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存櫃的熒光屏在黑暗中亮起，數字1937泛著血光。我盯著屏幕右下角的警示標語“儲物超時收取魂魄抵押“，突然覺得美團應該給這玩意付廣告費。林小婉的呼吸噴在我耳後，她鎖骨間的青蚨印忽明忽暗，像台接觸不良的呼吸機。
“要不咱眾籌個冥幣？“我戳了戳她肩膀，指尖觸到一片冰涼。她機械地用青蚨印當掃碼器在櫃門上比劃，金屬表麵浮現出血管般的紋路。儲物櫃突然噴出團黑霧，霧裡傳來膠卷轉動的哢嗒聲——和旅館裡那個要命的膠卷盒一模一樣的節奏。
櫃門彈開的瞬間，我甩出用共享充電寶改裝的““。充電寶上的閃電標誌亮起藍光，在櫃內照出個紮滿銀針的稻草人——草人胸口貼著我的生辰八字，嘴裡塞著半張燒焦的婚書。婚書上的朱砂印泥還在蠕動，像條被斬首的蚯蚓。
“現在的快遞服務挺貼心啊，“我用桃木劍挑開稻草人的麻布衣，衣襟裡掉出卷泛黃的膠片，“還帶開光服務。“林小婉剛撿起膠片就尖叫鬆手，那玩意在她掌心燙出個“契“字，傷口裡鑽出幾條青蚨幼蟲。
手機突然震動，收到段黑白視頻：民國時期的永泰照相館內，太爺爺正將柳氏綁在八卦鏡前。鏡麵映出的卻是林小婉的臉！柳氏腹部爬出青蚨蟲組成的嬰兒，蟲翼上密密麻麻全是我的名字，每個字都在滲血。
“禁止劇透啊！“我把手機塞進裝糯米的保溫杯。杯壁突然結霜，視頻裡的嬰兒哭聲穿透不鏽鋼傳來，震得櫃門上的密碼鎖迸出火星。林小婉突然搶過膠片按在額頭，雙眼翻白開始用男聲說話：“吳家小兒，若想破契“
我抄起奶茶杯封口器按在她人中：“這位先人，語音留言請按1。“她渾身一顫，膠片自動卷進手機充電口，屏幕跳出個導航界麵——終點定位在殯儀館火化爐，路線圖竟是具人體經絡圖，膻中穴的位置標著血紅的x。
殯儀館值班室亮著盞綠瑩瑩的燈，電子屏顯示：“今日特惠：夫妻合葬套餐打七折。“我摸出兩枚遊戲幣投入功德箱，硬幣落下的叮當聲在空蕩的大廳回響成喪鐘。自動門打開時陰風卷出個花圈，挽聯寫著“歡迎吳道長蒞臨指導“，紙花裡藏著幾十隻複眼蜘蛛。
“你們殯葬行業挺內卷啊。“我劍尖挑起花圈當盾牌，擋開飛來的骨灰盒。盒蓋在空中翻飛，露出裡麵跳動的青色心臟——正是旅館鏡中血字用的“朱砂“！每下跳動都震落片牆皮，露出後麵密密麻麻的符咒。
林小婉突然扯開領口，青蚨印射出血線纏住心臟。心臟爆開的瞬間，整間殯儀館開始扭曲，停屍櫃變成老式照相館的布景。柳氏穿著染血的婚紗坐在太師椅上，懷裡的蟲嬰正啃食半塊桃木令。那令牌缺角處滴落的黑血，在地上彙成個逆轉的八卦陣。
“三百年了“柳氏抬手撕開腹部，裡麵是台老式放映機，“你們吳家咳咳該付尾款了“她咳出的青蚨蟲在空中組成1937年的地契，立契人處滴著太爺爺的血指印。指印突然活過來似的爬向我的手腕，我甩出根自拍杆架住蟲群：“尾貸利率多少？“
自拍杆突然伸長捅進放映機，幕布亮起關鍵畫麵：太爺爺當年為鎮屍王，竟將柳氏未出世的胎兒煉成青蚨蠱母！胎兒臍帶連著的正是龍虎山鎮山至寶——陰陽魚佩。畫麵突然卡頓，變成我和林小婉在旅館的畫麵，鏡中的“我“正用血寫著倒計時。
“你們老吳家挺會玩啊！“我轉頭躲開林小婉刺來的桃木簽，她雙眼已變成蟲類的複眼，“用我七世魂飛魄散換你們家世代榮光“她的指甲暴長三寸，劃過我臉頰時帶起腥風，牆上的符咒應聲而落。
放映機突然噴出膠卷纏住我們，膠片上的齒孔化作利齒。我摸出zio燒斷膠卷，火焰卻順著膠片燒向幕布——火焰中浮現出師叔玄塵的臉！他正將某樣東西藏進殯儀館的骨灰龕，背景裡的日曆停在2003年4月1日，正是他失蹤的那天。
“找到辰位“師叔的殘影在火中消散。林小婉突然抽搐倒地，青蚨印裡鑽出隻金蠶蠱，叼著把青銅鑰匙飛向骨灰陳列室。蠱蟲飛過的地麵留下焦痕，組成句梵文咒語——這他媽明明是佛教的東西！
陳列架在蠱蟲撞擊下翻轉，露出背後的暗室。九具懸棺呈北鬥狀排列，棺蓋上刻著吳家曆代先祖的生卒年。我的棺材赫然在列，死亡日期是23天後的子時！棺內鋪著的不是錦緞，而是密密麻麻的青蚨蟲蛻。
“這售後服務挺到位啊“我用充電寶砸開自己的空棺，裡麵堆滿民國時期的婚嫁用品。蟲嬰突然從鳳冠裡鑽出，青蚨翅膀割向林小婉咽喉。翅膀上的複眼映出數百個我，每個都在重複掐訣動作。
“天地玄宗！“我扯斷led燈帶纏住蟲嬰，電流在它身上燒出焦痕。林小婉趁機將青銅鑰匙插入懸棺底部的八卦鎖，暗門開啟的瞬間，上百具活屍如潮水湧出——全是近百年獻祭的青蚨女！她們的嫁衣下露出機械關節，分明是被南洋控屍術改造過。
“你們擱這兒搞團建呢？“我踩著火盆躍上吊燈，撒出兜裡所有的五帝錢。活屍觸到銅錢紛紛爆漿，膿血卻在空中凝成柳氏的臉：“你破不了血契“那張臉突然吐出條舌頭，舌尖卷著半塊陰陽魚佩。
手機突然自動播放《往生咒》，音浪震碎玻璃櫥窗。林小婉趁機衝進暗室，抱出個貼滿封條的陶甕——甕身浮雕刻著太爺爺與柳氏的交杯酒畫麵。酒液在浮雕裡流動，仔細看竟是水銀！
“摔了它！“我甩出墨鬥線纏住陶甕。林小婉卻突然抱緊陶甕跪地，青蚨印與甕體產生共鳴：“不能摔裡麵有“甕內傳出心跳聲，節奏與我的脈搏完全同步。
甕蓋自行掀開，爬出個渾身符咒的侏儒，模樣竟與師叔玄塵彆無二致！他掌心托著枚龍虎山天師印，印文卻是反的：“乖徒孫，把青蚨女給我“侏儒的袖口滑出條鐵鏈，末端拴著七顆頭骨，每顆都刻著“叛“字。
我抄起殯儀館的電子蠟燭砸過去：“你們組團碰瓷呢？“蠟燭突然爆炸，衝擊波掀翻活屍群。師叔殘影消散的瞬間，陶甕裡飄出張合婚庚帖——男方是我，女方是林小婉，日期正是今晚！庚帖上的指紋在紫外線下顯形，竟是我三天前按的外賣確認鍵。
殯儀館突然張燈結彩，活屍們換上喜服。柳氏坐在高堂之位，蟲嬰捧著個二維碼牌：“掃碼拜堂，支持陰德支付。“我拽過二維碼牌砸向電子長明燈，屏幕炸裂的瞬間，所有幻象消失。真正的暗室裡堆著四十九口陶甕，每口都貼著失蹤青蚨女的生辰。林小婉癱坐在陣眼處，手裡攥著半塊碎玉——正是太爺爺畫像裡佩戴的陰陽魚佩！
手機倒計時突然跳成21天，殯儀館外傳來k666列車的汽笛聲。林小婉鎖骨間的青蚨印開始褪色，她苦笑著舉起碎玉：“這才是真正的契約載體“碎玉裡封著滴懸而不落的血珠，透過血光可見太爺爺與柳氏並肩而立的虛影——他們腳下踩著個逆轉的八卦陣，陣眼處插著那柄斷裂的天師劍。
我摸出手機掃描碎玉，支付寶突然彈出個對話框：“檢測到古董文玩，是否質押借款？“林小婉翻了個白眼，奪過手機摔在地上。屏幕裂痕中滲出黑血，彙成行新提示：“剩餘解契步驟：1龍虎山天師血 2青蚨女心頭肉 3逆轉陰陽局“。
遠處傳來紙錢飄落的沙沙聲，我和林小婉的影子突然自己站了起來。它們比著道訣指向東南方，那是龍虎山的方向
我和林小婉的影子在月光下詭異地拉長，它們的手指結著龍虎山秘傳的“天罡印”，僵硬地指向東南方。更瘮人的是，我的影子腰間還彆著個虛幻的手機，屏幕上顯示著倒計時——20天23時59分。
“這算5g托夢嗎？”我掏出真手機對著影子拍照，閃光燈亮起的瞬間，影子突然暴起掐住我的手腕。林小婉的影子則從地上“站”了起來，紙紮般的薄片身體裡爬出青蚨蟲，在空中拚成四個血字：即刻啟程。
殯儀館外突然傳來引擎轟鳴。一輛鏽跡斑斑的共享單車撞碎玻璃門衝進來，車筐裡堆滿黃符紙，車鈴鐺上刻著正一道的雲雷紋。手機a自動彈出提示：“您預約的‘靈車專送’已到達，本次行程消耗陰德值50點。”
“現在陰間也搞低碳出行？”我踹開撲來的活屍，把林小婉甩上後座。車把上的二維碼突然射出青光，在地麵照出條熒光綠的車道，直通龍虎山方向。車輪碾過之處，瀝青路麵滲出黑血，隱約可見埋在地下的鎮魂釘。
林小婉突然抓住我腰間的道袍：“後視鏡！”鏡中映出的不是公路，而是民國時期的永泰照相館。穿長衫的太爺爺正在給柳氏拍照，鏡頭蓋掀開的瞬間，我們的共享單車從照片裡衝了出來！
車鈴鐺突然炸響，前方出現個穿外賣服的紙人騎手。他保溫箱裡探出幾十條嬰兒手臂，每隻掌心都貼著我的外賣訂單截圖。“您有新的餓死了麼訂單——”紙人喉嚨裡滾出機械音，“即刻超度吳山玉。”
“給差評！”我擰動電子車鈴，聲波震碎紙人腦袋。保溫箱裡爆出團黑霧，霧中飛出數百隻食屍蠅，翅膀上沾著殯儀館的骨灰。林小婉扯下道袍內襯的八卦兜當網兜，一甩罩住蠅群，蠅蟲觸到汗漬瞬間自燃。
手機導航突然尖叫：“前方事故高發！”柏油路裂開巨縫，爬出個由汽車殘骸組成的怪物——引擎蓋上插著桃木劍，排氣管噴著符紙灰，擋風玻璃後坐著個穿壽衣的老頭，正在用我的生辰八字玩塔羅牌！
“天地玄宗”我單手掐訣，另一隻手猛按車閘。共享單車的電子鎖突然變形，鎖舌彈出變成柄雷電戟。林小婉突然咬破指尖在我後背畫符，血符完成的刹那，雷電戟迸出紫光劈向怪物。
老頭甩出塔羅牌“死神”，牌麵化作實體鐮刀架住雷電。金屬碰撞處迸發的火星點燃符紙，火焰中浮現柳氏的臉：“逆子你逃不過”
“逆子說誰呢？”我猛蹬腳踏板，車輪碾碎幾張塔羅牌。林小婉突然搶過雷電戟刺入怪物油箱，混著黑狗血的汽油噴濺而出，淋在塔羅牌上腐蝕出個八卦陣。老頭慘叫消散，怪物散架成滿地零件，零件上全刻著南洋咒文。
山路突然寂靜得可怕，導航顯示距離龍虎山還有49公裡。林小婉鎖骨間的青蚨印突然發燙，她痛苦地蜷縮起來：“他們在改寫契約快看手機”
支付寶毫無征兆地彈窗：“檢測到您正在靠近龍虎山景區，是否使用‘前世記憶’功能？”下方竟是我和柳氏的合影，拍攝時間顯示為1937年7月7日。照片背景裡，玄塵師叔正在往香爐裡撒青蚨蟲！
“這特麼是連環套啊！”我急刹車，輪胎在山崖邊擦出火星。手機突然自動開啟直播，畫麵裡數百個“我”被鐵鏈鎖在青銅鼎內，每個都在重複：“彆回龍虎山”
林小婉突然奪過手機砸向懸崖，墜落的手機在半空爆炸，火焰中升起盞孔明燈。燈麵寫滿生辰八字，我的名字正在被火舌吞噬。她扯下青蚨印按在我眉心：“現在我們是同命蠱，我死之前，沒人能要你的命。”
月光突然被黑雲吞噬，暴雨傾盆而下。雨滴打在身上竟是溫熱的，帶著濃重的血腥味。山路上浮現出密密麻麻的腳印，每個腳印裡都遊動著發光的蠱蟲。
“抱緊！”我猛踩踏板衝進雨幕，雷電戟在雨中劃出電弧。車輪碾過蠱蟲時爆出青煙，煙霧中傳來嬰兒笑聲。後座的林小婉突然悶哼，我回頭看見她背上趴著個蟲嬰，正用青蚨翅膀切割捆著陶甕的墨鬥線。
“坐穩了！”我甩出雷電戟刺向蟲嬰，車把卻突然失控衝向懸崖。千鈞一發之際，林小婉抱著我跳車滾進灌木叢。共享單車墜崖的爆炸聲裡，傳來柳氏淒厲的哀嚎。
我們渾身是血地爬起來，眼前赫然是龍虎山斷龍石！石壁上用朱砂寫著段新添的碑文：“逆徒吳山玉，弑師叛道，永鎮於此。”落款日期竟是三天後！
林小婉突然指著石碑底部：“快看！”青蚨蟲正在啃噬碑文，蟲群組成箭頭指向右側山澗。我們撥開藤蔓，發現個隱藏的盜洞，洞口散落著2010年生產的礦泉水和師父的煙鬥！
手機突然在口袋裡震動，明明已經墜崖的那台，此刻彈出師父的微信消息：“進洞，速！”發送時間顯示為：2023年8月23日23:59——正是此刻。
洞內傳來打更聲，更夫的身影在火光中浮現。他轉過身，腐爛的臉上戴著我的同款黑框眼鏡，手裡銅鑼刻著行小字：“第二十代青蚨女林小婉歿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