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冰話音剛落,宣布偵破正式開始,鏡頭瞬間聚焦到了直播車上。
車門應聲而開,車內魚貫走出三人,一個比一個特立獨行,看得陳宇一陣發愣。
為首那人,一身剪裁得體的英倫風三件套,頭戴一頂精致的棕色獵鹿帽,鼻梁上還架著一副金絲邊單片眼鏡。
明明看著年紀不大,手裡卻故作老成地拄著一根考究的黑色手杖。
陳宇眼角一抽,心想這莫不是福爾摩斯老年癡呆版提前上線了?
緊隨其後的是一位仁兄,長相老成,深刻的法令紋和眼角的魚尾紋,無一不在訴說著歲月的無情。
然而,陳宇估摸著他真實年齡恐怕也就二十五六,純屬長得著急了點。
這位“年輕大叔”嘴裡叼著一個幾乎快有他半個拳頭大的暗紅色海泡石煙鬥,走路的姿勢四平八穩,活像剛從哪個懷舊劇組趕場過來的老派紳士。
“裝逼犯。”陳宇心中默默吐槽。
最後壓軸出場的,則是一位畫風與前兩者截然不同的小太妹。
這小女生,一頭五顏六色的雙馬尾囂張地翹著,臉上化著能去演哥特搖滾的濃妝。
上身是緊到極致的露臍小背心,下身則是短到不能再短的牛仔熱褲。
最吸睛的,莫過於她那雙套著黑色漁網襪的大長腿,腳下還踩著一雙恨天高。
她嘴裡“啪嗒啪嗒”地嚼著泡泡糖,時不時還吹出個粉紅色的大泡泡。
“我勒個去……”
陳宇嘴角瘋狂抽搐。
“這特麼是來破案的?”
“確定不是哪個漫展的sy愛好者集體串台了?”
陳宇直勾勾地盯著這三位堪稱“臥龍鳳雛”的選手,目光呆滯,大腦一時間有些宕機。
而那三位“大神級”選手,也齊刷刷地用一種極其不友善的目光瞪著他。
陳宇心裡那叫一個委屈啊。
他哪兒知道自己就那麼一“詐屍”,一“逃生”,就把唯一的物證給燒了,順便還把這些“專業選手”的光芒給蓋得死死的。
這簡直就是人在密室坐,鍋從天上來。
林冰見節目總算磕磕絆絆地步入了“正軌”,心中暗暗鬆了老大一口氣。
她扭頭看向一臉懵逼的陳宇,嬌聲八卦道:“哎,小哥哥,跟姐姐說說唄,到底什麼情況呀?你怎麼好好的臨演不當,突然就坐起來搶我們選手的飯碗了?”
那聲音甜得發膩,仿佛能掐出水來。
“這……這個……”陳宇聞言,下意識地指了指不遠處依舊亮著紅燈的攝像機。
“放心吧,鏡頭切到選手那邊了,這會兒收不到我們聲音的。”林冰嗤笑一聲。
“你可拉倒吧!”陳宇心中瘋狂吐槽,“老子要是知道,還用得著在這裡跟你演戲?”
陳宇聞言,麵上擠出一個無辜且茫然的表情,抓了抓後腦勺:“那個……我好像……昨晚酒喝得有點多,然後……對!然後就失憶了!什麼都不記得了!”
這話說出來,他自己都覺得腳趾頭能在地上摳出三室一廳。
跟她說自己是穿越來的?
還特麼激活了個什麼神探係統?
順便一提,原主的記憶一點沒給我繼承?
這不比失憶更像精神病嗎?
“嗬,失憶?”林冰輕笑一聲,那眼神仿佛在說“你編,你接著編”,隨即話鋒一轉:“行吧,不管你失憶不失憶,先進車裡把合同簽了。”
“簽合同?簽什麼合同?”陳宇眉頭一皺,警惕心頓起。
“你現在可不是臨演了,是我們節目組力捧的新星選手啦!”林冰笑靨如花,“當然要簽正式的參賽協議,萬一你中途跑了,或者出了什麼意外,我們也好有個章程不是?”
“開什麼玩笑?這種破案題材也能拿來搞綜藝?底線呢?節操呢?”
陳宇義正言辭,擲地有聲。
“這種垃圾合同,讓我簽?”
“狗都不簽!”他白眼幾乎翻到了天靈蓋,一臉的鄙夷與不屑。
“你確定?”
“破案成功,獎金一百萬。”
““
下一秒,直播車內。
“狗不簽,我簽!簽哪?”
一旁端坐的嚴正,那張國字臉上的肌肉狠狠抽搐了幾下。
他剛剛對這個年輕人升起的一絲“專業”、“果敢”的認可,瞬間碎了一地,喂了泰迪。
“美女姐姐,”陳宇接過林冰遞來的合同,一邊簽名一邊問道:“剛才那個密室,到底是什麼來頭啊?神神秘秘的。”
“那就是真實的案發現場啊,十一年前企業家羅向東的遇害地。你呢,就是在裡麵扮演受害者羅向東的屍體。”林冰眨了眨眼,故作驚訝道:“不是吧,你真的一點都不記得了?”
“呃,我發誓,我真失憶了,絕對沒騙你!”陳宇信誓旦旦,說到這裡,他簽字的筆尖猛地一哆嗦。
“等等!”
陳宇猛地抬起頭看向林冰,弱弱地問道:“你、你剛才說……那密室是真實的案發現場?”
“嗯呐!”林冰眨巴著無辜的大眼睛,故意拖長了語調。
“那……那我剛才燒掉的相框和照片……也是……真實的物證?”陳宇感覺自己的舌頭都快打結了。
“嗯呐~!”林冰笑得像隻偷腥的小狐狸,那雙忽閃忽閃的大眼睛裡,全是看好戲的促狹。
轟——!
陳宇隻覺得腦子裡像是有顆炸雷當空引爆!
我!去!你!大!爺!的!
四年警校生涯,他能不知道銷毀證據是什麼性質?!
這可太刑了!
還是在特麼全國直播的鏡頭下,當著幾千萬人的麵,一把火給燒了個精光!
這劇本走向,他熟啊!
鐵窗淚預訂,外加一首《菊花殘》背景音樂循環播放!
“咳咳!”
就在陳宇冷汗涔涔,腦內小劇場已經演到刑滿釋放的時候,身旁一直沉默不語的嚴正突然重重地咳嗽了兩聲。
這兩聲咳嗽,如同兩記重錘,狠狠砸在了陳宇的小心肝上,驚得他差點當場表演一個原地後空翻。
陳宇僵硬地轉過頭,看向這位國字臉、表情嚴肅、身穿筆挺藏藍色製服的帽子叔叔,心裡咯噔一下。
“這節目組果然‘想得周到’,連抓捕流程都給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帽子叔叔已經就位,就等一聲令下了!”
果不其然,嚴正開口了。
語氣不帶一絲波瀾。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姓名!”
“性彆!”
“年齡!”
“籍貫!”
“身份證號碼!說!”
嗯~對味兒了!這一套,我熟!
陳宇哭喪著臉,努力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望向麵沉如水的嚴隊,用極為誠懇的語氣說道:
“那……那個……領導!我要是說,我昨晚真的就是喝多了點,然後今天早上起來就啥也不記得了,壓根兒不知道這是個什麼探案綜藝,更不知道那個破屋子是真實的案發現場,也絕對、絕對不知道我燒的那張照片是寶貴的物證……”
“您……信不?”
“嗬!”
嚴隊冷嗬一聲。
這種油嘴滑舌、企圖蒙混過關的嫌疑人,他這些年見得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了。
他懶得跟陳宇廢話,直接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語氣沉穩地吩咐了幾句。
掛斷電話後,他便一言不發,那雙銳利的眸子,就那麼一瞬不瞬地盯著陳宇,仿佛要將他從裡到外看個通透。
陳宇感覺自己像是被扒光了衣服扔在冰天雪地裡,每一根汗毛都在叫囂著危險。
審訊心理學!
這是典型的施壓技巧,通過沉默和持續的目光注視,製造強大的心理壓力,迫使對方心理防線崩潰,主動交代!
他現在心裡已經把原主連同節目組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遍,尤其是那個缺德的原主,穿越就穿越,好歹把記憶留下啊!
開局密室驚魂,逃出生天秒接鐵窗生涯,這開局,逆天了!
每一秒鐘,都像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陳宇的額頭上已經滲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後背的衣服也快被汗水浸透了。
不對,他身上沒衣服
“叮鈴鈴——”
就在陳宇感覺自己快要窒息的時候,嚴隊的手機再次突兀響起,打破了車內令人窒息的沉默。
嚴正接起電話,隻“嗯”了幾聲,臉上的表情卻從最初的冷硬,逐漸變得……古怪起來。
他掛斷電話,看向陳宇的眼神充滿了困惑。
“你……”嚴正頓了頓,似乎在組織語言,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根據我們剛剛核實到的信息,以及節目組提供的備案資料……”
他深吸一口氣,用一種見了鬼的表情盯著陳宇。
“你……好像……真的是清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