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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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無咎氣憤道:“嘖,現在什麼世道,咱們好歹也是陰間地府,掌管天下人的生死,竟被這些活人欺負成這樣。”

前不久剛有隻厲鬼打入地府,強行查看生死簿不說。現在又來個活人商談堵地府大門的事兒,一個個真是囂張的很!

黑白無常雖然不服氣, 可回了地府還是把事情如實稟報給了閻王爺。

深夜,晴川正在直播給人批算八字。

突然,店門被敲響, 她的聲音頓住,看了眼從門縫中溢出的陰氣, 與直播間的網友們說道:“抱歉, 突然有事,請稍等一下。”

他對沈之行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先與直播間的網友交談著,自己則起身走出店門。

店外,是白無常謝必安,黑無常範無咎。

“七爺、八爺。”晴川頷首打招呼道。

白無常臉上依舊帶笑,似乎忘了今日下午晴川把他們丟下的恩怨。

“晴川, 你說的事情閻王爺已經知曉了。”

晴川望著他,沒應聲,等著他接下來的話。

白無常繼續說道:“閻王爺說陰陽兩界本不相通, 說不到誰給誰讓路, 那鬼門關已經有上百年的時間,不可能說挪就挪, 既然他們想在那處建房子,能承受後果的話,便建吧。”

晴川聞言, 倒也不覺得意外, 點頭道:“好。”

他這麼爽快應下, 反而給黑白無常弄懵了。

範無咎問:“你……你就不爭取一下嗎?”

晴川反問:“爭取一下你們能讓閻王爺改口?”

黑無常噎住:“不能。”

晴川直接轉身, 驚的白無常下意識阻攔:“誒!”

這次少女沒有像下午那樣走的那麼爽利,重新轉回身, 目光投向白無常。

白無常輕咳一聲,神情有些不太自然:“雖然我們沒什麼畏懼的,但說到底那是一塊陰地,活人經常走動,可是會受影響的。”

晴川:“嗯。”

白無常:“不光對人有影響,還會牽連到運勢,在那地方開公司,指定破產。”

晴川:“哦。”

這人怎麼油鹽不進。讓謝必安都不知道應該怎麼繼續接下去。

晴川看出了事情還有商量的餘地,便給麵子的回了句:“這些與我無關。”

她又不在那地方開公司,破產也破不到她頭上。

謝必安氣道:“那些人不是讓你過來跟我們談判嗎?”

晴川麵無表情地看著他,仿佛在說:你看我像是一個會談判的人嗎?

晴川坦然地說道:“我隻是來與你們商量,但你們不同意,明天我把結果告訴他們,之後他們建不建,怎麼建,找誰封鬼門關,就不是我操心的事了。”

“不過他們付了我報酬,有可能會請我來封。”

謝必安問:“我們也能給你錢,你能不封嗎?”

晴川狀作思考道:“如果不是冥幣,數額比他們多的話,可以考慮。”

範無咎鬱悶道:“……你沒有一點原則嗎?”

晴川擰眉:“不是說了,數額要比他們給的多。”

要是錢給的少,肯定不乾,這不就是原則嗎?

謝必安出聲打斷:“行了,也不說這些沒用的了,閻王爺讓我們來跟你商量商量。”

“限製小鬼出行這個事情有點麻煩,還有沒有其他辦法?”

晴川反問:“什麼辦法?”

謝必安被問的一噎:“閻王爺是問你,不是問我們!”

晴川:“沒有。”

範無咎氣道:“你想都沒想,就這麼回答了?”

晴川:“想了,你們不同意。”

謝必安歎氣:“你這人怎麼長大後還不如小時候討喜?”

晴川淡淡道:“如果你們喜歡挨揍,我現在也能滿足。”

晴川神情冷然地望著他們,仿佛不是在說笑,弄得黑白無常一句話都沒留下,直接迅速飄走了。

晴川望著他們消失在巷尾的鬼影,唇角微微揚了揚。

她轉身回到店裡,繼續直播算命。三卦算完,直播結束。

沈之行起身接了杯溫水遞到晴川麵前,不經意道:“事情進展的怎麼樣?”

晴川:“閻王不同意。”

沈之行詫異地微微挑眉:“剛剛聽你跟他們聊了很久。”

晴川的聲音不大,再加上緊閉的店門隔音,聽不清具體內容,但隱約能分辨出晴川略微清冷的聲音。

晴川:“嗯,是兩個認識的老鬼,逗了一下。”

沈之行驚愕:“你逗他們?”

晴川睨他一眼,無聲質問:不行嘛?

沈之行低笑:“還真想像不出來你逗鬼是什麼樣子。”

晴川沒接話,拿起毛筆在紙上寫下一個無常鬼的名字,以及生辰八字,帶著晴爸做好的一件紙紮走出店門。

晴爸過來幫忙,做紙紮的效率的確提高不少,僅用兩天時間,便做好了一份紙紮,白天還能守店,讓晴川省心不少。

紙紮給下訂單的無常鬼燒去,晴川便繼續給轎子封頂。

雖然她事情多,不能像晴爸那樣專心做紙紮,但她手速不慢,這頂轎子也已經完成大半,明天醒來就能給那隻黑無常燒去。

淩晨一點多鐘,晴川剛把轎子做好,準備窩太師椅裡休息一會兒,結果店門再次被敲響。

他起身開門,依舊是黑白無常那兩個熟悉麵孔。

兩隻鬼麵上都帶著幾分尷尬。

白無常說道:“咳,我們又來了。”

晴川問:“有事?”

白無常:“……還是鬼門關的事情。”

晴川望著對方,等他說後續。

白無常說:“回去之後,我們又勸了勸閻王爺,讓他老人家鬆了口,鬼門關限行小鬼的事情也不是不能商量,但我們有條件。”

晴川:“說。”

白無常:“必須讓他們在鬼門關上供奉一座閻王廟,每逢初一、十五便要祭祀,不得在鬼門關周圍布下辟邪之物,阻擋陰差勾魂,不得褻瀆各路鬼神,不得……”

晴川抬手製止對方喋喋不休的要求。

白無常的意思是閻王爺同意了,但礙於麵子,不能同意的那麼輕而易舉。

晴川說道:“我會讓他們建廟的,至於你說的那些要求,到時候直接找他們老板說,我記不住,也懶得轉達。”

黑無常氣道:“我們好歹也是陰間的勾魂使,你怎麼就不能客氣一些。”

晴川直言道:“你們打不過我。”

黑白無常噎住。

晴川直接開口送客:“慢走。”

再次目送兩隻老鬼氣哼哼地離開,晴川轉身回店,結果看到沈之行正倚在櫃台邊,眉眼噙笑地朝他這邊看過來,開口問道:“你揍過他們?”

晴川:“嗯。”

沈之行:“難怪他們怕你。”

晴川朝漆黑的巷尾望了眼:“是嗎?”

她瞧著黑白無常對自己還挺不服氣的。

沈之行:“嗯。”

晴川瞥了眼沈之行不知從哪弄來的口罩,以為他要走,側身讓開路。

沈之行知道晴川誤會了,但也不好解釋自己是不想在謝必安、範無咎麵前露臉,轉身去拿手機,臨走前與晴川打招呼:“明天見。”

翌日,早上八點半,睡夢中的晴川被外麵的聊天聲吵醒。

她煩躁的爬起來,看到店裡坐著的四人。

晴爸依舊在捆綁紙紮,王陽明、羅總、薛助理三人坐在茶幾旁,臉上掛著笑陪晴爸閒聊。

他們見晴川冷著臉出來,趕忙起身:“呦,不好意思,說話聲音有點大,一不小心把你吵醒了。”

大清早就來他店裡閒聊,可看不出哪裡不小心。這個姓羅的,簡直讓她生不出半分好感。

羅總卻隻記掛著事情,看不出晴川在生氣,笑著上前來詢問:“晴老板,您昨天說今天出結果,閻王爺那邊……”

晴川冷冷盯著他:“這就是你吵醒我的目的?”

羅總笑容一僵:“抱歉,怪我太心急了。”

晴川壓下心底火氣,冷聲道:“閻王爺答應了。”

他把白無常提出建廟,每月初一、十五祭祀的事情說了,羅總聽完連連答應,臉上笑容燦爛:“晴老板,那我們是不是能動工了?”

晴川沒應聲,轉身去洗手間洗漱。

羅總剛要跟上去追問,被晴爸攔住:“誒羅總,你也彆太著急,不差這一時半會,先讓小川洗漱一下吧。”

晴爸雖然性格爽朗,大大咧咧但也能看出這羅總太過精明,功利心重,女兒對他不大喜歡。他要是再不依不饒地糾纏上去,肯定是要倒黴的。

剛剛羅總故意大聲說笑想要吵醒晴老板,王陽明就是不讚成的,但對方是甲方,就算他看不慣也隻能忍著。

看到晴老板黑著臉出來,王陽明一句話都沒敢說,心裡祈禱著,希望羅總能有所收斂,不要惹怒晴老板,讓他們這個項目順利進行下去。

他手下的員工已經受傷十幾個人,這些工人的醫藥費全是他支付的,要是項目黃了,他可是要賠進去不少錢。

晴川洗漱完,坐在茶幾邊吃著晴爸帶過來的早餐,因為放太久已經涼了,讓沒睡好的晴川心情更差了。

羅總卻還沒有眼色地想繼續追問,被王陽明暗中製止,拉著坐回椅子上,小聲勸道:“等晴老板吃完飯再說吧。”

沈之行提著熱騰騰地早餐過來,一進店便看到晴川正沉著臉啃包子。

他看了眼掛在牆上的時鐘,還有坐在椅子上的三人,他便猜出了事情大概。

沈之行走上前,順手摸了下袋子裡包子,低聲勸道:“已經涼了。”

他抬手將晴川手中啃了一半的包子拿走,打開飯盒,把熱騰騰的灌湯包推到他手邊。

又將另一份豆腐蔬菜湯送到晴川麵前,就連筷子、勺子都是他擦乾淨遞過去的。

晴川也不矯情,抬手接過勺子,喝了一口熱湯,美食稍稍驅散了一些心底的煩悶。

沈之行低聲詢問:“昨天不是很晚睡嗎,怎麼起這麼早?”

晴川沒說話,朝羅總方向丟過去一個冷眼。

意味明顯,不是她想起,而是被人給吵醒的。

沈之行轉頭望向三人,麵帶笑容,說話卻絲毫不客氣:“三位這麼著急地趕過來,是要投胎嗎?”

羅總臉色瞬間難看:“沈助理,你這話說的可太難聽了。”

沈之行回懟道:“一大清早把人強行叫起來,你做的更難看。”

羅總也不甘示弱道:“我花錢你們辦事,想早點知道結果也不算過分吧,再說了,我又不是故意吵醒……”

沈之行打斷他,不屑道:“就你那點錢,我們還真不看在眼裡,你與晴老板是合作關係,不是上下級,少拿你領導的譜。我們憑本事吃飯,不是靠早起吃飯,再有下次,我讓你好看。”

羅總怒道:“你一個小助理,竟敢這麼囂張,我……”

他剛要說什麼,結果被王陽明攔住,硬生生拽到了店門外。

沈之行收回視線,察覺到晴川正仰頭盯著自己瞧,回想起昨天在巷子裡他說過的不想與人為惡的話,火氣瞬間熄滅。

他彌補道:“如果這單黃了,我雙倍賠付。”

晴川唇角不動聲色地彎了彎,將灌湯包朝他推了推:“嘗嘗。”

沈之行知道他不是在高興自己說的賠錢,而是在稱讚他剛剛做的事情。

之前他每次懟人,晴川讚同時,都會默默地往他麵前推一杯水,示意他潤潤嗓子,表示他說的不錯的意思。

沈之行從旁邊拉過來一把椅子,用濕巾擦拭乾淨坐下,又用酒精濕巾仔細淨手,才坐下與他一起吃飯。

晴爸看著吃飯的兩人,詢問道:“小沈,你今天怎麼來也這麼早?”

沈之行:“睡醒沒事做,就過來了。”

其實是昨天上午他過來時,見晴川已經起來了,今天便特意早來了一會兒。

晴爸誇讚道:“真勤快。”

這兩天他與沈之行閒聊,發現十分融洽,再瞧著他作為小助理,把女兒照顧的很好,心裡對他的好感度蹭蹭蹭地往上漲。

就連稱呼也從沈助理,變成了小沈,頓時親切許多。

兩人正閒聊著,剛剛出去的三人重新走回來。

羅總臉色緩和許多,態度有些彆扭,語氣生硬地道歉:“抱歉,剛剛怪我脾性急,以後我注意,晴老板、沈助理彆見怪。”

晴川看得出他道歉地不情不願,但也不介意,聲音冷清地回了句:“沒事。”

羅總倒沒想到晴川這一次竟這麼好說話,麵上的神色緩和些許,心裡卻暗自嘲諷,裝什麼清高,麵上表現的不在意,說到底還是想掙他手裡這三百萬。

但他不知道,晴川並不是一個大度的人,隻是分得清事情的輕重緩急。把對他的懲罰,排在了後麵。

吃過飯, 晴川也清醒的差不多了,收拾好東西,便跟著他們去往工地。

今天的工地不像昨天, 濃密的陰氣壓在頭頂,直接遮住烈日, 今天周圍九個埋棺槨的大坑已經恢複正常, 幾乎沒有陰氣溢出。

就連石碑都隻剩寥寥的陰氣,不足以威脅。

看來閻王爺的動作很快,已經做出了處理。

晴川、沈之行能看到,郭路權和他的徒弟們也能看到。

他從車上一下來,就不由驚歎:“沒想到晴老板年紀輕輕,竟真有這麼大本事。”

他對羅總稱讚:“羅總,你真是請了一個神人呐!”

羅總像是忘了剛剛在紙紮店裡的不愉快, 滿麵笑容地擺手道:“哈哈哈,晴老板是王老板請來的,這麼大功勞可不能放我身上。”

王老板笑道:“我也是運氣好, 也是多虧羅總從中提攜了幾句。”

晴川懶得理會他們的互相奉承, 他也算是看明白了,郭路權並不是過來幫忙解決問題的, 而是那個姓羅的請過來監督自己的。

他們不懂這種事情,擔心被晴川糊弄,特意請個懂行的人過來坐鎮。

但他們想多了, 這種地方關乎到很多人命, 晴川根本沒打算渾水摸魚。

他叫來王陽明, 問他:“你們這裡的圖紙呢?”

王陽明立刻從背包裡拿出一遝厚厚的圖紙。

晴川隻抽出一張彙總圖, 開始認真查看這塊地方。

這塊地皮是一個不規則的六邊形,連接三條大路, 距離正在修建的地鐵口隻有兩三百米,地理位置非常不錯。

晴川看了下他們規劃的商業圖,其中一座寫字樓正好坐落在鬼門關上。

晴川接過王陽明遞過來的筆,在那塊地方化出一個圓圈:“這裡你們需要建一座閻王廟。”

他又指了指圓圈兩邊的兩座寫字樓:“這兩座寫字樓可以挪到東邊去。”

晴川用筆點了點兩個位置:“這個方位正處於財位,寫字樓正好可以讓它運轉,商業街往西挪,辟邪鎮宅的東西不要離閻王廟太近,避免誤傷。”

羅總皺眉:“這樣的話,來商場的旅客就要多走兩三百米,會影響客戶的體驗度。”

晴川不客氣道:“這是你們應該操心的事情。”

如何設計能讓客戶舒適,不在他的業務範圍內。

晴川說完,把圖紙還給王陽明,同時給他一遝符紙:“這些符紙全部帖在你們平日工作的機械上。”

他說完,抬手指了指遠處了七口棺槨:“找一塊黑布遮起來,等你們挖好了地基,再往下深挖幾十米,把它們原處埋回去。”

“石碑暫時不要動,等你們需要這裡動工了,再挖出來,記得當天要深埋回去。”

“閻王廟就建在石碑之上,建好後找其他大師過來祭祀,請鬼神入廟。”

晴川一條一條的叮囑,羅總和王陽明兩人用手機全部記下。

十幾分鐘後,晴川道:“沒了。”

羅總追問:“晴老板,就沒有其他需要叮囑的事情嗎?”

晴川反問:“剛才說的沒聽懂?”

羅總:“我的意思是,我們這個商業街規劃,您有沒有其他要叮囑的?”

晴川:“沒有。”

羅總一噎。

晴川看了眼已經升到頭頂的太陽,對沈之行道:“回去了。”

沈之行立即應了聲好,臨走前還不讓提醒男人:“羅總,麻煩天黑之前把尾款打入賬中,若是拖太久,我們不能保證會發生什麼事情。”

羅總臉色難看,剛想開口,被王陽明眼疾手快地攔住。

王陽明笑著轉移話題道:“晴老板,那中元節我還用不用讓工人們放假了?”

晴川:“隨你。”

這鬼門關已經限製小鬼出行,就算是中元節這裡也不會有太多小鬼聚集,倒不用再擔心傷人性命。

王陽明:“好好好,那謝謝晴大師了。”

晴川將昨日布下的聚陰陣收回,轉身離開。

王陽明在後麵大喊:“晴老板、沈助理,你們慢點走,我讓司機送你們回去。”

羅總看著兩個高大身影走遠,臉上的笑容瞬間垮了下來,氣哼哼道地罵道:“真是裝b,來回跑個兩三趟,隨便說幾句話就坑掉我們三百萬,怎麼不去搶呢。”

王陽明立即製止:“羅總,您彆說了。”

羅總氣憤道:“我不是心疼錢,就是看不慣他這幅不把人放眼裡的樣子。”

“郭大師不比他厲害嘛,也沒見郭大師拿喬,說起來郭大師你還是長輩呢,結果走的時候他連聲招呼都不打。”

郭路權聽他把事情扯到自己身上,連連擺手道:“羅總可彆打趣我了,人家晴老板一點也不簡單,這鬼門關可不是輕易能關掉的事情。彆說是我,就是我們會長來了,也要費一番功夫,晴老板能在一夜之間就把事情處理妥當,可見在下麵是個能說話上的厲害角色。”

“羅總還是不要看年齡說事了,你讓我過來看著,我也看了,這晴老板沒有糊弄人,那石碑原本陰氣衝天,活人碰上非死即傷,現在陰氣已經收回,你們可以放心施工了。既然事情已經結束,那我也該走了。”

羅總立馬客氣道:“郭大師辛苦了,我送您上車。”

王陽明看著羅總這討好的模樣,無奈搖頭,心裡暗道:可真是個看人下菜碟的主兒。

他無可奈何地跟上去,等送走了郭大師和他的徒弟們,出聲提醒:“羅總,你回去可記得給晴老板打尾款,可千萬彆拖延。”

羅總不耐煩地擺擺手:“知道了知道了,彆一直念叨了,聽著心煩。”

王陽明歎氣:“主要您也說過他們這種風水師,咱們得罪不起。”

隻是這話說的不是晴川,而是之前的郭大師。

羅總氣道:“我能不知道輕重嘛。”

王陽明語塞,心想你要是知道輕重就不會接連兩次招惹到晴老板了。

不過他看著羅總掏出手機給薛助理打電話,讓對方把尾款打過去,心裡稍稍鬆了口氣。

他一個搞建築的,隻想安心掙錢,不想與人交惡。

隻希望晴老板能不計前嫌,不要私下為難他才好。

晴川回到店裡就直接去休息室補覺了。等一覺醒來,已經是下午三四點鐘。

晴爸、沈之行兩人已經吃過午飯,晴川本想獨自出去找個飯店解決一下,被人攔住。

“我讓阿姨在家燉了湯,稍等幾分鐘,我讓司機送來。”

沈之行隻說燉湯,卻沒說阿姨特意做了兩素一葷,就等著晴川睡醒了可以直接吃。

晴爸看著茶幾上豐盛的飯菜,不由感歎:“小沈,你對小川是不是太好了,你這細心的,我這個當爸的都覺得慚愧。”

沈之行揚唇:“沒有,隻是覺得外麵的飯菜不乾淨。”

晴爸:“嘖,你活的太細致了,照這麼下去小川要被你給養嬌氣了。”

沈之行笑意更濃:“嬌氣一點挺好。”

他養得起。

晴川卻出言反駁:“不會。”

她不會因為吃食就對沈之行形成依賴。

下午五點,尾款到賬。

晴川隻留下了定金十萬,剩下的全部捐了出去。

這次單子的數額很大,但晴川清楚,自己做的這些事情,十萬酬勞已經算是頂天了,若是拿太多還房債,他擔心劫數會反噬到父母身上。

那套房子,沈之行付了全款,五百八十多萬。晴川的錢隻夠那些零頭,沈之行出了五百八十萬整。這筆債務雖然多,但可以慢慢償還。

昨晚,晴川給陰差燒去了轎子,下午就有顧客上門。

是一位親人剛剛去世的男人,買了不少喪葬用品,讓店裡有了幾百入賬。

顧客走後,晴爸不停感歎真是神奇,說他之前看店,十天半個月都沒一個顧客上門,現在紙紮店一交給晴川,生意好的離譜。

晴川隻是笑笑,沒有過多解釋。

與小鬼做生意這個事情,晴爸知道,之前爺爺教給他,但晴爸膽小怕鬼,根本不敢去做。

現在晴川接手陰間生意,他隻需要負責做紙紮,反倒是省心不少。

之後幾天,晴川總算是清閒下來了。

每天睡到自然醒,白天做紙紮,晚上直播,因為有晴爸分擔,壓力倒也沒那麼大。

十來天過去,終於在中元節前一天,把二十來件紙紮全部趕出來,給陰間的小鬼燒去。

這段時間,差不多一天能接兩三單生意,看著紙紮店有進賬,晴爸開心的合不攏嘴,也不再把房子的事情掛在嘴上。

之前他一直念叨晴川買房太衝動,擔心他後麵掙不到錢壓力太大。但晴爸沒想到就這十來天,他們竟然掙了三萬出頭。

其中兩萬,晴川讓晴爸拿去進貨,剩下的一萬多,他轉給了晴媽,讓他們一家四口生活。

而這期間,晴川直播的錢也提現了。

因這個月的直播時長不如上個月,直播間的熱度也逐漸回落到了平穩狀態,收入自然也沒上個月多,但也有一百六十多萬。

其中一百萬,照例捐出。剩下的六十四萬,晴川隻留下四萬,把六十萬轉給沈之行還賬。

四萬塊錢裡,他又給沈之行轉了一萬工資,八千酬勞,兩千餐補。剩下的三萬,他自己存了起來。

雖然身上背著五百多萬的債務,但晴川並沒有感覺手頭緊,看來爺爺說的沒錯,他命裡有小財,這輩子不會為吃穿犯愁。

反倒是沈之行,工資一拿到手,就開始琢磨著怎麼花出去,一副錢燙手的架勢。

不管怎樣,他們的日子雖然過得忙碌,倒也愜意。

但這期間,有的人就過得沒那麼舒坦了。

自從他吵醒晴川那天晚上開始,羅茂連續一周都沒再睡過一個整覺,每次半夜熟睡中,他總是聽見有人在自己耳邊說話,聲音尖銳刺耳,吵的他睡不著覺。

剛開始他沒在意,隻以為自己做噩夢了。

可接連兩三天都是如此,讓他不得不重視,最後把自己的事情與那天自己把晴川吵醒的事情聯想到一塊,猛地一驚。

這次羅茂徹底被唬住了,知道晴川本事大,不敢再怠慢,匆匆拉著王陽明帶著禮物來紙紮店裡誠懇道歉。

晴川也隻是想給他一個小教訓,在看到對方下眼瞼青色的黑眼圈後,滿意地收回紙人,解除咒語。

中元節這天, 天氣陰沉沉的,飄著細密的小雨。

晴爸不知從哪弄了一輛麵包車,後備箱裝滿黃紙、金元寶之類的祭祀用品去墓地門口擺攤了。

晴川則懶懶散散地窩在太師椅裡打盹。

前幾天一直忙著趕工紙紮, 他都沒怎麼休息,今天難得清閒, 他便不怎麼想動彈。

晴川坐在西南角做紙紮時, 沈之行就會坐在長木桌邊擺弄平板。

晴川窩在門口的太師椅裡,沈之行就挪到了他對麵的椅子上,一副狗皮膏藥走哪跟哪的架勢。

若是平常,晴川肯定懶得多問,但今天閒來無事,他竟主動挑起話題:“沈之行。”

沈之行:“嗯?”

晴川:“怎麼沒聽你提起過家人?”

沈之行揚眉,實話實說道:“我是個孤兒, 沒有家人。”

晴川些許詫異:“孤兒?”

沈之行:“嗯,我是被外公外婆帶大的,但他們去世太久, 我早已經記不清他們的模樣了。”

晴川沒再繼續聊下去, 重新閉上眼睛,提醒道:“今天中元節。”

沈之行知道他是什麼意思, 緩緩說道:“都已經去世這麼久了,說不定他們已經投胎轉世,就算祭祀, 也不一定能收到東西, 沒必要折騰。”

男人的聲音很平靜, 幾乎聽不出話語裡的悲傷。

晴川淡淡應了聲:“嗯。”

之後店裡陷入寂靜。

沈之行卻不想放過閒聊的機會, 反客為主地重新挑起話題:“你呢,不去給爺爺燒紙嗎?”

晴川沉默不語。

按理說爺爺生前對他很好, 自己應該去給他燒一些東西過去,但每年清明、中元、寒衣這種日子,晴川卻很少回老家去祭祀。

她唇角抿平,手指在扶手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語調低沉,闡述事實:“我是一個情感很淡漠的人。”

說到這兒,她漸漸睜開眼,望向沈之行:“不管是對親人、朋友,都心冷如石,捂不熱。爺爺對我很好,但她走的時候,我看著她的屍體,一滴淚都沒落。”

最後,他特意補上一句:“這份冷漠並不會隨著時間,或者因為某個人改變。”

沈之行知道他這番話是什麼意思,可聽完後,非但沒失落,反而笑意更濃了。

“晴川。”

晴川聽到他直接喊自己的名字,微微擰眉。

沈之行卻沒在意,繼續說道:“其實剛剛這些類似的話,我之前聽過,不止一遍。”

沈之行望著他,勾唇道:“但你不喜歡,我不便多提。”

沈之行:“其實在心理學上,當你不斷強調一件事情時,說明你在心虛,從心底畏懼這件事情的發生。”

“心虛,畏懼?”晴川像是聽到了笑話,挑眉嗤笑:“可笑。”

沈之行也不辯解,看著太師椅上的女生重新闔上眼睛,不再搭理自己。

其實他不認可晴川說,她是一個感情淡漠的人。因為他很清楚,真正情感冷漠的人,是不會在乎彆人生死的。就例如他。

如果現在真的有一樁凶殺案出現,他可以視若無睹,但晴川不會。

晴川嘴上說不在乎親人,可他親眼看到的,從晴爸口中得知的事情,全都恰恰相反。

就比如這把太師椅,晴爸說這是晴川爺爺生前最愛躺的椅子,晴爺爺剛走那段時間,晴川經常坐在上麵沉默發呆,就連現在,一有空閒時間,晴川也很喜歡坐在上麵,這點可能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

晴爸本事小,掙不到什麼錢,晴川上學期間打工兼職,不但養活自己,還時常往家裡寄錢。

晴川隻是不能共情彆人的情緒,但分得清善惡,而且對彆人始終保持著善意。不像他,隻是表麵陽光。

下午,綿綿細雨猶如斷線,淅淅瀝瀝下個不停,店外的路上已經有了小攤積水。

晴川從休息室裡拿出一個外套披在身上,聽著雨聲小憩了會兒。

茶幾上的手機發出震動,晴爸正在回來的路上,說阿姨在家做好了飯,晴媽讓他過來接晴川一起回家吃飯。

晴川睜開迷糊地眼睛,回了句:【不用了。】

晴爸知道中元節,她晚上要守夜:【等吃完飯,我開車給你送過來。】

晴川:【你們吃。】

晴爸見他依舊拒絕,也沒再勉強:【行吧,那你晚上注意安全,彆忘了吃飯。】

聊天結束,晴川關了手機屏幕,看了眼外麵已經陰沉的天色。

沈之行依舊坐在對麵,似乎一直沒挪動位置,見他醒過來,出聲詢問:“餓了嗎?”

晴川坐起身,伸了個懶腰,抬起眼皮看了眼牆壁上的時鐘,七點十三分。

“今晚不直播,你可以早點回去。”

中元夜,晴川在主頁掛了請假條。

“回去無事可做。”沈之行晃了晃手機:“飯過會兒送過來。”

晴川淡淡嗯了聲,懶懶散散地打開了遊戲,玩起了鬥地主。

沈之行被他手機裡的音效吸引,起身站在了他後麵,看著他操作。

看了一會兒,沈之行就忍不住笑了,晴川似乎對打牌技巧一竅不通,雖然打的很認真,但完全是在亂打。

短短十分鐘,已經輸了兩局。第三局開始,晴川再次搶到了地主。

晴川挑著對3,正要打出去,被身後的一隻大手阻攔。

“等一下。”

沈之行溫聲到:“你可以留一個3,跟其他牌連起來。”

晴川:“可是多一個3。”

沈之行的手掌幾乎將他的食指包裹,指著手機屏幕,低聲說道:“你可以先把單牌送出去。”

“你拿著大王,單牌沒人能壓得過你。”

晴川的注意力在怎麼出牌上,並沒有注意到沈之行說話時,離他很近,兩人的手指時不時會觸碰在一起。

果然,三輪單牌順下來,最後以晴川的大王收底。

兩家農民不要,晴川直接一順牌打出去,聽沈之行的建議,在對方扔炸彈時,他跟著扔出一個最大的炸彈。

農民打不過,他扔出去一對8,最後再以炸彈收尾。

手機裡響起歡快的音樂,昭示著晴川贏下這局。

晴川詫異地偏頭望向沈之行,男人不動聲色地直起身,拉開兩人距離。

“你怎麼知道我那個j的炸彈是最大的?”

沈之行解釋:“單牌時,你右邊的玩家出了a,左邊玩家出了2,你手裡有對q,隻剩下四個k,如果你的j釣出他們兩個炸彈,那也不算虧,之後你的四個10,依舊是最大的。”

晴川詫異:“你竟然還記對手的牌?”

沈之行:“這是一個鬥智力遊戲,可以培養人的記憶力、大局觀、還有協作能力。”

晴川質問:“你的意思是我的智力一般?”

沈之行被問的噎住,正巧司機打著傘,提著飯盒過來。

他立即轉移話題道:“飯來了。”

沈之行走到店門口接過保溫桶,司機正準備離開,被晴川叫住:“等一下。”

他從櫃台上拿出兩張黃符紙,對司機說:“你身上的驅邪符還帶著嗎?”

司機連連點頭:“帶著呢。”

他每天中午、傍晚都要過來送飯,晴老板便給了他一張黃符隨身攜帶。

晴川拿出一張黃符輕輕一甩,符紙無火自燃,在司機兩肩掃過,將他身上驅散陰氣,同時續了下陽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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