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9章 喬氏離心(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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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來的人剛被送走,宋今瑤正坐在銅鏡前卸下釵環。

燭火搖曳間,鏡中映出她略顯疲憊卻依然銳利的眉眼。

白霜輕手輕腳地進來:“夫人,秋菱求見。”

似乎是早就預料到秋菱會來,宋今瑤麵色無波地道:“領她進來。”

“老夫人”

秋菱跌跌撞撞進來,帶著濃重的血腥氣。她右頰高高腫起,左臉頰帶著一道血痕,血珠這會兒已經凝固,呈現暗紅色澤。

發絲也是微亂的,嘴角還掛著血絲,裙衫膝蓋處還有斑斑血跡,有幾處瓷片碎渣還殘留在上麵。

這麼慘?

饒是知道喬氏的德行。

見此,宋今瑤依舊忍不住擰緊了眉頭。

她指尖一頓,皺著眉將秋菱從頭掃到腳:“喬氏又拿你撒氣?”

秋菱撲通跪下,眼淚砸在青磚地上:“老夫人答應過奴婢,等三爺他們離府,不把奴婢送給喬氏。”

膝蓋上還有瓷器碎片,這樣跪下去,怕是那些碎片紮得更深了。

宋今瑤忍不住長歎了口氣,對秋菱這個丫鬟也多了幾分欣賞。

也是個狠人啊,她見了都覺得疼得厲害,這丫頭竟是半點眉頭都沒皺。

“起來吧,答應你的事自然作數。”說著,她給白霜遞了個眼神,白霜領會,小心翼翼的把秋菱扶起來,又拿來傷藥塞在秋菱手中。

宋今瑤這才又道:“你且在忍耐幾日,他們在府裡也待不了多久了。”

欸!

她能有什麼辦法,幾位族老找人遞話來,給那幾個白眼狼一個月搬家時間。

這她也能理解,畢竟總得給人時間在外麵布置新的住處,剛斷親就把人往外攆,傳到外界多少會訛病陸氏族老處事絕情。

隻是,還需要再惡心一個月。

嗯,有點頭疼!

宋今瑤從妝奩底層取出兩錠雪花銀,示意白霜遞過去,“去找大夫看看傷,小姑娘家家的留下疤痕就不好了,彆不舍得花銀子,若不夠再來白霜這裡取。等他們離府後,你就到我身邊來做事。”

秋菱感激得又留下兩行淚來:“謝老夫人體恤。”說著,把喬氏交給她的那封信遞給了宋今瑤。

“三夫人讓奴婢連夜把這封信送到喬府”

宋今瑤接過信,就著燭火打開來看,待看完那滿紙字句,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笑意。

她將信紙原樣折好,遞回:“照她說的做。“

待秋菱退下,白霜終於按捺不住:“夫人,三夫人她”

“也沒什麼,無非就是夫妻大難臨頭,想各自飛罷了。”燭光跳動,在她眼底映出幾分譏誚。

就是不知道一向以德育人的喬老夫子,會不會同意女兒這麼做。

說著,宋今瑤挑了下燈芯,尋了本書靠回榻上等人回來。

對方會怎麼回話,她總是要知道的。

聞言,白霜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驚呼:“難不成三夫人想和三爺和離?”

不能吧?

喬氏都快要生產了,這時候和離?

孩子怎麼辦?

他們夫妻不是一直挺恩愛的嗎?

宋今瑤淺笑不語,什麼恩愛?

就喬氏那種貪慕虛榮重利之人,即便恩愛也是裝出來的。

現今陸嶽再無入仕的可能,又是個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主,可以說是個廢人了,喬氏豈能不生二心。

她可是知道的,喬氏在嫁進陸家之前,喬老夫子可是有個門生,也是這對父女相中的女婿人選,三個月前那個門生的妻子正巧難產死了。

而且聽說那個學子化悲憤為力量,最近學業精進不少,比之前的老三更有希望榜上有名。

多好的再嫁機會嗬?

忽地,宋今瑤又是一笑:“我倒要看看,喬老學究的聖賢書裡,可曾教過女兒落井下石。”

嗬嗬

她的三兒子,怕也是要嘗嘗被背刺的滋味了。

夜半。

三更梆子響時,秋菱帶回了喬老夫子的回信。

宋今瑤就著燭火展開信箋,喬老夫子力透紙背的墨跡鋪滿三張宣紙。

看著看著,宋今瑤噗嗤笑了聲,不愧是老學究,廢話就是多!

“怎麼?喬老夫子同意了?”白霜實在是好奇,問出聲。

“還不知道,沒看完呢。”

白霜:沒看完?怎麼夫人是這個反應?

宋今瑤也很是無語,她看了兩張了,還沒看到重點呢。

這兩張字字誅心,全是喬老夫子對陸嶽這個女婿的批判。將陸嶽罵得豬狗不如,貶到一無是處。

看著是挺爽的,要不說墨水多了也有好處呢,就像裡麵不帶臟字罵人的話,她是萬萬想不到的。

最後一張看完,宋今瑤臉色有點精彩了。

誰能想到,最後一頁那老東西卻筆鋒一轉,說什麼“女子當從一而終。”

如真是這樣也就罷了,宋今瑤還能說他一句是個好的。

偏偏喬老夫子末尾還寫了一句“陸嶽此人確實不是良配,這等人活著有辱斯文。”又問陸嶽這傷可有性命之憂,最終讓喬氏自己定奪。

這般,若是不了解喬氏脾性的人還好,但依照喬氏激進的性子,這封信不就是暗搓搓的引導喬氏對老三下手嗎?

或者是,不予救治,讓喬氏熬死老三?

和離和喪偶哪個更好?

老三這些年在外麵也是置辦了些私產的,那還用想嗎?

可若是喬氏真下了黑手,這封信傳出去,這老東西大可一句“恨鐵不成鋼”說的氣話,把責任推得乾乾淨淨。

老東西!

還真是當婊子又立牌坊。

“好個道貌岸然的老狐狸!“宋今瑤冷笑出聲。

“夫人?”

“明日去尋牙婆,挑十個粗使丫鬟和小廝,要手腳乾淨、家世清白的。“宋今瑤盯著跳動的燭火,聲音比夜露還冷:“再找兩個會拳腳的婆子。”

說著,話音一頓,又道:“另外,明日去請兩個大夫來,多花點銀子,把大夫暫且留在府裡一個月,全程給老二老三老四看診。”

她不能讓這三個白眼狼在府裡出事。

不然,這惡毒之名也就落到她頭上了。

至於等他們離府後,那就不乾她的事了。

白霜臉色煞白,聽得是心驚肉跳:“三夫人她會對三爺”

宋今瑤沒有立即答話。

人心難測啊!

“就看喬氏是不是個心狠的了。”

宋今瑤冷哼了聲。

不知老三那孽障若是看了此信,會是何感想?

想必一定會氣到吐血吧。

想到此,她對著秋菱招了招手,附耳說了幾句話。

秋菱這才退下。

窗外,一道閃電劈開濃墨般的夜色,照得她半邊臉明明滅滅。暴雨將至的悶熱裡,白霜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翌日。

一清早,大雨剛停,沈氏去到陸蕭屋內,給人換藥。

陸蕭並沒有弑母的罪,所以沒有被帶到官府接受杖刑,自然也就沒有陸嶽傷的重。

但悶熱的天氣裡,後背的鞭痕還是讓他脾氣火爆了起來。

沈氏自我感覺手上力道已經很輕了,卻依舊讓陸蕭疼得對她破口大罵。

“賤人,你這是想謀殺親夫嗎?”

話音落地,陸蕭猛地甩了沈氏一巴掌,緊接著又一腳把沈氏掀翻在地。

手上的藥罐子正好被打碎,沈氏的手掌好巧不巧按在碎瓷片上,霎時鮮血如注。

陸蕭不但沒有任何一點心疼問候,還嫌棄地瞥過去一眼:“不想伺候爺就直說,甭從這暗搓搓地下黑手,爺不是沒人伺候。”

“瞧你那張死人臉,當真是半點不如她能討人歡心。晦氣的東西,滾!”

沈氏知道陸蕭嘴裡說的人,就是外室綰月桃。

她苦笑著扯了扯嘴角,神情冷漠地道:“既然夫君覺得她能伺候好你,那我便把她接來就是。”

說著,她從地上爬起,喊來丫鬟把地麵清理乾淨。

交代妥當,沈氏正要出去處理傷口,陸蕭卻突然又嗬斥:“站住。”

沈氏背對著人,依言停下腳步。

此時,她的手掌還在往下滴血,疼得厲害。

就聽身後的陸蕭語氣不善地道:“聽說昨晚,你去那個惡毒老女人處,用的晚膳?”

陸蕭口中的老女人就是宋今瑤。

如此不孝,稱呼自己母親為老女人,這讓一向克己守禮的沈清墨不喜地皺了眉頭,眸底是濃濃的失望。

嗬嗬

她無聲自嘲笑了下。

她不該早就失望到麻木了嗎?

還失什麼望?

一個對親生母親都能如此的人,對她這個妻子又能好到哪裡去?

她語氣平淡地回道:“是,母親昨日確實喊了我過去。”

陸府雖然分了主院和幾房的分院,但到底陸家條件擺在那裡,也是不大的,陸蕭知曉這些不足為奇,沈氏便也沒有否認。

陸蕭聽了怒火中燒:“你個賤人,你是不是覺得去討好她,就能得到什麼好處了?”

“你彆忘了,我才是你的天!”

“是,二爺是天,賤妾隻是地上的泥。”沈清墨不陰不陽地回了一句,反倒是讓陸蕭聽了心裡舒坦了:“知道就好,認清你的位置。”

還真是自大自狂得很。

沈清墨心裡嗤笑一聲,捂著傷口出去了。

不大一會兒,白霜請來的大夫也到了,老大夫給陸蕭重新開了傷藥,給了伺候的小廝,又去了老四陸川那裡。

小廝上藥更沒個輕重,奇的是這次陸蕭不但沒罵人,還笑嗬嗬地得意起來。

他心底自以為是地想:到底宋今瑤不還是請了大夫給他看病嗎?

哼!

他就知道,那女人肯定是後悔這麼對他們兄弟幾個了。

那他就好處照常拿,再繼續冷著那毒婦,這次不讓宋今瑤過來給他跪地磕頭,他絕不原諒。

他要好好挫一挫宋今瑤的銳氣。

“夫人去哪了?”沈氏走後,這會兒都快到晌午了,也沒見人,陸蕭隨口問道。

“聽說出府去請綰氏了。”

“哼!算她有點自知之明。”陸蕭咧嘴一笑。

誰能有他厲害?

能讓原配夫人親自去把自己夫君的外室接進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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