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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槐精點妝(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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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頭剛爬上老槐樹梢,張鐵牛就捂著肚子在樹根下打滾:“俺就說那寡婦醃的酸菜不乾淨!昨兒夜裡竄了八回稀,現在腿肚子還轉筋呢!“

話音未落,樹洞裡突然飄出股胭脂香,混著茅坑味直衝腦門。我捏著鼻子往樹洞探,桃木劍尖剛挑出半截褪色紅綢,就聽玄機在後頭厲喝:“彆動!“她腕間銅鈴叮當亂響,驚得樹冠上撲棱棱飛起群烏鴉,落下一地白糞。

“他奶奶的!“鐵牛新換的靛藍粗布衫瞬間開了花,前襟斑斑點點像落了場小雪。這憨貨手忙腳亂拍打,腰間拴著的黑驢蹄子晃得跟撥浪鼓似的。我憋著笑摸出羅盤,磁針在“坤“位抖得像抽風——這老槐樹底下,怕是埋著比林三爺還邪乎的玩意。

玄機從帆布挎包裡掏出個銅製香爐,爐身上浮雕著七個小人跳大神的模樣,個個眉眼鮮活。“昨兒夜觀星象,破軍移位。“她往爐裡撒了把摻著朱砂的香灰,青煙嫋嫋聚成個梳頭女子的輪廓,“這樹怕是吞了太多怨氣,要成精了。“

鐵牛提著鬆垮的褲腰帶湊過來,腰帶扣上拴著的五帝錢叮當作響:“這不王大嬸年輕時候嗎?瞅這大辮子,比現在水靈多了。“話音未落,青煙忽然扭曲變形,女子手中木梳“哢嗒“裂成兩半,半截梳齒裹著陰風直衝鐵牛麵門。

“天地玄宗“我剛掐起金光咒指訣,鐵牛突然放了個震天響的屁。說也奇怪,那青煙遇著濁氣,竟在半空炸成朵墨色蓮花,花瓣簌簌落進樹洞。玄機笑得直不起腰:“好個五穀輪回破煞法!張道友這手絕活當真驚天地泣鬼神!“

樹洞深處忽然傳來“咚咚“敲擊聲,像是有人用指節叩棺材板。老趕屍人掛著銅鑼碎片蹣跚而來,腰間酒葫蘆叮當亂響:“二十年前這樹下埋過口薄皮棺材,說是鎮宅用。“他往樹根潑了口烈酒,酒液滲入泥土的刹那,暗紅血水汩汩上湧,轉眼聚成個歪歪扭扭的“冤“字。

玄機突然從包裡拽出個巴掌大的布偶,細看竟是按鐵牛模樣紮的,連褲腿上補丁都惟妙惟肖。“借你三分陽氣。“她往布偶頭頂插了根三寸銀針。鐵牛“嗷“地蹦起三尺高,後腦勺“咚“地撞上樹杈:“姑奶奶,您這是要紮小人啊?俺娘說紮小人損陰德!“

“這叫替身問路。“布偶剛拋進樹洞,洞裡就傳來“嗤啦“撕布聲。拽回來看時,布偶肚皮上多了道三寸長的豁口,露出裡頭填充的朱砂糯米。鐵牛臉都綠了,捂著肚子又要往茅房竄:“完了完了,俺這腸子怕是要漏了“

我抓了把摻著艾葉的香灰抹在桃木劍上:“鐵牛,唱段十八摸壯壯膽!“少年哭喪著臉開嚎:“伸手摸姐麵邊絲,烏雲飛了半天邊“荒腔走板的調子驚得樹皮簌簌直落,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抓痕——那痕跡細看竟是女子指甲摳的,每道縫隙裡都嵌著暗紅血痂。

玄機忽然掏出麵八卦鏡對準樹身,銅鏡邊緣的饕餮紋在晨光中泛著冷芒。鏡中映出個穿猩紅嫁衣的女子正在梳頭,烏發間彆著七根白骨簪。她每梳一下,樹根就滲出股腥臭黑血,落地竟化作指甲蓋大小的蜘蛛。

“這是槐精點妝。“老趕屍人臉色驟變,銅鑼碎片在掌心割出血口,“槐樹吞了七具新娘屍,要借樹還魂!“血珠滴在樹根,那些蜘蛛突然抱團滾成個血球,“咕嚕嚕“滾向鐵牛腳邊。

鐵牛突然指著樹梢尖叫:“快看!烏鴉在擺陣!“最高處的枝椏上掛著盞褪色白燈籠,燈罩上歪歪扭扭寫著“李“字。七八隻烏鴉正銜著枯枝繞著燈籠打轉,擺出個殘缺的八卦圖。我甩出墨鬥線纏住樹枝,線繩剛繃直就斷成七截——每截斷口都滲出暗紅血珠,落地竟凝成個“死“字。

玄機摸出七枚洪武通寶按北鬥位釘在樹根,銅錢方入土,地麵突然拱起個土包。鐵牛掄起鐵鍬要挖,土包裡突然伸出隻白骨手,中指套著個翡翠扳指——跟林三爺手上那個一模一樣!指骨關節處纏著褪色紅繩,繩結樣式與王寡婦發髻上的如出一轍。

“放著我來!“老趕屍人突然扯開補丁摞補丁的衣襟,露出胸口暗紅的“屍“字烙印。這烙印足有巴掌大,邊緣焦黑如被火燎。他往烙印上倒了口燒刀子,青煙直冒中,白骨手“哢吧“折斷,露出截三寸桃木釘。釘身刻滿苗文,細看正是李長青的手筆——每個轉折都帶鉤,像極了掙紮的怨魂。

樹冠忽然無風自動,三百片槐葉打著旋兒飄落。玄機眼尖,抄起鐵牛的醃菜壇子接住一片,隻見葉背用金粉畫著殘缺八卦。“快閉眼!“她話音未落,葉片上的八卦突然射出刺目金光,晃得人眼前白茫茫一片。鐵牛慌亂中踢翻醃菜壇,酸水濺在落葉上,那些八卦紋竟如活物般扭曲起來。

“哎呦俺的娘!“鐵牛褲襠裡突然掉出個油紙包,正是王寡婦生前塞給他的醃蘿卜。酸水滲入泥土的刹那,樹根下傳來淒厲尖叫,震得釘在土裡的銅錢紛紛跳出土坑。老趕屍人突然抄起酒葫蘆砸向樹身:“長青!你還要造多少孽!“

葫蘆“哢嚓“碎裂,暗紅液體汩汩流出——竟是混著朱砂的雄黃酒!樹皮應聲裂開蛛網狀紋路,露出裡頭中空的樹腔。七具屍骨整整齊齊碼在其中,每具天靈蓋都釘著桃木梳齒,齒縫裡纏著新娘出嫁時的“離娘發“。

鐵牛突然指著最末那具屍骨:“這這不是村口擺攤的張半仙嗎?“那屍骨腰間掛著個卦筒,筒裡塞著張泛黃符紙,上頭畫著歪歪扭扭的烏龜——正是張半仙拿手的“王八卦“。更瘮人的是屍骨右手攥著把桃木梳,梳齒間卡著半片帶血指甲蓋。

玄機突然冷笑,腕間紅繩應聲而斷,七枚銅鈴落地擺成個“煞“字。“好個七星養屍局,原來張半仙也是局中人。“鈴聲大作中,樹腔裡的屍骨竟齊齊坐起,擺出七星朝月的架勢。每具屍骨喉間都卡著枚銅錢,正是當年給新娘壓舌的“封口錢“。

我摸出最後三張描金鎮魂符甩出:“鐵牛,潑醃菜水!“少年手忙腳亂解開褲腰帶,一泡熱尿混著醃菜汁澆在樹根。屍骨遇了穢物,頓時癱作滿地碎渣。最末那具屍骨懷中滾出個油布包,裡頭裹著半本《青雲觀誌異》——書頁間夾著青陽子親繪的符籙圖,朱砂未褪,筆鋒如刀。

朝陽破霧時,老槐樹“轟隆“倒地,盤根錯節的樹根處露出個青銅匣。匣麵陰刻百鬼夜行圖,鎖眼處嵌著半枚玉蟬。玄機掏出火折子點燃嫁衣,火光中三百個“怨“字化作青煙:“塵歸塵,土歸土“遠處荒塚間傳來聲幽幽歎息,驚飛滿樹寒鴉。

鐵牛提著褲腰帶嘀咕:“早知醃蘿卜這麼管用,俺背一筐來“話音未落,樹根處突然拱出顆骷髏頭,牙床上還沾著片醃菜葉。那空洞的眼窩正對著東方初升的日頭,下頜骨“哢嗒“開合,仿佛在訴說什麼未了的執念。

晨光穿過老槐樹殘枝,在張鐵牛腳邊投下斑駁影子。他提著褲腰帶蹲在樹根旁,盯著那顆沾著醃菜葉的骷髏頭,鼻尖幾乎要戳到骨頭上:“這牙口生前指定是個豁牙子!“

“彆湊那麼近!“我一腳踹在他屁股上,“當心被怨氣衝了魂。“話音未落,骷髏頭突然“哢“地咬住鐵牛褲腳,驚得他連滾帶爬撞翻玄機的帆布包。銅鈴、符紙、香灰灑了一地,混著醃蘿卜的酸臭味在晨風中飄散。

玄機黑著臉從包裡翻出個羅盤,指針正對骷髏天靈蓋瘋狂打轉:“這頭骨下頭連著地脈,怕是陣眼所在。“她說著掏出把銅尺丈量樹根走向,尺身上的星宿圖在陽光下泛著暗金光澤。

老趕屍人蹲在土坑邊,渾濁的眼珠突然瞪大:“這豁口是當年長青的桃木釘打的!“他枯槁的手指撫過骷髏頭頂的裂痕,那裡嵌著半截發黑的桃木屑。我湊近細看,木屑上竟刻著微縮的北鬥紋,與王寡婦銀鐲紋路如出一轍。

鐵牛忽然指著西南方驚叫:“娘咧!棺材板在動!“隻見二十步開外的荒草叢中,半截朽爛的棺材正緩緩拱起。玄機甩出墨鬥線纏住棺蓋,線繩剛繃直就結滿冰霜。我摸出三枚五帝錢拋向空中,銅錢落地竟擺成個“囚“字。

“開棺!“玄機咬破指尖在棺蓋上畫了道血符。老趕屍人用銅鑼碎片撬開棺釘,腐臭味撲麵而來——裡頭整整齊齊碼著七把木梳,每把都纏著女子青絲,發絲間還粘著乾涸的胭脂。

“這是七煞梳妝局。“我撚起根發絲在鼻尖輕嗅,“用未嫁女的青絲纏梳,埋於槐陰之地“話沒說完,鐵牛突然打了個驚天噴嚏,唾沫星子濺在木梳上。那些發絲突然活過來似的,蛇一般纏住他手腕。

玄機抄起銅尺劈砍,尺身與發絲相擊竟迸出火星:“蠢牛!快念淨口咒!“鐵牛哭喪著臉念叨:“天蓬天蓬,九元煞童哎呦這文縐縐的誰記得住!“情急之下竟唱起了蓮花落:“正月裡來正月正,王寡婦上吊繩子鬆“

說也奇了,荒腔走板的調子震得發絲寸寸斷裂。老趕屍人突然大笑:“好個以俗破雅!這醃臢小曲比鎮魂鈴都好使!“

棺底突然傳來“咚咚“悶響。玄機用銅尺撬開夾層,裡頭躺著本泛黃的賬簿,封皮上赫然蓋著林氏族徽。翻開內頁,密密麻麻記載著庚申年七月的開支:“初七,支銀二十兩予張半仙作法““初八,購朱砂三斤、雄雞血十壇“

“好個林三爺!“我指著某頁墨跡,“連給婉容陪葬的胭脂錢都克扣了二兩。“鐵牛湊過來瞅了眼價格,痛心疾首:“夠買三百個肉包子呢!“

骷髏頭突然劇烈顫動,下頜骨“哢嗒“開合著吐出口銅匣。玄機用銅尺挑開匣蓋,裡頭是疊得齊整的嫁衣,衣襟處繡著“李長青“三個小字。最底下壓著張婚書,新郎名諱處被血汙浸透,依稀能辨出“林三“二字。

“好個李代桃僵!“老趕屍人突然老淚縱橫,“長青師弟替婉容受過,被煉成了守墓屍“他顫巍巍扯開衣襟,胸口“屍“字烙印下竟藏著半枚玉佩,與嫁衣上的繡紋嚴絲合縫。

鐵牛突然指著西邊土坡:“快看!王大嬸在招手!“眾人轉頭望去,晨霧中哪有半個人影。再回頭時,骷髏頭已滾到婚書旁,牙床死死咬住“林三“二字。玄機眼疾手快甩出銅錢,三枚“康熙通寶“呈品字形釘住頭骨。

“天地玄宗,萬炁本根“我掐訣燃起符紙,青煙中浮現出當年景象:林三爺將婚書塞給瑟瑟發抖的阿翠,翡翠扳指抵著她咽喉;婉容的嫁衣泡在血水中,心口插著三根刻滿苗文的桃木釘

鐵牛突然“嗷“地一嗓子:“這扳指這扳指在張半仙棺材裡見過!“他連滾帶爬掀開棺木,從陪葬品中翻出個木盒。盒裡錦緞上躺著的翡翠扳指,內側刻著“林三贈翠“,與骷髏口中的婚書筆跡相同。

玄機忽然冷笑:“原來張半仙是林三爺的幫凶。“她將銅尺插入樹根裂縫,尺身星宿圖突然泛光,映出地底縱橫交錯的暗河——河道走向竟與嫁衣上的繡紋完全吻合。

老槐樹突然劇烈搖晃,樹根如活蛇般扭動。鐵牛抱著樹乾哀嚎:“姑奶奶們快想法子啊!俺新買的褲衩要掛破了!“玄機反手將銅尺擲向樹心,尺身入木三寸,樹根應聲崩裂,露出底下暗河中的青銅棺槨。

棺蓋移開的刹那,腐臭味中混著淡淡胭脂香。棺內躺著的竟不是屍身,而是整套鳳冠霞帔,衣擺處三百個“怨“字正滲出黑血。玄機突然扯開衣領,露出肩頭暗紅刺青——正是青雲觀嫡傳的“破軍印“。

“塵歸塵,土歸土“她咬破指尖在嫁衣上畫符,血珠觸及處黑煙升騰。鐵牛趁機將醃菜壇扣在骷髏頭上,酸水腐蝕的“滋滋“聲中,老槐樹轟然倒地,驚起滿山烏鴉。

日上三竿時,我們在樹根處立了無名碑。玄機將婚書焚於碑前,灰燼中竟顯出婉容與長青的合婚八字。鐵牛嚼著冷饅頭嘀咕:“早知這麼麻煩,該把王寡婦的酸菜缸搬來“話音未落,碑後突然冒出簇嫩綠新芽,在焦土中格外紮眼。

老趕屍人撫著樹苗苦笑:“二十年一輪回,這孽債算是了了。“他腰間的銅鑼碎片在風中叮咚作響,恍惚間似有女子輕笑掠過耳畔,再細聽時,隻剩山雀啁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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