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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玄瓔沿著遊廊緩步前行,忽然聽見身後傳來極小聲的議論。
一人道:“她就是彤宵宗那個柔弱不能自理卻能搶小輩道侶的長老?!”
哦?
師玄瓔豎起耳朵,原來她被逐出宗門是因為搶道侶?
另一人輕笑,“勾男人這檔子事又不需要修為。聽說她如今練氣九層的修為都是用靈石靈藥堆上來的,沒什麼真本事!”
師玄瓔暗暗點頭,這具身體靈台紫府完好,但是記憶的殘損嚴重,隻有零星一點,所以她推測,原身極有可能本來就神魂缺失,不能自主修煉很正常。
不過,她又有了新的疑惑,勾男人不需要修為,也不需要神誌嗎?
“那彤宵宗送她來歸一樓豈不是讓她送死?”
“她肯定不會去做危險任務!咱們考試通過之後還得多次比試才能去探索秘境,聽說彤宵宗給她求了情,不然誰能像她這樣一來就求見樓主?總不能走後門上趕著去送死吧!肯定是安排了輕省又安全的活兒!”
有道理!有道理!師玄瓔聽到此處,滿意離開。
雖說做宗主那些年,她的風評一直離不開一個“莽”字,但實際上她一直信奉一個真理——在沒有弄清規則之前就加入遊戲約等於白給。
“彤宵宗還挺厚道。”這人壓低聲音道,“欸,聽說嶽陽老祖的遺產全留給她了,老祖如此……該不會是私生女吧?”
師玄瓔轉彎出門,人已離開院子,卻將這些對話聽的一清二楚。
嶽陽老祖的遺產?那零星的記憶碎片裡壓根沒有這回事。
師玄瓔皺眉,她不確定是記憶缺失,還是有人故意放出假消息,但是結果很明顯——一個被宗門放棄的煉氣期弱質女流,繼承了豐厚遺產。
且等著被殺人奪寶吧!
這可不是什麼好消息,再想到剛才那人一番推測,臉色更黑了。
那彤宵宗將她掃地出門,卻又好心的幫她走後門謀個好生計?怎麼瞧,怎麼像不懷好意。
說不準,還真有人走後門讓她來送死!
原本打定主意要先躺上十天半月,現在卻必須得儘快弄清狀況。
武力至上是師玄瓔的人生信條,若是有解決不了的問題,那一定是還不夠強,所以首先肯定是得想辦法儘快提升實力。
滿腔熱血灼灼燒著,可惜,想得多了,她又開始不受控製地困倦。
她深吸一口氣,一臉慘淡,唉!缺靈氣缺到頭暈腦脹!
眼瞅著到處銀裝素裹,雪霧紛紛,一派仙氣縹緲的樣子,竟然全都是樣子貨。
一路上找人問了幾回,總算暈暈乎乎的摸到了勤務堂門口。
師玄瓔使勁仰頭,整個身體都忍不住向後傾了幾分。
眼前是一組造型奇特樓宇,像是好幾棟建築拚湊到一處,飛簷翹角,屋簷高低錯落,琉璃青瓦層層疊疊,看不清究竟有幾層,隻覺門寬堂闊氣勢恢宏。
最中央是一個八角高樓,大門兩側立著告示板,但不知為何,告示板整潔乾淨,貼的整整齊齊,門口的牆壁和柱子卻被糊的亂七八糟,把原本大氣恢弘的建築上打了大大小小的“補丁”。
師玄瓔在門口停留不過一息,一張張紙悠悠飄到麵前,她隨意掃了一眼——
“玄鷹隊為你秘境探寶保駕護航!價格良心,單次僅抽六成!”
“煉器宗定製護身法寶,量大從優。”
“出售湖景小院,遠離喧囂,交三五知己,享悠雅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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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玩意是師玄瓔未曾見過的,不由稀奇的瞧了又瞧,見其中有一則是賣房告示,稍一抬手,紙張紛紛爭先恐後地自動落入掌中。
眼見麵前源源不斷的紙張似紛紛揚揚雪花飄來,越來越多,她連忙收手,揣上厚厚一遝單子走入屋內。
一腳踏入門,霎時間人聲鼎沸灌入耳中。
巨大的大堂裡人頭攢動,物品多而雜,人與物混作一團,乍一看一副雞飛狗跳的場麵。
勤務堂的大堂是下陷式設計,四周圍著一圈帶著護欄的平台。她此刻就站在平台之上,四麵八方矗立著高大的烏黑雕刻符文的大門,抬頭一眼望過去,是與底下熱鬨場麵截然相反的神秘肅穆。
“讓一讓,讓一讓!”
師玄瓔轉頭,驚見一摞書搖搖晃晃跑過來,書籍堆的極高,看起來隨時可能倒塌。
她急忙側身避開。
待書跑過,她才發現不是人在搬書,而是一個兩尺高的小木人在下頭頂著。
師玄瓔挺喜歡湊熱鬨,麵前場景也十分新奇,但此時此刻心情一點都不美麗!因為她整個人像是被埋在人堆裡,呼吸之間全是駁雜氣味,腦子更加混沌了。
可是她想要在此地落腳,得先找到東方管事接頭。
“東方管事,東方管事……”師玄瓔腦子裡一片漿糊,生怕自己忘記,嘴裡念念叨叨。
忽而一個顏色絢麗印滿靈石的“球”從人堆裡朝她“滾”了過來。
她稍稍退讓兩步,不想彩球竟在她麵前停下,似乎還做了一個俯身的動作。
師玄瓔這才勉強從一堆讓人眼花繚亂的顏色中發現一張白胖圓潤長著兩撇胡子的臉。
圓白胖子彎腰湊近她,努力睜開被肉擠成一條縫的眼睛,似在確認什麼,說話帶著濃重口音,“練氣期嘞女娃兒,新來嘞?死姑釀?”
死姑娘?師姑娘?
師玄瓔道:“是,我是師……”
“沒得錯沒得錯,跟我來!”圓胖子立刻轉身往裡走。
師玄瓔朝四周一看,也沒有彆的閒人,便跟了過去。
有一個大胖子在前開道,師玄瓔輕鬆穿過摩肩接踵的人群,順著樓梯一路向下。
大堂下陷並不太深,隻有不到一丈,下麵由屏風和各種巨大書櫃分隔成許多片小空間,到處擠擠挨挨地堆滿了書冊和用處各異的生活法器,許多身著玄衣之人匆忙穿梭其中。
平台八麵皆有寬闊的階梯通向下方的大堂,圓胖子帶她沿著入門處的階梯向下,橫穿大堂。
師玄瓔一邊謹慎的避開人,一邊倒騰兩條長度有限的腿,快步跟著圓胖子拐進一條小路,一路上滿肚子的話,一句都顧不上說。
路兩側堆滿物品,圓胖的身體出人意料的靈活避開所有障礙物,邊走邊道,“這次可死果載難逢滴好機廢,有果塵芥震顫,馬上就要破咯,裡麵油水……你懂的。”
她應該懂嗎?
師玄瓔本人不懂,原來記憶裡也沒有,但她沒有冒然詢問。
弱雞想活的久,得謹慎。
師玄瓔想了想,發出一個簡短疑問,“你們?”
“對啊,除了你還有死果人。”他又側頭壓低聲音,神神秘秘道,“介個活兒是特地給你留滴,基本沒有危險。”
“基本?”
圓胖子拍拍胸脯保證,“我辦死你放心!上回子出事都是死年前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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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還是十?
兩人路過一塊被書架圍起的地方,中間一尊銅蛤蟆活字印刷法器不停晃著圓鼓鼓的肚皮,噗嗤噗嗤的向外吐著散發油墨香氣的新書卷。
師玄瓔聞著墨香,腦子稍微清醒一點,覺得情況不太對:“我是來找東方管事的,不知……”
“我就死啊!你剛才在那頭一直叨叨我,我都聽見咯。法則都背熟了吧?”圓胖正巧看見一摞書,隨口打斷她,順手抓了一卷丟到她懷裡,“好好背,雖然可能用不上,但關鍵時候闊愣保命!”
“喔,謝謝。”師玄瓔把書揣進袖裡,到處吵吵嚷嚷,她儘量言簡意賅,“聽說樓裡會提供住處,不知……”
話說了一半,又被一聲諷笑打斷,“哪個山溝溝裡來的土包子,這樣窮酸!”
師玄瓔聞聲看去,瞧見前麵不遠處的階梯前站著四個人:前凸後翹妖妖嬈嬈的美人兒,身上幾片布堪堪遮住緊要之處;掛了滿身破布條、身形佝僂的老叟;裹著半塊虎皮形容猥瑣的五頭身侏儒中年男人;以及,一身天青袍服掛在竹竿上似的滿麵病容的高瘦書生。
說話的正是那五頭身。
彆看那幾個人除了書生看著體麵點,其他人滿身破爛,衣服卻好歹都是法衣,師玄瓔衣裙再精致也隻是凡物,遭到嘲諷“窮酸”倒也不難理解。
奇怪的是,這一路走來居然沒有人看出她手裡這個爐子不是凡品。
五頭身仰頭打量師玄瓔,陰陽怪氣道:“東方管事,這就是您說的能人?瞧瞧這弱不禁風的模樣,不該在躲在閨房裡繡花?”
師玄瓔不用神識都能辨出幾人也不過就是參差不齊的煉氣期,不禁一陣無語,就眼前這幾個老弱病殘,比她強在哪裡?
受到天地靈氣鐘愛的好根骨,大多於外形上亦鐘靈毓秀,她還是頭一回看到外形如此參差多樣的修士齊聚一堂。
“人不能貌相。”東方管事沒給他們爭執的機會,麻利地掏出一塊烏木,白蘿卜似的手指點了點中間凹槽處,“死姑釀,先把令牌放進介個坑坑裡頭。”
東方管事口音很重,方才一堆“死”來“死”去,師玄瓔沒太聽明白,但眼下也能猜到這是叫她今天就出去辦事的意思。
師玄瓔肯定不能同意,“掌事,我……”
“回來再說!回來再說!急得很!”東方管事見其他四人麵露狐疑,生怕出什麼幺蛾子,一抬手,便將師玄瓔裝在袖袋裡的令牌招出,穩穩落進坑裡。
原本死氣沉沉的木塊一亮,白光中隱隱透出一絲金色,轉瞬間便消失。
“成了!”東方管事將木塊向上一拋,立刻便被上麵一扇烏黑雕花大門吸了過去。
大門震顫,仿佛整個勤務樓都抖了抖,下麵大堂裡的人動作皆是一頓,紛紛抬頭向這邊看過來。
花紋上麵灰塵撲簌簌落下,病弱書生掏出帕子掩著口鼻,咳得臉色潮紅,聲音嘶啞。
一切隻發生在幾息之間。
門上法陣乍亮,師玄瓔伸著手,拒絕的話在嘴邊,整個人便被一股吸力拉扯進門內。
“哈!”東方管事拍拍身上的灰塵,心情大好。
這時,皂衣役使領著一名紫衣姑娘過來,“掌事,神醫閣的史姑娘到了。”
“哈?!”東方管事的笑瞬間僵在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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