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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問出這句話的時候隻是有些許怒氣,但接下來師玄瓔話卻讓他幾乎原地炸開。
“你能撐幾回,那得看你兄長有多強。”師玄瓔見他露出不解,便解釋道,“天塌下來,個兒高的頂著,這個道理你懂吧?”
白雪行體內濁盛清弱,陰隗的實力壓過主人,禁製催動之時,也會率先衝擊強者。
然而,他還沒來得及發火,師玄瓔抬手製止他,先發製人:“彆說甚麼傷害你的哥哥,誰讓你不爭氣呢!是你要規則之力,這道禁製不僅可以減緩衝擊,還有我與陰隗擋在前,你就偷著樂吧!”
“哇。”東方振天湊近江垂星,悄聲道,“宗主嘴好毒嗦,比劍子還會紮心。”
規則無形,一旦塵芥潰散,它十有八九會消失,師玄瓔答應過把這縷規則之力給白雪行,若是不想食言,就隻能想辦法在塵芥之內完成。
此禁製雖然風險巨大,但若成功,既能完成承諾,使白雪行體內清濁之氣達到平衡,又能為她對抗天道提供一個錨點,一舉雙得!
這在師玄瓔的評價體係中,簡直要贏麻了。
師玄瓔把白雪行當做“保底”,但換個角度,若沒有她在前頂住衝擊,白雪行想碰一碰規則之力都是天方夜譚。
白雪行氣她擅自下禁製,可話說回來,她才是首當其衝直麵規則之力的那一個,若是她都沒有事,他這個被護在後麵的人卻先死了,也當真怨不著旁人。
憤怒之後,自我厭棄之感密密麻麻爬上心頭,堵得他喘不過氣來。
許是憋悶到極點,他腦子突然又找回一絲清明:“這不是你擅自下禁製的理由!倘若你事先與我商量,我絕不會拿兄長去冒險!”
“嘖,我的錯,下次定然先知會你一聲。”師玄瓔道歉歸道歉,卻還是忍不住刺了一句,“我以為你被劍子罵過之後會勇敢一點呢。”
白雪行頓時連呼吸都停滯了,突然被遠去的記憶殺個回馬槍,威力比之前更甚。
師玄瓔隻是過來看看禁製被催動的後果,又不是來安慰人,確認他沒事便交代兩個小的幾句,直接離開。
很多心結得自己去解。
之前對戰之時,她便知道白雪行對陰隗過度在意,時時刻刻都在避免它受傷,導致連十分之一的威力都使不出來,若是繼續這麼下去,隻會難以進境,最終拖死他自己。
不論修真還是複活陰隗皆是逆天而行,行逆天之事,怎麼可能規避風險?
屋內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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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行緊緊抓著手中佛珠,指關節泛白。
“哪怕我肯為了一個人而死,變成他手中的一把刀,也定然不願意做一把平庸的刀。”江垂星忽然道。
白雪行眼睫微顫。
雖然他們修煉的時候分彆吸納了清氣與濁氣,但若不想走到兄弟相殘這一步,也不是沒有彆的辦法,兄長卻選擇化隗……
“密譜上說,陰隗練到極致可以毀天滅地,阿雪,我真想知道那是怎樣一種力量。”
白雪行耳畔浮現白霜行曾經說過的話,以及那時候的表情。
他抬頭,見屋內空無一人,江垂星與東方振天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了。
白霜行說自己懦弱,受不了親眼看著弟弟在自己麵前化隗才會選擇先走一步,可白雪行知道,兄長非但不懦弱,反而心誌堅定,一身傲骨。
白霜行是天才,自然有天才的驕傲。
這一點,與江垂星何其相似。
他死的時候定然帶著很多期許,其中卻一定不包括安安全全地做一個擺設。
白雪行自嘲一笑,人都死了,談什麼安全呢?
“哥哥,你也如小江一樣想嗎?”他抬起手,看著纏繞在掌上的佛珠與兄長對話。
倘若真是如此,那他這些年來所做的一切,何嘗不是在摧折兄長的傲骨?更是辜負了兄長的信任。
桃縣,縣衙書房。
兩個人麵向而坐,中間隔著一張書桌。
“又要消耗靈石?”宴摧手裡捏著一杆筆,定定看著師玄瓔。
“必要支出。”師玄瓔隻好又把自己的打算細細說了一遍。
宴摧放下筆,借著攏袖的動作緩緩捂緊了自己的靈石袋:“為何一定要泉眼?那片地方若是沒有,還得另外耗費靈氣挪一眼過去,尋一口現成的井做文章不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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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行吧。”師玄瓔道。
“道長可以配治療疫病的藥,倘若提煉藥材融入水中,不比單純依靠靈氣更節省嗎?”
“有道理。”
“還有,你現在直麵天道,念力也不可消耗太過,製造大麵積的羲女神跡不僅需要靈氣,還需消耗你的念力,為何不直接給徐國將領捏造夢境?”
師玄瓔眼睛一亮:“定向給某一個人捏造夢境確實能省很多!”
省靈石的事兒,師玄瓔絕不會固執己見,一說就服。
她以為到這份兒上已經是極致了,沒想到宴摧比她想的還要精打細算。
他攤開手,手中藍光點點聚成一隻晶瑩剔透的風鈴:“這是捕夢鈴,通過捕夢鈴投遞夢境,隻需要消耗一個除塵術相當的靈氣。”
“不錯不錯,劍子不愧為天道……嚴選,果然不一般!”師玄瓔盯著漂亮的捕夢鈴,不禁想,自己是怎麼能一眼就在人群之中相中了“身懷絕技”的寶藏劍子呢?這眼光簡直無敵!
宴摧頓了頓,忽然笑了:“天道嚴選?你還挺會誇。”
師玄瓔心說,這才哪兒到哪兒啊!什麼天生劍心劍骨,無痛結嬰,說天道嚴選都虧著你了,你是天道它爹。
她正想著,餘光瞥見宴摧眼睛微微彎起,深邃眸中映著捕夢鈴點點柔光,宛若盛著細碎星河。
嘖嘖嘖,這皮相也是經過嚴格篩選的吧!
上天落下十分靈氣,他宴摧獨占七分,剩下三分天下生靈平分。
師玄瓔想到自己重生之後那矮墩墩的軀殼,不免痛心,有些人當真是幸運得令人生氣,於是,想要從他身上搜刮靈石的心就更迫切了。
隻是如今還在塵芥中,她暫時將這個念頭拋之腦後,專注於眼下之事:“既然需要重新布置,那我們先商議完再去告知肖紅帆他們,畢竟到時候肖家軍需要去接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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