力場轉瞬即至。

卻猶如炸響在了鋼鐵之上,迸發出一聲金屬的脆鳴。

“沒死就他媽站起來!

我可沒法在迷霧裡認路!”

黑蛇精準捕捉到了那兩束衝擊的落點。

手中刀刃翻轉,使那股斥力硬生生鑿在了,他那柄不足兩指寬闊的纖細刀身。

衝擊猛烈,就連他都不得已向後踉蹌幾步。

“rua!”

庫魯擁有在黑暗目視的能力。

它瞧清楚了衝擊的來源,立刻揮動魔杖。

冰晶劃破夜幕,直衝頭頂穹空——

一隻土黃色的巨大蝙蝠,昂揚著老鼠腦袋,潛藏在夜色之中,正盤旋上空。

它的脊背上,坐著一個身著烏黑長袍的地精老嫗。

瞧見冰晶襲來,她嚇得怪叫一聲,連忙拍打蝙蝠脖頸,示意它在空中騰挪。

驚險躲過之際,來不及沾沾自喜,卻瞧見蝙蝠的左翅上,附著了一層幽白色的寒芒——

那才是庫魯想要命中的位置!

蝙蝠的翅膀本就纖薄透光。

如今赫然蔓延開蛛網似的寒霜,冷氣直逼它的皮膚,滲透進血液當中,將那隻肉翅染上了一層霜白。

連帶著扇動的速度,都為此減緩。

更要命的是,由於兩隻翅膀扇動的幅度因此大小不一,以至於蝙蝠一時間沒能掌握好平衡。

身子一斜,年邁的邪術師毫無力氣,兩腿夾不住它的脊背,就這麼從四十尺的高空中摔落下來。

對於聰明人而言,計算從來算不得什麼難事。

庫魯或許不是人,但它一定足夠聰明。

“救命!”

邪術師沙啞的喉嚨吐露驚慌。

幾個臨近的地精、獸人不得已放棄乘勝追擊。

連忙用手臂交織起了一張‘網’,站在她的落點,堪堪接住。

這反倒減輕了黑蛇的壓力。

得到空隙,他看清敵人,不作猶豫,陡然邁開雙腿。

倘若施法者遠在高空,自己將很難對她造成行之有效的傷害。

可如今她跌落在地,這短暫的距離對他而言,不過一個呼吸的功夫——

既然唐奇無法躲避那些無形的斥力,也便失去了殺出重圍的可能。

自己卻不能放下這個看破幻象的詩人不管。

那就隻能鋌而走險,先拿下這個施法者,爭取一個逃脫的機會。

他不信一個能使用三環法術的地精邪術師,會像那些先行的敢死隊一般,比草芥還輕賤!

黑蛇的刀一向毒辣而致命。

刀鋒晦暗無光,卻迅如疾電。

就要刺過她身旁獸人的肩頭,向她的喉頭抹去。

迄今為止,還沒有一個三環的施法者,能在如此貼近的距離中,從他的手中存活下來。

正因他的刀足夠快,根本不會留給他們反應的時間。

那些刀下亡魂,大多都是臨到死時,恍然感受到脖頸的痛楚。

可這次不同。

他是在麵對一個,被護衛團團包圍的施法者。

這使得‘蛇吻’沒能抵達它速度的極限。

也使這柄彎刀的耀眼戰績上,出現了不可磨滅的汙點——

一隻獸人反應及時,揮動手斧,天生巨力磅礴待發。

它怒吼一聲,“鏗鏘”之中,火花迸濺,硬生生彈開了‘蛇吻’纖細的刀身。

這短暫的空隙,足夠那隻蒼老地精回過神來。

在黑蛇失手之際,她緊握胸前的項鏈。

晦暗的邪光從中閃爍,瞳孔霎時間從中心擴散,連帶著眼白、整顆眼珠,都化作了一體的漆黑。

枯槁的手掌猛地張開,一捧不知從何而來的黑土,忽然隨風一同散在了她的眼前。

黑土飛揚,細碎地像螞蟻、像蚊蠅。

揮灑之際,宛如蝗蟲過境,遮覆了眼前將近三十尺的距離!

“恐懼吧!”

她念誦的咒語晦澀難懂,大量的擬聲詞組合在一起,比囈語更癲狂。

黑蛇離她極近,避無可避。

當黑土灌入他的鼻腔、‘蠕蟲’攀附上他的毛孔。

他的心裡僅剩下了一個念頭:

“完蛋了。”

【恐懼術:幻術派係,三環法術。

在 30尺錐狀區域內製造一個幻象,被法術籠罩的所有生物,將丟棄所有持握物,直麵他們內心的恐懼。

陷入恐慌者,將尋找最安全的路線逃離施法者,直至無路可走為止。

無所畏懼者,將魔法的恐慌施法者本身。】

為什麼施法者的地位總是如此崇高?

為什麼城邦、帝國的統治,永遠需要施法者的依托與維護?

這當然不是出於對學者的尊重——

能換來尊重的,從來都隻有力量。

或許低階施法者的身體素質,遠不如他們這些久經沙場的,同等級冒險者強大。

但紛亂繁多的法術,向來是令人頭痛的根源。

“你最好能在戰鬥的最開始,解決掉敵人中的施法者。

不然你會在戰鬥的最後,被敵人的施法者解決掉。”

很可惜,黑蛇沒能成功踐行,這眾所周知的守則。

鋌而走險的代價,將是他支付不起的——

黑蛇失去了全部的力氣,隻剩下了顫抖。

仿佛他從來沒有英勇過。

所有被黑土侵染的人,不論敵友,此時都雙膝一軟,長跪在了地精的身前,雙眼唯有漆黑與空洞。

一股源自於內心深處的恐懼,浮現在它們、黑蛇的眼前——

讓他猶如置身溟淵之中。

任由深海擠壓著他的胸膛。

他漸漸喘不過氣來。

“不、不要!!!”

沒人知道他看見了什麼。

但這條方才還勝券在握的黑蛇,竟在此時扔下他手中的彎刀,在痛哭流涕中掙紮。

他想要不顧一切的逃離——

可就待他哭號著,要直起身子的時候。

漆黑從他的眼白褪去。

眼前愈發清明之時。

他看到一個意料之外的身影,將鏽跡斑斑的彎刀,插入了邪術師的胸膛:

“不要什麼?

你不會是在幻境裡被賣鉤子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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