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潼關縣。
朱由檢聽著關於孫傳庭今日行事的彙報,淡淡點了點頭。
此人確實可以一用。
不過僅憑一個孫傳庭,還不足以對陝西的局勢起到多大的影響。
所以他還需要趁著這段時間裡,再篩選出來一些人才。
如此。
才能在他離開之後,確保陝西也一直處於向上發展的狀態,而非拖住帝國的後腿。
至於以如今陝西的情況,還能否挑選出一批治事之才,朱由檢並不擔心。
他清楚的知道。
一縣之才,足以治國。
隻是看這些人才有沒有機會被發掘出來罷了。
聖駕的車輪碾過陝西,除了很多人會死於車輪下外。
還有很多人的命運會因此被碾碎繼而重組。
一個人的命運不光要看自我的奮鬥,還要考慮曆史的進程。
而現如今。
曆史的進程已經來到陝西了。
接下來。
就看有沒有像孫傳庭這樣膽子夠大,來到聖駕前自薦的人了。
朱由檢並沒有主動下詔招攬人才的想法。
一方麵是他沒有時間去搞這個。
另一方麵是。
若想要推動帝國前進,那所選人才的首要條件便是要膽子大。
隻有善於發現並敢於抓住機會的人,他才願意給其一個機會。
朱由檢和手下侍衛們簡單交代了一下此事。
隨即便將重心放在了明天要去的西安府上。
今天白天。
他在侍衛的簇擁下深入農田,了解了現如今陝西糧食收成的切實情況。
一天視察下來再結合農業記事,朱由檢發現整個陝西已無大宗糧食可收。
小麥、粟米、高粱
這幾類主要農作物已被收獲完畢。
如今全陝境內,隻剩下一些蔬菜或蕎麥以及豆類的可供收獲。
所以即使他將陝西境內的耕地全部進行再次分配,也無法滿足陝西民眾的糧食需求。
因為主要作物的生長周期至少要半年時間。
土地再分配,隻能說是有所緩解。
分配完之前,差不多一個月左右全陝就將陷入大饑荒。
分配完之後,也許可以撐到兩個月,或者條件好一點的地方能撐到三個月。
但終究撐不到下次糧食成熟時。
這個時候。
宗室的重要性就體現出來了。
根據宗室名冊上所記載的,目前陝西境內的直係宗室人數已過千人。
而若是把那些依附於他們的從屬人員再算上的話。
那麼整個陝西的宗室人數便要翻上數十倍,恐怕已經超過了十萬人。
將這些人全殺了。
整個陝西便少了十萬多張吃飯的嘴,能緩解不少的壓力。
但對於朱由檢來說,這還不是他來陝西的最終目標。
利用宗室之亡進一步煽動起民族情緒,然後再利用這種民族情緒徹底盤活陝西。
才是他真正要做的事。
所以他由衷的希望,西安府的秦王不要讓他太過失望才是。
最好,能多搞出點動靜來。
一夜無話。
第二天清晨,天剛蒙蒙亮時。
孫傳庭便從床上爬起來了,繼而便馬不停蹄的前往下一個縣城辦差。
還剩二十多個縣城要處理。
即使每日不停奔波,恐怕還要四五日時間方才能辦完。
雖說這樣的舉動對於身體來說是一種巨大的考驗,但孫傳庭卻並不感覺有多麼勞累。
因為他能很明顯的看到大明在快速變好。
在這種精神的極大正向刺激下,肉體上的疲憊顯得是那麼微不足道。
不過孫傳庭對於陝西的局勢依然隱隱有些擔憂。
他所擔憂的無非也就是糧食問題。
再過一兩個月冬天便要來了。
僅憑那些縣衙和大戶家的存糧,可沒法讓全陝百姓撐過陝西這漫長的冬季。
想到這裡,孫傳庭不禁回想起陛下對他說的宗室問題。
若是陛下真準備將宗室上下屠戮一空,那麼這個問題便將會大幅緩解。
不過,那可是十數萬條人命啊
孫傳庭不由得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隨即麵對著下一個縣城的官吏士紳,不禁又從心底生出幾分狠厲。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他們多死點,百姓才能多活點。
與此同時。
昨日已經休整一日養足了精神的聖駕隊伍也從潼關出發,前往西安府府城。
由於潼關到府城的路程不算近。
所以車馬隊伍從清晨一直走到傍晚,方才臨近府城。
很快。
最先進城通報的那隊人馬折返回來,來到朱由檢麵前稟報道:
“回稟陛下,剛才府城內傳來消息,陝西主要官員已全部前往延安府賑災,如今西安府內隻剩一些普通官吏。”
“奴婢已令他們將府衙騰出,作為陛下的臨時行宮。”
朱由檢對此並不意外,淡淡點了點頭後吩咐道:“宣秦王朱存樞來府衙覲見。”
“奴婢領旨。”
一行人馬就這麼有條不紊的入駐進府城衙門。
皇帝的聖駕自然是引起城中百姓大幅轟動。
但由於已經提前下達了封城指令,一眾人等也是隻敢偷偷躲在屋裡看著。
等聖駕一眾人等在府衙收拾好後,剛才前去傳旨的那名太監也跟著回來了。
“陛下,奴婢前去秦王府宣旨,可秦王府隻是派了一個管家出來說秦王近日身體不適,無法麵聖。”
聽見這話,位於一旁的小洪子當場就臉色冰冷單膝跪地道:
“陛下,秦王此舉已是抗旨不遵!奴婢可率人衝入王府將其生擒過來。”
在小洪子看來,就是下一秒要死了,陛下讓你過來那也得立馬過來,否則就是對皇權的大不敬。
他們的一切全都依附於皇權,所以秦王對皇權不敬,他們比皇帝本人還要更加憤怒。
朱由檢沒有理會,隻是搖了搖頭:“不必。”
一眾神威營親衛看見陛下已開尊口,也隻得暫時壓下心中憤恨。
但秦王這個名字,已經被他們所有人都給記在了心中。
秦王府內。
朱存樞躺在床榻上,聽著手下說皇帝那邊再無動靜的彙報,眯了眯小眼睛。
那小子的所作所為可不像是個能忍這種事的主。
所以他必定是等著出後手。
對此,朱存樞也是做好了反製措施。
皇帝占據大義,從法理上來說自己不能跟他硬剛。
否則秦王府內的甲士戰心必然會被有所影響。
但隻要他真敢對自己動手。
那到時候自己便憑借著祖製的名號。
搞一個新皇無道、手足相殘的名頭扣在他身上。
如此一來。
未嘗就不能來一個陝西版的奉天靖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