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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紅帆的動作擾動水麵,身上紅色血液隨著一圈圈混亂的漣漪散開,仿佛衝開了什麼屏障。
樹乾上,裹住屍體頭部的符自燃,灰燼帶著微弱的火星飄落,露出幾張熟悉的臉。
師玄瓔看著身旁屍體的麵容,不禁蹙了蹙眉。
這是一個約莫十五六歲的少年,他七竅流血,失去神采的雙目大睜,眉目間依稀還能找到幾分熟悉感。
這是雙殺星之一。
肖紅帆的夢境是應該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在這個時間線裡,雙殺星的“芯子”並非江垂星和東方振天,但他們進入塵芥之後一直用這兩個人的外貌,師玄瓔乍看見,不由瞳孔驟縮。
她環視一圈,這些屍體之中除了雙殺星之外,還有譽王妃和管驤。
管驤已是少年模樣,生得豐神俊朗,比小時候更像從雁南。
“劉恕己違背了這個世界的潛規則。”宴摧聲音低沉沙啞。
水杉林裡的慘況,顯然是動用了巨大的玄術力量,否則不可能是這種死法。
宴摧不僅繼承了從雁南的身體和記憶,同時也繼承了一部分情感,對管驤有著非同尋常的親情。
親眼看見少年的生命永遠停留在此刻,他幾乎壓抑不住內心的悲痛和怒火。
林下。
肖紅帆把手中頭顱隨意丟在水中,白布散開,露出劉恕己和瞿山的頭顱。
她開始解下屍體,一個一個背出水杉林,沉默著,從早上背到深夜,又從深夜背到天明。
這片水杉林在去邊境的必經之路上,越過林子,後方有一片山穀,原是肖紅帆為自己選中的退隱之處。穀中鳥語花香,很少有遮天蔽日的大樹,視野極好,是一處風水寶地。
她把數百人都葬到山上,給每個人都用木塊單獨立碑。
夢中的時間流速不定,很難估算她究竟花了多久,隻見她越來越虛弱狼狽,手指上的泥土幾乎與血肉長到一起。
山穀中異常安靜,似乎連天地都為之靜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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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完最後一個墓碑,肖紅帆單膝跪在墓前,從懷裡掏出那麵殘破帥旗,用竹竿撐起,立在這片墓園之前,張嘴似乎想要說話。
殘陽如血,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
師玄瓔屏息等待。
觸碰肖紅帆眉心看見的死亡的畫麵就在此處,師玄瓔希望她能說點什麼。
恨也罷,怒也罷,此時她心中所想,必然是最深的執念!是消除塵核上執念的關鍵!
然而,肖紅帆隻是長長歎息,表情格外平靜地抽出佩劍捅進了自己的腹部。
血順著劍尖汩汩流淌。
山間突然狂風大作,殘破帥旗倒落在她腳邊,被鮮血淹沒。
這就是師玄瓔點住肖紅帆眉心時所見的那一幕。
兩人看著她的背影,陷入長久的沉默。
“你以為她不殺你,是饒過你?”
一個冰冷的女聲從身後傳來。
師玄瓔和宴摧不禁精神一震,立即循聲看去。
深夜,皇後穿著一身紅衣站在皇宮最高的觀景亭邊沿,長長的白綾從橫梁垂落,另一頭就係在她的頸間。
階下站滿了人,吳曹氏亦在其中。
“吳夫人。”皇後看吳曹氏的眼神充滿憐憫,“你的‘好日子’,才剛剛開始。”
吳曹氏心頭狂跳,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卻又馬上否定。
劉恕己被肖紅帆殺死之後,瞿國一派的官員群龍無首,她從中拉攏了不少人,絕不可能讓舊法複辟!
“皇後,你快下來,劉相已經被肖將軍殺了,你的仇報了。”陳瑄驚慌勸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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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後輕笑:“不,我的魂魄將會永遠留在這座亭中,我要親眼看著這個國家滅亡,看著這天塌下來!我相信,就在不久之後。”
說罷,她縱身躍下。
陳瑄臉色煞白,喉嚨久久發不出聲音。
皇帝不出聲,無人敢上前去救。
周遭戰火肆虐、宮闕傾倒,茫茫月色之下,隻剩下一具吊死在高樓上的屍體。
“呼!”
肖紅帆猛然從榻上坐起來,捂著抽痛的腹部,踉蹌走到桌邊倒一杯涼茶一口氣飲儘。
夢中的情緒尚未散,她怔怔出神,竟將手中杯子捏碎,手指被劃破仍渾然不覺。
“你在想什麼?”
肖紅帆猛然回過神,內力灌注於碎瓷射向來人。
碎瓷被一層無形的屏障擋住,停滯在半空。
師玄瓔在夢裡沒有等到答案,被踢出夢境之後便直接追到肖紅帆的營帳中,她做了那些夢,多少應該會有點感觸吧。
肖紅帆戒備道:“你竟然還未離開?!”
師玄瓔難得被噎住,輕咳一聲:“走是走了,這不是又回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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