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賢又一次覺得喉嚨哽住了,但他隻是愣了一秒鐘就迅速跪伏在地。
皇上隻說自己在司禮監善終,後半句雖然皇上還沒說,但自己可絕不能讓話掉在地上。
“啟稟皇上!奴婢還有一事相奏!奴婢年事已高,心力憔悴之下已再難擔任東廠提督之責。”
“望皇上垂憐奴婢,恩準奴婢辭去此責!”
相比於魏忠賢,王承恩的反應則更加強烈。
他眼眶泛紅,兩手忍不住顫抖起來。
陛下陛下竟以天子之軀如此垂恩於我等閹人,做出如此擔當,日後又有誰不為陛下效死?
天佑我大明,天佑我大明啊!
“準了。”
“承恩,明天擬個旨,擢升司禮監秉筆太監魏忠賢為掌印太監,王承恩升任秉筆太監,同時暫領東廠提督之職。”
“奴婢謝主隆恩!”
“奴婢遵旨!”
看著跪在地上的二人,朱由檢衝魏忠賢擺了擺手:“好生辦差去吧。”
魏忠賢又是一番跪謝,方才緊緊抱著懷中寶劍離開。
走出大殿一直到回到自己當值的司禮監。
魏忠賢都還覺得有些飄飄然的。
陪伴先皇這麼多年,可都還沒聽過那麼暖心窩子的話。
同時。
他又不由得想起想置自己於萬死之地的東林黨,一時間又氣的牙癢癢起來。
東林黨的那些狗雜種我入你們娘的屄!
你們想殺咱。
可隻要皇上不開聖口,那就誰都殺不了咱家!
皇上可是還說了,要讓咱家死在司禮監掌印的位置上。
咱家倒要好生看看你們這些狗雜種,還能蒙騙皇上多久。
還有那些不聽話的乾兒子們,全該殺!
看咱家快失勢了,就想著改頭換麵投靠東林逆賊?!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如果不是因為咱家,東林黨那些自詡為清流的醃臢貨,會拿正眼看你們一眼嗎?
咱家死了後,下一個就是你們!
現在正好。
反正早晚都要死,咱家就拿你們的命來當交給陛下的第一張投名狀!
魏忠賢離開後。
大殿內的朱由檢喝了杯香茗潤潤嗓子,再度對王承恩開口道:
“喚個人去尚膳監叫些酸梅湯來,給殿中執勤的侍衛宮女們解解暑。”
王承恩當即叫了個小太監去操辦此事。
如今正值八九月份。
紫禁城中正是炎熱的時候,可紫禁城裡的太監宮女們過的是什麼生活呢?
彆說貪一份涼了,他們中有的連月俸銀子都有好幾個月沒見到了。
沒辦法,內憂外患之下。
隻能先苦一苦他們這群命如草芥的人了。
所以僅僅是一碗酸梅湯,就把殿中執勤的眾人感動的稀裡嘩啦。
此刻。
朱由檢坐在隻有他一人偏房之內,聽著外麵感恩戴德的頌讚之聲。
臉上雖然看不出任何表情,但袖袍內的手指卻是微微動了動。
連皇城之內的近侍都尚且如此,那其他地方的普通百姓呢?
他們又在過著什麼樣的生活?
朱由檢瞥了一眼手上的書卷,心中怒火不禁燒的越來越旺。
隻因那書卷名為《大明宗室名冊》。
僅河南一個省份,竟然足有七個親王?
就拿其中福王一脈舉例來說,其光被記載下來的良田就超過兩百萬畝。
他們這些人所占有的耕地,竟已超過了整個河南省耕地的一半之多。
並且還完全是免賦稅的。
至於其他地方就更加離譜了。
山西一年的賦稅收入,隻不過方才一兩百萬石糧食。
可當地宗室的俸祿,竟然高達三百多萬石。
看著這些觸目驚心的數字,朱由檢不由得眯了眯眼睛。
有這些蛀蟲存在,帝國又該怎麼前進?
既然這樣,那就全殺了吧。
對此。
朱由檢不會生出半點負擔。
如果隻需要付出自己的生命就能讓帝國到達,那麼他會毫不猶豫的去死。
他連自己都殺,會去在意宗室的死活?
理想必須要堅定,信仰必須要極端。
隻要是擋路的人,那就都得死。
朱由檢深吸一口氣,已然將這些名單記在心中。
在調整好情緒後,他再度喚來王承恩:
“去把徐應元叫過來。”
“是。”王承恩躬身應道。
離開大殿後,王承恩不免有些忐忑。
他和徐應元同為信邸舊人,自然是有幾分交情的。
如今徐應元貪墨兩萬兩的事情已被陛下知曉,至於陛下究竟會怎麼處理此事。
老夥計這可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很快。
王承恩帶著徐應元來到偏房之中。
在請安禮節過後,朱由檢相當直白的開口道:
“你拿的銀子交上來一萬五千兩送入內帑,剩下五千兩自己留著,日後好生辦差。”
徐應元驚出一身冷汗,他白天才收的銀子,怎麼陛下晚上就知道了?!
老實說。
他撈點銀子確實是有私心的,但真沒任何不忠的意思在裡麵。
之前在信王府邸時,陛下就對他們這些閹人沒過好臉。
那他總得想辦法給自己留點養老錢吧!
這過分嗎?
以陛下的性子,現在知道他貪墨銀兩,那不得直接給他趕出宮去?!
徐應元驚恐之餘以至他隻注意到陛下話中的前五個字,後麵的全給暫時性忽略了。
他慌忙跪地磕頭:“奴婢該死!奴婢該死!奴婢”
“行了行了!”
朱由檢擺了擺手。
原身沒怎麼把這些太監當人看過,導致他們非常懼怕自己。
但通過自己的記憶來看。
這個名叫徐應元的忠心和能力都還是有的,至於貪財這個問題。
以朱由檢對人性的了解,他深知這是無可避免的。
拿錢可以,但要有個度,而且要把事情辦好。
“承恩,明天擬個旨,擢升徐應元為尚膳監提督太監,即日起朕的飲食全權由尚膳監負責,不再經由太仆寺。”
“還有,那八萬兩你自己留下五千,其餘的交至內帑。”
“奴婢領旨!”
王承恩替徐應元鬆了口氣,同時也由衷的為皇上的決定感到高興。
這才對嘛,用咱們信王府上帶來的人,可比宮中那些人要省心的多。
至於陛下賞他的那些銀子,他倒沒有太多在意。
“徐應元。”
“奴奴婢在!”
徐應元到現在都還沒太反應過來。
皇上非但沒怪罪自己,還讓自己去提督尚膳監?!
這這還是之前那個刻薄寡恩的陛下嗎?
“辦好尚膳監的差事,同時再去找些懂醫事且忠心的人才來,放在尚膳監裡養著,即刻就去操辦。”
衣食住行方麵的事,朱由檢是必須要牢牢攥在自己人手裡的。
“奴奴婢領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