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靈心偷眼瞄了瞄白如晦。
雖然他確實抱著一種“我死不死無所謂,鐵麵人必須死!”的心態,但也不是完全沒有一點算盤。
白如晦的態度,明顯是在猶豫。
既然猶豫,就說明他確實忌憚鐵麵人的身份,但也不是完全沒有殺他的心思和底氣。
事實就是如此。
白如晦擺手道:“這事就到此為止,你們幾個出去以後都不要亂說,把嘴閉緊了。”
謝靈心嘿嘿一笑:“白老師,你要替我背鍋嘛?”
“我呸!”
白如晦也是個沉穩老到,有儒雅之風的人,此時也難免有些氣急敗壞。
不過忍了忍還是按捺了飆粗口的衝動。
輕歎一聲道:“霍山遭遇這樣的意外,也是我們的責任,該我們擔的,不會推到你身上,你放心就是。”
“行了,記住我說的話,要是有人不依不饒,你們就說是在對付那女鬼時遭遇了白蓮妖人,想要從中得利,卻反被女鬼所害。”
反手一掌,電光閃爍,鐵麵人這具意生身屍體頓時炸得四分五裂。
不過幾秒鐘,就漸漸虛化消失。
朝幾人用上課的口吻道:“以後在域境中想要滅口,就第一時間將他的意生身摧毀,屍體消失,就代表他的意識已經完全不存,彆人再想挖出什麼東西來也不可能。”
聽得謝靈心眼皮一跳。
這老白也不是個善茬啊。
白如晦抬頭看了看黑色的夜:“時間也差不多了,這次白蓮妖人搗亂,免得再出意外,把這裡收拾收拾,你們可以離開域境了。”
謝靈心幾人相視一眼,也沒有多問。
除了傳說之力,那女鬼還掉了個七情之精,鐵麵人的目的似乎就是它。
也不知道有什麼用。
崔鴻幾人說女鬼是謝靈心殺的,傳說之力和七情之精自然都歸他所有。
謝靈心當然不會措辭。
十八尊泥俑,18顆靈質,謝靈心拿了一半,另一半三人平分。
沒有他們拖延,謝靈心即使有雷祖真身,也沒機會殺那女鬼。
幾人都很滿意。
但是也並沒有人開心得起來。
畢竟,五人來,四人回。
“霍山的屍體……”
收拾好東西,回到霍山死去的地方。
看著他那已經不成形的屍體,謝靈心聲音發沉。
“唉……”
白如晦歎了一聲:“是我們疏忽了……”
與之前相比,霍山的屍體已經虛化了許多,變得有些透明。
沒等多久,就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
直到最後完全沒了,好像從來沒有存在過。
意生身是六識所係,完全消失後,就代表他的肉身已經完全死亡。
“……”
沉默片刻。
白如晦才打破寂靜,看著謝靈心手中的金刀:“這把辟邪金刀,就由你們送回霍家吧。”
祝文傑悶聲道:“你先收著把,過幾天我們一起去霍家。”
之所以要過幾天,是霍家肯定需要一個接受時間。
謝靈心點點頭。
白如晦便拿出了一隻筆,虛空一劃,劃出了一道門戶。
這筆也是聯邦製造的東西,記錄著門戶坐標,可以打開回去的門。
將謝靈心幾人送走,白如晦長歎一口氣。
感受著四周逸散的陰雷氣息,麵色變幻不定。
“他真的從擔山圖中悟出了負雷勢?”
作為南合武當的高手,他自然知道擔山圖、負雷圖同源同出。
雖然是被人為一分為二,其實內中還是有著聯係的。
隻不過,常人想要練成其中一圖,已經不容易。
隻憑一幅殘圖,將擔山、負雷二勢都悟出,簡直是不可思議。
看來,必須得上報掌門師兄了。
無論是從那位金將軍手裡將謝靈心搶過來,還是這鐵麵僧死後的風波,隻有掌門師兄才扛得住。
……
崔家。
“回來了?域境裡的事,我知道了,你做得很好。”
說話的是崔鴻的爺爺,崔璞。
一個頭頂、眉間都光亮無毛,隻有頷下反而長有一把雪白山羊胡的老者。
崔氏也雷州大族,這次域境曆練,他也是主要參與者之一,負責監控域境中發生的意外。
自然能知道一些事情。
崔鴻語氣低沉:“爺爺,我學藝不精,害死了霍山……”
崔璞搖搖頭:“筮算之術,本就不是萬無一失,自古而降,誰能做到算儘天機?”
“我們能做的,不過是從萬千可能之中,窺探其中一絲可能,由這一絲可能之中,能推演出多少,那就全憑智慧了。”
“霍山……命數如此,半點不由人呐。”
崔鴻難以釋懷,沉默片刻,忽然道:“爺爺,我在域境之中得了兩卦……”
他將自己同時算得坎卦和乾卦的事說了出來,也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但是結果,大凶應在了霍山身上。
大吉……似乎沒有什麼能配得上這副卦象的。
謝靈心?雖然確實殺了女鬼,也收獲頗豐,他們也得到了不少。
但還配不上這樣的卦象。
崔璞聞言,手捋白須:“吉中藏凶,凶中藏吉,都不會是坎乾二卦中任何一個。”
“如你所說,坎卦是應在霍山一人身上。”
“這乾卦……確實有可能應在那謝靈心之身。”
“卻不是你所以為的,他能給你們帶來什麼。”
“而是他自身的運勢所顯。”
崔鴻不解:“自身的運勢?”
崔璞道:“乾卦有九,初九,潛龍勿用。”
“龍飛九天,從來不是一躍而起,必經蟄伏。”
“若你所卜無誤,這條潛龍,怕是要成氣候了,若能蟄伏,以待天時,便是見龍在田。”
“那時,自然會露出跡象。”
“是與不是,日後自知。”
“你也不必多想,既然你和他有這樣的緣分,也算是生死之交,那就順其自然就是,不要強求,無須多慮。”
“卜筮之道,最忌私欲太多。”
崔鴻聞言吐出一口濁氣:“爺爺,我知道了,但是……宗管所那邊……”
崔璞道:“這事就不需要我們操心了,你這位新朋友啊,氣數如初陽之光,如春雨之綿……”
崔鴻見爺爺麵露唏噓,好奇道:“爺爺,您是算到了什麼?”
“算什麼算?你當爺爺是神仙?”
“那……”
崔璞歎道:“這是明擺的事,環保局,有大佛啊……”
……
沈問家中。
謝靈心睜開眼。
眼前的心燈已經燒得差不多。
沈問依舊抱著刀,安靜地坐在一旁,閉目養神。
似乎察覺了他蘇醒,也睜開眼。
明顯鬆了一口氣。
“既然結束了,快走吧。”
他沒興趣問謝靈心在域境中的經曆和收獲。
不用想也知道,打醬油去了。
隻要能活著回來,其他的他都不感興趣。
“這三天你都守在這?”
謝靈心意外道。
這可不是一件輕鬆的活。
沈問冷冷道:“你不用多想,我向來公私分明。”
謝靈心本來下意識想反唇相饑。
不過,沈問這種不苟言笑的模樣,明明內心沒有那麼壞,偏偏要表現得人憎鬼厭。
讓他莫名想起了霍山。
說起來這兩人這彆扭的性格還真有點相似。
“唉……”
歎了一口氣,忽然就有些意興闌珊。
“我回去了。”
沈問看著忽然情緒低落的謝靈心,有點莫名其妙。
不過也不可能張嘴去問。
看著他離去後,又無聲無息地跟了上去。
事實上。
局裡沒有撤回保護謝靈心的命令前,沈問都不可能讓他獨自一人到任何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