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趙蘭庭，我早就告訴過你的。”雲琬寧容色淡淡，心中毫無波瀾。
趙蘭庭聽著她的話，卻猶如晴天霹靂，臉色瞬間蒼白如紙。他雙手緊握成拳，指尖掐進肉裡也沒感覺，隻是執著地問著：“為什麼？”
“你居然還問我為什麼？當你騎著馬把紀輕雪護在懷裡，告訴我，你要替亡兄照顧寡嫂，兼祧兩房，為大房綿延子嗣的時候，我們之間就結束了。”
雲琬寧閉了閉眼，眸光堅定地望著他：“我雲琬寧所求，從來都是一生一世一雙人。當初我告訴你的時候，你是怎麼說的，你還記得嗎？”
“記得。”
趙蘭庭深吸了口氣，冰冷的空氣擠進肺裡，讓他的胸腔一陣刺痛。
依稀記得，那是雲琬寧及笄那日。
他從背後擁著她，頭靠在她的頸窩，信誓旦旦地道：“我趙蘭庭發誓，此生唯愛雲琬寧一人。珍愛一生，永不相負。”
思緒回籠，他的喉頭上下滾了滾，好像被什麼哽住了一般，噎的難受。
雲琬寧聽他說“記得”，話語中帶著冷嘲：“是不是覺得很諷刺？不過短短三年，你就將當初的誓言忘得一乾二淨了。紀輕雪打死了團團，你不問青紅皂白，就罰我在院中跪著反省，還逼我給她道歉。之後的一樁樁，一件件，還需要我多說嗎？趙蘭庭，是你親手磨滅了我對你的情意。”
“不，不是的！”趙蘭庭急切地辯駁：“我以為，你能明白我的。我以為，你耍性子，發脾氣，隻是為了讓我多關注你一點。我們從小就相識，青梅竹馬一起長大，怎麼能說結束就結束？”
早在他八歲那年，帶著家仆前往江南，在一個雨後初晴的下午，在河邊偶遇正在用網子抓魚的雲琬寧起，他就知道這個女孩對他來說是不同的。
那時的雲琬寧才六歲，玉雪可愛，笑起來暖如豔陽，甜美靈動，直甜進他心裡。從那時起，他就記住了這個女孩。
後來他經常以各種理由去找她玩兒，兩個人形影不離，如膠似漆。
他跟著先生讀書，她便在窗棱下偷看。
他上樹給她摘果子，她就在樹下用裙擺接著。
每年的上元節，花朝節，端午節以及中秋節，凡是他在江南，必定會和她在一起。他們一起放過花燈，一起在姻緣樹下掛過紅綢。
雲琬寧永遠都像個小尾巴，跟在他的身後。
趙蘭庭以為，他長大後會娶雲琬寧為妻，兩個人繼續在一起，長長久久，不離不棄。可到底是什麼時候，他竟然把那個喜歡粘著他的小尾巴弄丟了？
短短幾息的時間，往日的種種如走馬燈一般在眼前閃過。
趙蘭庭接受不了這樣的結果，呼吸變得急促，心裡湧起一股不甘和惱怒，“琬寧，我明明答應過你了，早晚會回到你身邊的，你為什麼就不肯再等一等？難道我們之間的情意，連這點考驗都經不住嗎？”
“等？一個變了心的人，等來何用？”雲琬寧輕蔑地冷笑。
趙蘭庭嘴唇翕動，還想再說什麼。
雲琬寧卻不想再聽下去了，轉頭看向福公公，“私庫中的嫁妝有點多，麻煩公公在一旁做個見證，當場清點明白了，也好搬走。”
“好。”福公公微微頷首，吩咐幾個小太監過去幫忙。
侯夫人眼看著玉帶打開私庫的大門，宋禹和幾個小太監開始往外搬嫁妝，心疼得似是要滴血，忙走上前道：“琬寧啊，你嫁進來三年，母親一直將你當做親生女兒一般看待。就算蘭庭做了什麼，惹你不高興，你可以告訴母親，母親說他。這夫妻過日子，哪有不吵架不拌嘴的？怎麼能動不動就和離？”
“是啊，琬寧。你要是生我的氣，我跟你道歉就是，你與蘭庭從小就相識，這份情意實屬難得，你當真忍心拋下他離開？”
紀輕雪舍不得那些即將到手的嫁妝。
差一點，明明就差一點，那些嫁妝就是她的了。
可她怎麼也沒想到，雲琬寧竟然會去皇上麵前請旨和離。
要是真讓她把嫁妝都帶走，那自己的店鋪怎麼辦？
賠了銀子，舞陽公主那裡就交代不過去。
雲琬寧哪裡會不知道他們在想什麼，看向趙蘭庭道：“如今，我與你已經沒有任何瓜葛了，你可要看好了他們。惹惱了我，我可不會再手下留情。”
“你當真要這麼絕情？”趙蘭庭忍不住渾身輕顫。
雲琬寧緩緩搖頭，“不是我絕情，是你親手斬斷了我們之間的情意。”
“好，那我若是迎娶輕雪過門，你也不在意？”趙蘭庭不死心地問。
雲琬寧哂笑，“你我已經和離，今後男婚女嫁，各不相乾。你想娶誰都與我再無關係，我為什麼要在意？”
“你彆後悔！”
趙蘭庭拉起紀輕雪就走。
紀輕雪還惦記著那些嫁妝，走得極不情願。
侯夫人想阻攔宋禹等人，卻不知道還能說什麼，隻能站在一邊乾著急。
等到嫁妝清點完了，雲琬寧讓宋禹去備車。
福公公道：“雲姑娘，聖上擔心您離開侯府後一時找不到住處，賜了處宅子給您，就在東大街那邊。距離這裡稍稍有點遠，咱家給您帶路？”
“那就有勞公公了。”
雲琬寧原本想搬到自己名下的宅子裡，但既然父皇賜了府邸，倒是省了許多麻煩。畢竟是皇上親賜的，裡麵的家具擺設肯定一應俱全。
看家護院的侍衛和家仆也省得她再自己去找。
到時候隻需觀察一下，把能留下的留下，不夠再補上幾個人即可。
事實上，皇上賜的宅子比她所想的還要好。
不僅地段好，而且占地極廣，整個宅子一看就是剛裝潢改造過的，完全不遜於那些王爺公主的府邸。
趁著宋禹等人搬東西的間隙，福公公笑眯眯地問：“怎麼樣，姑娘可還滿意？”
“滿意。麻煩公公回去轉告父皇，琬寧多謝父皇……”
話音未落，福公公擺擺手，“哎呦，小祖宗，這感謝的話，當然要您親自去說。陛下還說了，再過上幾日，這裡就可以作為您的公主府。這會兒先派幾名暗衛來保護您的安全，等正式冊封後，再撥一批府兵給您。”
雲琬寧想了想，確實該進宮謝恩，便沒有再說什麼。
正準備送福公公等人離開，一輛黑帷馬車停在了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