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要接旨,趙蘭庭一愣,沒反應過來。
想起之前進宮請旨,皇上發了好大的火,當時他還以為這事成不了了,回府後就躲進了書房。
原想著今天一早帶輕雪上街走走,散散心。
等哄得她心情好了,再找個機會告訴她。
反正這次請旨不成,還有下次。
隻要大雍還需要他,皇上還需要他,封誥的事就還有希望。
難道說,那事情竟成了?
紀輕雪見趙蘭庭怔愣出神,抬手往他腰間的軟肉上掐了一把,湊到他耳邊,“公公正等著呢,你發什麼呆?”
說完,一邊主動把宮裡來的人往裡請,一邊對身邊的霜月吩咐道:“快,快去請老夫人出來接旨。”
雲琬寧看著一眾人呼啦啦地往裡走,站在原地沒有動。
玉帶見她站著不動,順著她的視線望向眾人的背影,小聲詢問:“姑娘,聖旨怎麼會這個時候送來?奴婢瞧著,世子妃高興得嘴都合不上了,這府裡難不成是有什麼好事?”
“走吧,過去接旨。”
雲琬寧跟著走了過去。
眾人跪下接旨。
負責宣旨的公公展開聖旨,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製曰:朕惟坤儀之德,實佐乾綱;內治之修,允光壺範。谘爾紀氏……茲以覃恩,特封爾為恭人,錫之誥命……尚勤儆戒之思,勿替顯揚之誌。欽哉!”
“紀氏,快領旨謝恩吧?”
紀輕雪聞言驚喜不已,趕忙謝恩。
心裡想著,雖然隻是個四品恭人,比不上侯夫人的品級,但好歹是有誥命在身了。下一步,她就要做名正言順的武安侯夫人。
公公把手中的聖旨交給她,恭賀了幾句就走了。
侯夫人喜笑顏開,與紀輕雪站在一起說話,一副母慈女孝的畫麵。
雲琬寧準備回鹿鳴院。
侯夫人見她要走,冷下臉叫住她:“慢著,這是準備到哪兒去,一點規矩都沒有。回來了,也不知道說一聲?你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婆母?”
紀輕雪陰陽怪氣,“母親,琬寧現在可是正兒八經的侯爺夫人了,自是有驕傲的資本。剛剛在門口不過多問了兩句,就被她打了一耳光。都怨我,看不清自己的身份。我將她當姐妹,她卻……”
說著,便拿出帕子開始抹淚。
侯夫人臉色倏沉,疾言厲色,眼刀如風地刮在雲琬寧身上,“什麼,你還敢對你嫂嫂動手?是不是再過上兩日,你連我也敢打了?”
訓斥完她,侯夫人又安撫地拍了拍紀輕雪的手,“輕雪,彆為了不懂事的人哭壞身子。你看,蘭庭對你多好,連誥命都給你求來了。不像某些人,夫君襲爵的酒宴都沒出席,早晚遭夫君厭棄!”
“母親的身子看來是大好了,用不著洛神醫了?玉帶,去備馬車,送洛神醫離開。”雲琬寧輕飄飄地給了一句。
侯夫人怒目圓睜,氣得渾身發抖,伸手指著她。
“你,你到底安的什麼心?明知道洛神醫留在府裡是給我治病,你居然要把人送走?告訴你,人是輕雪求皇後娘娘請來的,憑什麼你說送走就送走?你以為你有幾斤幾兩,神醫會聽你的?”
趙蘭庭見自己母親動了怒,趕緊安撫,怒瞪著雲琬寧,“你到底要做什麼?看你把母親氣的!一回來就把府裡鬨得烏煙瘴氣,真以為我治不了你?”
“你想拿什麼治我?休了我嗎?可惜,依照本朝律法,與更三年喪,不去。公爹在我嫁進來沒幾日就去了,我守了三年孝。想休了我,你是做不到了,那就隻能和離。隻要你考慮清楚,我求之不得。”
雲琬寧不卑不亢,氣得趙蘭庭瞠目結舌。
紀輕雪還惦記著雲琬寧的嫁妝,這個時候和離可不是好時機,隻能勸道:“都是一家人,何必鬨得這麼難看,被外人看了笑話。蘭庭,算了吧?”
趙蘭庭深吸了幾口氣,強壓怒火,準備扶著侯夫人回去休息。
就聽雲琬寧對玉帶道:“記得告訴洛爺爺,診金由紀恭人出。她剛得了封賞,有的是銀子,一分一毫都彆少了。”
趙蘭庭頓住腳步,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紀輕雪臉色一僵,惱恨地咬了咬唇,質問:“琬寧,你這是什麼意思?”
“母親不是說,人是你請來的嗎?那診金自當也由你出。”
雲琬寧說完就走。
紀輕雪想叫住她,到嘴邊的話在喉嚨裡滾了一圈,又被她咽了下去。
這個時候爭辯,好像顯得她出不起銀子。
幾日的診金而已,能有多貴?
出就出。
誰知一盞茶的時間後,洛神醫忽然要走,一下子就要她付五千兩銀子。
“什麼?五千兩?”
聽到下人稟報的紀輕雪,“騰”地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氣得把手邊的茶杯掃到地上,怒道:“區區一個大夫而已,也敢在侯府的地界,獅子大開口?真真是反了天了!”
洛神醫似是早有準備,眼見侯府要耍賴,他當即掏出了一張長長的藥材單子。上麵還記錄著,每次施針問診的價錢。
言之鑿鑿道:“這單子上記載的,可是一分一厘都沒有多要。若是你們侯府給不起診金,老夫就要到皇上和太後麵前去說道說道了。”
當初來武安侯府,雖然是皇後開的口,但他完全是看在雲丫頭的麵上。可來了之後他發現,雲丫頭在侯府過得並不好。
雖然身為醫者,他不能見死不救,但心裡不舒服,也得想辦法把這口氣出了。
如今太後和皇上都看重他,有心留他在太醫院任職。
前幾日他進侯府的時候,還派來了不少的侍衛,用來保護他的安全。是他嫌人多,打擾了他的清靜,這才沒有讓人跟進來。
可但凡他這邊有事,立刻就會有人把消息傳進宮裡。
這一點,趙蘭庭心裡也清楚。
見紀輕雪不願出那五千兩銀子,還要衝洛神醫發火,趕緊攔著她,把人叫出去:“輕雪,不可為難洛神醫。那五千兩,你就先出了。等朝廷的封賞發下來,再還給你。”
“你說的輕巧,那是五千兩白花花的銀子,你的封賞能有幾個子兒?”
紀輕雪心疼,最近幾日又是支持侯府的開支,又是與舞陽公主開胭脂水粉鋪子,她的嫁妝已經填進去大半了。
再叫她出五千兩銀子,就是在要她的命。
沒了嫁妝,她將來如何在侯府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