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不見其人，但聞聲自有形。
雖沒有金鑼快鼓來做鳴，屋外風聲來夾喝彩。
隻待這一聲龍音過後，屋外眾人久久不能回神，直到一位老人站起來：“好！！”
“好，唱得好！！”
頓時間掌聲入鼓，雖沒有燈光，但山灶下的篝火倒映在村民的臉上，質樸、簡單、真實讓每一位人心都感覺暖洋洋的。
“嗡……”
房門打開，魯成從門後走出來，看著麵前鄉親們的目光，魯成局促的把手放在後背，儼然就像是初次登台時的小生般不安。
直到……
“砰！叮！叮！”
一枚硬幣落在腳下，緊跟著越來越多硬幣丟過來，也有被捏成一團的紙錢跟著被丟在腳下。
錢的麵值都不高，有一塊、有五毛、硬幣一毛的都有。
甚至當中也不知道是誰，把一枚掉色的金鐲子跟著一起丟了過來。
魯成的眼眶一下就濕潤了，抬起頭，唇角止不住的打顫起來，著朝著這麵前一眾村民高高舉起手，深深的拜下去。
直至抬起頭的一瞬間，院子裡隻回蕩著魯成的嚎啕大哭聲……
……
“你說，咱們這是成了，還是不成？”
肖染和吳縵兩人站在後麵，看著這一幕一時心裡麵也是百感交集。
這和他們計劃中想的不一樣，兩人還有手段都沒使出來，至少沒能讓魯成見到自家母親。
要說不成吧，可現在看魯成這一哭，就知道這家夥的心結怕是已經開了。
能說什麼呢？
人算不如天算，造化總愛弄人。
有時候機關算儘，到頭來不如人家水到渠成。
“反正也是一樁好事吧。”
肖染笑盈盈看著魯成被村裡的大娘大媽們攙扶到酒桌上，一個個給他夾菜的畫麵，臉上不自覺的也跟著笑起來。
“哎呦！”
突然一旁吳縵一拍腦袋：“壞了壞了！”
“怎麼了？”
肖染嚇了一跳，不知道出什麼事情了，就見吳縵趕忙道：“胖嫂身上的術還沒解呢，再讓她繼續乾活，估計要把她給累死，不說了，我趕緊去找她去。”
說著，吳縵一路小跑的奔向胖嫂家。
肖染看著這家夥背影，眼底不免有些複雜。
有句話說得好，天底下無不散的宴席，熱鬨過後，村民們都慢慢的散去了。
吳縵端著一碗燴菜吃的津津有味，隻是看著滿桌的鍋碗瓢盆，又不免一陣搖頭。
“謝謝。”
魯成坐在桌前，真摯的向肖染道謝，如果不是他今天這一出，魯成怕是走不出這一步。
他知道自己荒廢度日，虛度青春麼？
知道。
太知道了，人不是傻子，心裡都清楚自己做什麼。
什麼酒後亂性，什麼我是法盲？對麵真不是騙子？
他們都清楚自己是怎麼回事。
隻是沒勇氣去承認，哪怕是警察，對著一些被電信敲詐的人，明明白白的告訴他，彆轉錢了，那是騙子！
不聽。
他不是沒懷疑過，但他不能信，沒勇氣去接受那個殘酷的現實，寧願盲目的賭上一把，哪怕明知道會輸。
魯成也是這樣，明知道自己頹廢的模樣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可他沒有勇氣去踏出去那一步。
最後是自己把自己逼進了死胡同裡，甘願去和光同塵。
而今天這一聲龍音之後，村民們紛紛為他撒錢，那種強烈的認同感，像是無數雙手掌，硬生生把他從泥潭裡拉了出來。
邁出了這一步，魯成我心裡的那份恐懼也隨之煙消雲散。
知道今天這一出是肖染和吳縵這兩個陌生人幫忙，也清楚天底下沒有免費的午餐，所以先說了一聲謝謝，隨即道：“你們是要我做什麼？？不會是真的隻是要我去唱戲這麼簡單吧。”
肖染點了點頭，看了一眼吳縵。
這時候吳縵已經很識趣的端著碗筷走出去了。
肖染見狀開口道；“是想要請你唱一出戲，隻是這出戲比較特彆，怕是需要您扮一遭真關公。”
說罷肖染把自己的情況簡單的說了一遍，當然也沒說那麼詳細，隻是說自己中了邪術，想請關老爺保他一命。
而所謂的真關公，便是指在扮關公的人，臉譜乾淨，不能點記號。
原來戲班子裡有規矩，扮演關公的人，畫上了臉譜後，就不能說話了，另外為了表示尊敬，越是擔心真的有陰魂夜鬼被嚇到，衝撞了鬼神，所以畫臉譜的時候，要在一個不起眼的地方，多點上一筆，表明自己是假關公。
肖染這活在戲班子裡，叫犯衝，一般戲班子聽到要求，是絕不會輕易答應。
唱戲的演員更是不會去做，犯了衝，是要驚擾鬼神的，指不定要鬨出大亂子。
可如今魯成欠了肖染一個大人情，又見他說話誠懇，魯成思索了一下，點了點頭：“好，我幫你，隻是你要先帶我換身乾淨衣服，洗個澡，否則我這邋遢一身，怕是無顏拜見那關老爺。”
“應該的，應該的。”
肖染聞言大喜，這下最難的一塊問題就算是解決了。
三人接下來把院子收拾了一番，隻等次日一早，天還沒有亮的時候，魯成換上了一身還算是乾淨的衣服出來，走出門，回頭看了一眼房門。
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對著房門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
“媽，小成走了，您彆掛念了，以後會照顧好自己，不再讓您操心了，等過完年回來，我再給您帶回來個兒媳婦。”
說完魯成站起來又看了一眼房門，轉身朝著肖染和吳縵道：“走吧。”
肖染跟在後麵，似有所感的回頭又看了一眼，不過也沒看到魯成母親的身影，隻是能感覺到在房子裡，似乎有一雙目光在目送著三人離開。
回去的路上並無波折，肖染感覺跟在魯成和吳縵身邊，之前那股心焦氣躁的情況頓時好轉了許多。
乘車回到洛市後，吳縵先和肖染告彆，臨走時給了肖染一個電話號碼：“你要是需要幫忙，打電話。”
“好，這次麻煩你了。”
肖染這次沒有拒絕，萬一有什麼情況，還能把吳縵拉進來給自己擋一下也是不錯的。
“不麻煩，這次我的收獲也不錯。”
吳縵點著頭說道。
昨晚上村民臉上那種樸實的感覺，歡快的笑聲，都讓吳縵對美食有了許多新的理解，他打算回去之後就好好嘗試一下。
等送走了吳縵，肖染直接帶著魯成去澡堂洗澡。
大澡堂子泡開了，再找兩位搓澡師傅，肖染直接表示什麼搓泥寶、打鹽、打奶來兩套，彆提兩位搓澡師傅多高興了。
不過魯成也是真的太久沒好好洗過澡了，兩搓澡師傅用上吃奶的勁，愣是在魯成身上搓下來了三層灰。
洗澡、換衣服、又帶著魯成去修剪了頭發。
這次魯成提出要求，胡子不能推，要把頭發全都給剃光，臉上要刮乾淨。
魯成還在理發的時候，肖染就順便拐到周家，把那匹紙紮的大紅馬給取回來。
直到肖染帶著魯成再次來到關林廟，來找癩頭老人時，癩頭老人一開門，差點沒把眼珠瞪出來。
走出來，在魯成周圍轉了兩圈，好家夥，本身魯成人高馬大的，癩頭老人站在旁邊，襯的像是小鬼一樣。
“好好好！”
癩頭老人連說三聲好，越看越滿意，隨即問道：“扮過關公麼？”
“我在戲班子裡就是紅生。”魯成微微彎身，向麵前的癩頭老人說道。
紅生，在秦腔、晉劇、京劇行當裡，是專指，扮演關羽、趙匡胤一類勾紅臉的角色。
隻是後來關羽的戲太多了，在生旦淨末醜之外，單獨又成了一科，直白的說，就是特型演員。
魯成也不知道癩頭老人是什麼身份，可能住在關林廟裡麵，就不是一般的人，彆看自己從扮關公，可要說熟悉，怕是遠不及麵前這位老人，所以說話間也十分謙卑恭敬。
“哈哈哈哈。”
癩頭咧著嘴，點頭看著肖染：“到底是自己的命要緊啊，能請來這麼一位角，你小子的命算是保住了一半了。”
說罷，就讓兩人跟著他來。
繞過前殿，直奔關公廟後殿旁的側屋，這裡不是遊客能進來的地方，裡麵放著不少箱子雜貨。
癩頭老人將其中一口箱子打開，裡麵是一整套關羽的戲服。
是從頭到腳的全套。
“這一套東西，是往年祭拜關帝爺生辰時候用來做替身，在外麵遊街時用的，是替關帝爺受過香火的東西，你穿上正合適！”
說著將那關帝爺的發冠往魯成腦袋上一扣。
魯成抬頭一個轉身頓時間，身上的氣勢立刻就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濃眉長發，頭戴金冠，配上魯成長長的胡須，饒是肖染也是被嚇了一跳，心裡琢磨道：“好家夥，這可不像是演的？”
今天稍微晚點，主要是這兩章有些細節要扣，我怕寫錯了，還要查查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