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男護工立刻走上前,箍緊了桑祈的胳膊。
感受到膠皮手套在胳膊上傳來的冰涼觸感,和近乎能捏碎她骨頭的力道,桑祈微一蹙眉。
“醫生,”她抬眼,看著門口麵容冷肅的醫生,聲音有些發啞,“我一直配合治療,他突然發病,掙脫束縛帶,想要勒死自己。”
她指向角落裡那具小山般僵硬的屍體,歎息道:“我這人善良,出手阻攔,反被他傷了肩膀。難道有錯嗎?”
盧星河:“……”
好了,現在他無比確定,那個壯漢就是桑祈殺的。
值班醫生眼神冰冷,沒有絲毫變化。
“哦?是嗎?”他眯起眼睛,從身後護士推著的金屬車裡抽出一把剔骨刀,指腹在刀鋒上劃過,發出細微的聲響。
“說謊的病人,是要接受懲罰的哦。”
對上值班醫生那雙危險的眼睛,桑祈臉色絲毫未變。
她扯開病號服的領口,露出血肉模糊的右肩,語氣很淡地問:“貴醫院僅讓我和高危病患獨處一室,安保設施形同虛設,讓我遭到傷害。怎麼非但不采取補救措施,還像對待犯人一樣控製我,懷疑我說謊?”
猙獰的傷口暴露在慘白的燈光下。
皮肉翻卷,深可見骨。
桑祈:“請立刻送我回病房處理傷口,否則我會投訴你們工作失誤、虐待病人,並要求賠償醫療費和精神損失費。”
“……”
空氣死寂。
盧星河閉了閉眼。
她怎麼又開始威脅nc了?!
迅速後退幾步,金發青年調出技能麵板,隨時準備跑路。
聽到“投訴”這個字眼,醫生眉心一跳。
“喬醫生,查到了,”他身後的護士把手機遞上前,小聲道,“這個病人姓桑,503房,重度精神分裂,從未表現出攻擊性傾向。地上那個出事的,重度狂躁症,有嚴重的攻擊性和自毀傾向。”
【遊戲麵板已更新】
係統音緩緩在桑祈耳邊響起。
【玩家:桑祈】
【身份:病人(重度精神分裂)】
盧星河:?
還,還能這樣??
桑祈偏過頭,看向身後的護工,禮貌地詢問:“現在可以放開我了嗎?”
對上護工征詢的目光,喬醫生極其緩慢地點了下頭。
鉗製的力道一鬆,桑祈甩了甩發麻的手,撚去指腹沾染的一點血漬,動作帶著些漫不經心的懶散。
“真是抱歉呢,”喬醫生扯出一個毫無歉意的假笑,眼神依舊冰涼,“給您造成了不便。”
“那就采取措施啊。”桑祈抬了抬眼皮,語氣有些不耐,“處理傷口,送我回病房,準備賠錢。”
喬醫生:“……”
他深吸了一口氣。
就在這時,他眼角的餘光猛地捕捉到門口陰影裡多出的兩道人影。
“誰?!”
喬醫生霍然轉身,壓抑的怒火終於找到了宣泄口,瞬間爆發。
他扭曲著臉,目光尖銳地看向盧星河和秦複,聲音陡然拔高到刺耳的程度:“你們是哪個病房的?!誰允許你們擅自走動的?!”
盧星河心下一跳。
他還沒想出說辭,旁邊秦複已經淡淡地開口。
“醫生,”青年的聲音清冷而低沉,慢條斯理地道,“我們是住院的病人,被這裡的動靜擾得睡不著覺,過來看看。”
盧星河幾乎要窒息了。
這人怎麼這種時候還這麼平靜?!
語氣微微一頓,秦複平淡地陳述事實:“貴醫院的環境實在堪憂,如果不能給出一個交代,我們隻能考慮投訴。”
盧星河:??
好家夥。
又一個桑祈!
喬醫生眉頭死死擰起,握著剔骨刀的手無意識地摳緊。
投訴!
又是投訴!
他剛要發怒,就被桑祈打斷了:“醫生,我的傷正處於感染危險期,再拖下去,醫療費恐怕就要翻倍了。”
“……”
喬醫生猛地甩過頭,幾乎是咆哮著對護士吼道:“帶她走!處理傷口!”
深吸一口氣,他扭回頭,眼睛死死盯住另外兩個病人,笑容比哭還難看:“你們是幾零幾房的?”
秦複:“不知道。”
盧星河:?
真敢說啊!
“一個合格的病人,怎麼會不知道自己的房間號呢?”
喬醫生眼底危險的氣息愈濃。
他向前逼近一步,陰影籠罩下來:“隻有混進醫院裡、需要被清除的老鼠,才不知道自己的房間號。”
刀鋒幾乎快貼上秦複的鼻尖,喬醫生緊緊盯著二人的表情。
仿佛下一秒,就要把他們撕碎。
“醫生,我懷疑自己患有精神疾病,”
秦複的語氣毫無波瀾:“經常失憶,也不知道為什麼會站在這裡。”
喬醫生:?
“病人姓秦,505房,重度妄想性障礙,”他身後的護士小聲道,“最近做了電療,可能誘發記憶缺失。”
“旁邊那個姓盧,211房,胃癌。”
秦複:“是的,我們病情嚴重,生活不能自理,也需要送回病房。”
“送!送他們回去!!!”喬醫生徹底爆發,將剔骨刀摔在地上,朝護士咆哮道。
盧星河:……
這,這也行?
五分鐘後。
傷口已經被處理好的桑祈躺在乾淨舒適的病床上,懶洋洋地衝門口的護士揮手:“有空常來啊。”
護士的表情扭曲了一下。
隨即,他臉上重新有了笑意。
沒關係,就讓這人再得意一會兒吧。
畢竟,她很快就是一具屍體了。
跟死人計較什麼呢。
“我還要去安置其他的病人。”護士拉著門把手,聲音裡帶著明晃晃的惡意,“有事按鈴,請好好休息,親愛的病人。”
門被不輕不重地帶上。
桑祈收回目光。
任務麵板上的字已經悄然改變。
【逃離理療室,已完成。】
【回到病房,已完成。】
沒有新任務發布,也沒有任何提示。
病房裡一片死寂。
這裡比之前的理療室更加壓抑。
整個房間沒有窗戶,光線昏暗,牆壁是陳舊的灰白色,邊緣發潮,布滿了大片大片暗沉發黑、早已乾涸的噴濺狀汙痕,像是血漬。
桑祈無聲地翻身下床。
右肩的傷口在藥效的刺激下愈發疼痛,她卻跟個沒事人似地,開始仔細檢查這個狹小的空間。
被單、床頭櫃、牆角……
按照套路,最可能藏有線索的,是病床。
桑祈俯下身,探向病床與牆壁之間的縫隙。
接著是床板下的夾層。
很快,她的指尖觸到一點異樣的硬物。
果然。
桑祈一屈指,將那紙抽了出來。
這是一張印著楷體字a4紙,上麵封了塑膠,帶著汙漬和乾涸的深褐色指印。
看到最上麵的粗體字標題,她的眉梢極輕地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