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師姐解釋解釋,這是怎麼回事,嗯?”
聽聞紫雲境有變動,她撇下容澈,發都來不及梳便趕來了。
裴小滿疼得齜牙,嘴裡哎呦哎呦叫喚著,卻是半點不敢掙紮。
他這位師姐,平日裡最是溫婉可人,唯獨生氣時候,比那母大蟲都要嚇人。
“三師兄,救我!”
江浸月抱劍冷眼旁觀,對裴小滿的求救置若罔聞,隻在聽到“三師兄”這個稱呼時,眉峰幾不可察地動了動。
裴小滿祖上有獸族血脈,宗門內妖獸馴養之事向來由他經手。
如今紫雲境出了事,蘇櫻第一個就想到了裴小滿。
定是這小子頑劣疏忽,這才錯將墮魔的妖獸放進了兩重天闕。
“冤枉啊師姐,小師妹也是我的小師妹啊,我豈會害她。”
江浸月突然睜開半闔的雙眼,餘光掃過裴小滿紅腫的耳朵。
“這話倒是不錯,小滿確實沒理由害小師妹。”
裴小滿趁機掙脫桎梏,揉著通紅的耳朵反駁。
“就是!我待小師妹如親妹妹,怎會害她?”
蘇櫻聽出江浸月話裡有話,“三師弟的意思是?”
江浸月的目光投向青冥境的畫麵,“害小師妹的,另有其人。”
幾人心中一凜然,不約而同地浮現出一個名字——葉青青。
此刻紫雲境內,月淡星疏,斷雲微度。
解決了紫鱗魔虎後,部分弟子已禦劍離去,餘下眾人,則三三兩兩聚在篝火旁調息。
火光映照下,雲昭正扶著齊昊靠坐在古樹旁。
齊昊左腿的傷口雖已止血,但猙獰的爪痕仍觸目驚心。
“嘶——”
齊昊故意倒抽一口涼氣,身子借機又往雲昭肩上靠了靠。
“雲師妹,我這腿怕是要廢了。”
“齊師兄,莫要裝相。”
雲昭無奈搖頭,卻還是從懷中取出一個青玉小瓶,內裡裝的,正是蘇櫻師姐之前給自己的九轉還靈丹。
“齊師兄,不若吃些丹藥,再稍作調息。”
齊昊眼睛一亮,就著雲昭的手吞下丹藥,卻仍拽著她的衣袖不放。
“那師妹可得在此為我護法。”
“好。”雲昭輕歎,“我守著師兄便是。”
齊昊這才滿意地盤膝調息,嘴角卻悄悄勾起。
忽聞一陣環佩輕響,慕含初帶著身後十八名陣修弟子款款而來。
她一襲陰陽兩儀道袍,發間玉簪在火光下泛著溫潤光澤。
“齊師兄,雲師妹。”
慕含初執禮甚恭,“方才見二位身手了得,含初有個不情之請。”
她身後陣修們紛紛拱手。
其中一位姓蕭的年長者補充道,“我陣修一脈雖擅布陣,但啟動需時。想請二位在明後兩日的試煉中相助,所得積分三七分賬。”
慕含初眸光清澈,“自然是大頭歸二位,我等,隻取三成便可。”
“慕師姐客氣了。”雲昭拱手回禮,“方才觀諸位布陣手法精妙,受益匪淺,能與諸位同門合作,亦是榮幸。隻是這七成積分……未免太多了些。我們二人,拿三成即可。”
慕含初廣袖微動,露出腕間一道未愈的傷痕。
“雲師妹過謙了。若非二位牽製魔虎,我們連布陣的機會都沒有,這七成是應當的。”
“師姐此言差矣。”
雲昭搖搖頭時,青絲隨風。
“陣修一道講究天時地利,諸位師兄師姐能在瞬息萬變的戰局中精準落位,這份造詣才真叫人欽佩,合該你們拿七成。”
雲昭雖在經閣讀過《九宮陣圖》《天衍陣法》等典籍,卻也都是紙上得來。
方才圍剿魔虎時,她親眼目睹這些陣修配合無間,九宮鎖靈陣運轉如行雲流水,陣法之玄奧,實在精妙非凡。
慕含初眼中帶著誠懇,“雲師妹,實不相瞞,我們陣修一脈最缺的就是如二位這般身手了得的同伴。這七成積分,權當是我們的誠意。”
雲昭正欲再言,忽聞齊昊的聲音傳來。
“不如各取五成。”
他已調息完畢,倚樹而立。
“我們負責引怪,你們專心布陣。公平合理,兩不相欠。”
雲昭還欲開口,眸光一掃,卻看到齊昊對著自己輕輕搖頭。
其實她還想說,慕含初他們十九個人,她和齊昊才兩人,拿五成積分,會不會有些欺負人。
怎知慕含初眼中發亮,仿佛占了天大的便宜一般。
“便依齊師兄所言,明後兩日,便仰仗齊師兄與雲師妹了。”
雲昭又哪裡知道,這些陣修布陣十幾次,次次功虧一簣,整整一天的光景,隻從樹上鳥窩裡摸出幾枚一分的青玉牌。
借著劍修之勢,五五分成,在他們看來,就是自己占了天大的便宜。
有了陣修的加持,雲昭與齊昊獵殺妖獸愈發遊刃有餘。
各色陣法光華流轉,妖獸往往還未反應過來,便已被困在陣中。
雲昭身形似蝶,齊昊劍鋒如虹,配合著陣法的束縛,獵殺效率比先前快了三倍不止。
然而這般順遂,卻引來了不懷好意之人的覬覦。
這日黃昏,他們剛將一頭青紋妖豹引入陣中。
陣修弟子們正全神貫注維持陣法,雲昭與齊昊也蓄勢待發。
就在此時,異變陡生。
兩道黑影突然從側翼竄出,直奔洞穴深處的積分玉牌而去。
哎???
雲昭被驚得一愣。
竟然,還有這種操作?
顯然,這個行為,已然超出了她的認知。
“找死!”
齊昊長劍脫手而出,劍光化作一道銀虹橫貫洞穴。
那兩人還未觸及玉牌,便被劍氣所化的藤蔓捆了個結實。
“諸位師兄師姐。”
雲昭轉身,對正在維持陣法的陣修們溫聲道,“這陣法暫且交由我與齊師兄維持,你們……”
話音未落,十八名陣修已默契圍成一圈。
待看清那兩人身上的棲雲峰服飾,陣修們眼中怒火更盛。
玉虛峰與棲雲峰,自玄天宗開宗立派以來,便摩擦不斷。
陣修怒斥符修投機取巧,符修諷陣修迂腐守舊。
偏這兩名棲雲峰弟子還認不清形勢,被捆著,嘴裡還罵罵咧咧。
“陣修就是一群雜碎,以多欺少不嫌丟人!”
“有本事就放了我們,咱們公平對決!”
齊昊指尖輕彈,兩道符籙精準地封住了他們的嘴。
卻見之前在雲昭眼裡溫文爾雅的陣修們,此刻眼中都燃著怒火。
他們整齊地挽起袖子,露出因常年研習陣法而略顯蒼白的手臂。
“敢偷我們的積分玉牌?還說陣修是雜碎?”
為首的蕭師兄冷笑一聲,抬腳就踹。
“讓你偷!”
“讓你瞎叭叭!”
白日裡那最是溫婉的女弟子,竟也難得發了狠,繡鞋重重踢在那賊人腿上,鞋尖上的珍珠流蘇都在劇烈晃動。
十八雙腳此起彼伏,踢得兩人蜷縮如蝦米。
雲昭與齊昊對視一眼,默契地轉過身去,假裝沒看見這慘無人道的一幕。
直到陣修們發泄夠了,雲昭才輕咳一聲。
“諸位,這妖豹還在陣中呢。”
眾人這才想起正事,連忙各歸各位。
隻是那兩個賊人被捆在角落,臉上還留著幾個清晰的鞋印,顯得格外淒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