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雲琬寧身子微微後仰,蓄勢待發。
手心裡捏著一枚淬了毒藥的銀針。
對麵,“容祈”轉過頭來,臉上多了一抹驚詫之色,森然一笑,“你倒是警覺,不過,我究竟是哪裡露了破綻?”
雲琬寧直視著他,“珈藍草的氣味。你是個易容高手,光憑外表的確看不出破綻,可謂天衣無縫。可惜,我這個人天生嗅覺靈敏,尤其是對草藥。珈藍草比較特殊,一個時辰左右就會開始慢慢散發氣味,半日失效。”
“看來,你的醫術的確比較高明,難怪少主會看重你。不過,他居然給你用了雙生蠱,你哪裡配?”
“容祈”眼看被識破,乾脆不裝了,抬手撕下了臉上的人皮麵具。
雲琬寧親眼看著麵前之人,從身形高大頎長的男子變成了嬌小的女子。
望過來的目光中帶著審視和敵意,眸底隱隱閃過一抹輕蔑。
“能識破我的偽裝又如何,若是你身手不行,我便替少主解決了你這個麻煩。”那女子說著,出手如電,一掌推出朝著雲琬寧襲去。
直取她胸前要害。
那裡是心脈所在,若是這淩厲的一掌得手,雲琬寧就算不當場斃命,也會重傷,可見對方絲毫沒有手下留情。
雲琬寧見對方下了死手,眸色微凜,拚著重傷射出毒針。
在對方掌風襲來的瞬間,她微微側身,泄去了大部分力道,隻受了些許輕傷。可即便如此,也覺得胸口灼燒,悶疼得厲害。
與她相比,對麵的女子中了毒針,臉色瞬間蒼白下來。
嘴唇泛著黑紫,頭暈目眩。
那女子強撐著一口氣歪倒在車壁上,虛弱地質問道:“你敢給我下毒?”
“為什麼不敢?”
雲琬寧拿出一隻玉瓶,倒出幾顆藥丸服下。
感覺胸口沒有那麼難受了,她打量著那名女子道:“你口口聲聲念著少主,你所說的少主是謝凜?”
“哼,是又如何?你這個蛇蠍心腸的毒婦,我就是死,也不會……”
女子說著,意識開始迷糊,額頭上浮起一層細密的虛汗。
眼神變得迷離,話沒說完就倒了下去。
見狀,雲琬寧沒有再管她,而是撩開簾子朝外望去。
她發現這駕車的馬匹似乎識路,沒有人趕車,也能自己尋找方向。沒過多久,馬車就停在了一處山莊外麵。
從外麵看,通體刷著黑漆,似是被火燒過,周圍寸草不生。
“琬寧,你可算來了,快跟我走。”
等在門口的容祈一看到雲琬寧,當即過來拉她。
雲琬寧躲開了他的手,一枚銀針抵在他的脖頸上,“還來?”
“琬,琬寧,你這是做什麼?快彆鬨了,裡麵等著你救命呢。”容祈斜著眼瞥向她手裡的銀針,見針尖上泛著藍紫色的光,嚇得咽了口口水。
一動都不敢動。
雲琬寧眯了眯眼,忽然心跳鼓噪,升起一股熟悉的感覺。
她抬眼朝著門口望去,就見裡麵走出一個身著黑色裘皮大氅的男子。他的臉色略顯蒼白,卻絲毫不顯狼狽,反而有種病弱之美。
步履穩健悠然,卻給人一種難以忽視的壓迫感。
矜貴清冷,郎豔獨絕。
依稀想起那日夜裡,被他抱在懷裡的情景,雲琬寧那張冷俏的小臉上浮起兩片紅雲,打量著緩步走來的謝凜,抿了抿唇。
謝凜抬眼,淡淡地瞥了馬車一眼,對容祈道:“去看看桑綺雅。”
“哦。”
容祈下意識點頭,忽然想起自己還被“挾持”著,忙討好地笑了笑,“琬寧,有話好說,你先把銀針收起來,好不好?”
“你們是什麼意思?先給我個交代。”
雲琬寧並沒有收手的意思,心裡湧起一股怒火,冷聲道:“如果不想再合作了,大可以明說,沒必要用這種下作的手段。”
“琬寧,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容祈意識到雲琬寧不是在跟他開玩笑,而是真的動怒了,忽然想到什麼。他懊惱地歎了口氣,說道:“我就不該答應桑綺雅,讓她去接你。她要是做了什麼,我替她跟你道歉,你彆往心裡去。”
“用不著你替她道歉?她的主子又不是你。”
雲琬寧眸色疏冷地凝著謝凜。
謝凜轉了轉手上的翠玉扳指,倏爾一笑,透著些許寵溺。
可再仔細看,又好像隻是錯覺。
他慢慢走上前去,停在距離雲琬寧一步的距離,上下打量著她。
調侃道:“性子還真是倔。”
“我替桑綺雅跟你道歉,事急從權,幫我救個人。”
雲琬寧沒想到謝凜真的會跟她道歉,從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她就能看出,這個男人的骨子裡涼薄冷傲,不是個會輕易服軟妥協的人。
隻不過她心裡不痛快,總得發泄出來。
見謝凜轉身往回走,雲琬寧道:“你就這麼走了,不怕你的人死了?”
“你不會殺她。”
謝凜腳步不停。
雲琬寧放開容祈,跟上去道:“你怎麼那麼篤定?她之前想殺我,我也是真的想要她的命。你不要覺得我會醫術,就對誰都心慈手軟。”
“嗯,看出來了。”謝凜點點頭,“有人想殺你,不手軟是對的。桑綺雅做錯了事,這就當對她的懲罰。”
見他居然順著自己的話說,雲琬寧反而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乾脆岔開話題,“你說讓我救人,總要先告訴我,救的是什麼人。”
“她的身份比較特殊,暫時還不能死。若是死在了大雍境內,不日,就可能會重燃戰火。至於她究竟是誰,你不知道為好。”
“那不好意思,恕我不能幫你救人。”
雲琬寧憋著一口氣,轉身要走。
謝凜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將人扯到身前,喟歎道:“怎麼又惱了?”
雲琬寧被她這一扯,心跳頓時漏跳了一拍。
不知是雙生蠱的緣故,還是什麼原因,她隻覺得心跳鼓噪,胸腔裡好似有什麼要跳出來,喉頭發緊,臉上燙得厲害。
隻得一把推開他,才能稍稍鬆一口氣。
謝凜悶哼一聲,搖晃了一下才站穩,本就蒼白的臉色又白了兩分。
雲琬寧微微擰眉,探上他的脈搏,沉聲道:“你受傷了?”
“彆這麼大驚小怪,我也是人,受傷有什麼稀奇?”
謝凜想抽回手。
雲琬寧死死抓著他的手腕,瞳眸微眯,“你躲什麼?彆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