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難怪楚君無法相信,誰能想到林楓在四年時間裡拿了這麼多銀子出來。
溫情輕聲說道:“每次林公子把銀票交給奴婢的時候,奴婢都記了下來,粗略算了一下,的確將近百萬兩。”
楚君緩緩閉上了眼睛,塵封已久的往事不受控製的出現在回憶中。
過了很久,她睜開眼睛,眼神裡也流露出許久未有的柔情。
“我記得有一次我曾問過他,他哪裡來的這麼多銀子。他隻是笑著對我說,你隻管做你想做的事情,其他的你不用擔心。”
楚君的話仿佛也把溫情拉入回憶中。
因為當楚君向林楓提出這個疑問的時候,溫情也在。
那一天,陛下很開心,於是與林公子相約在南湖遊船。
當遊船劃到南湖中心時,正逢那一年的第一場雪。
雪下得很大,很快把整個南湖變成一個白色的世界。
溫情蹲在碳火邊,拷著幾乎快凍僵的手。
楚君卻依偎在林公子的身邊,似乎一點都不覺得冷,看著林公子的眼裡滿是濃情。
林公子也是用一種寵溺的眼神看著陛下。
兩個人再也沒有說話,隻是緊緊相互依偎中,靜靜的看著對方。
天地之間除了風雪聲,就剩下他們的心跳的聲音。
而碳爐中的碳火也把溫情的臉映照得通紅。
過了很久,楚君才默默說道:“你的意思是,他拿出來的那一百萬銀子來自天香樓?”
“如果趙大人的推測是真的,奴婢的推測就應該沒有錯。”
楚君點了點頭,這時她明白了為什麼溫情說趙齊光的推測解開了她的疑問,也明白了溫情為什麼要向她單獨稟報。
堂堂一國之君如果和煙花之地扯上關係,傳了出去,實在有損君王威嚴。
“你起身吧。”
楚君輕歎一聲,她實在沒有想到,事情的發展竟然如此峰回路轉。
“宣趙大人進殿吧。”
趙齊光再次進入含香殿時,立即敏感的意識大殿裡的氣氛似乎變得微妙起來。
當他還在驚疑時,突然聽到陛下開口說道:“趙卿。”
趙齊光立即斂神回道:“微臣在。”
“天香樓的事情你做得很好。”楚君淡淡說道:“不過在沒有真憑實據之前,對這天香樓你不要輕舉妄動。”
趙齊光雖然此刻心裡充滿了疑問,但還是恭恭敬敬的回道:“微臣領旨。”
……
……
城外有一處荒園,荒園裡有一座草堂。
草堂裡有一木榻,木榻之上擺著一盤棋局。
兩位老人分坐兩旁,在棋盤上相互廝殺。
一位老人高瘦,另一位老人矮胖。
高瘦的老人正襟危坐,神情肅穆。
矮胖的老人坐臥隨性,一臉輕鬆。
茶香飄溢,然而兩人正殺得難分難解,誰也顧不得茶水已沸。
兩人下了近半個時辰,這時那矮胖的老人將黑白的棋子一推,忍不住笑道:“本以為自己棋藝已經精進,才想在離開之前贏你一局再走,誰知是自取其辱。”
棋局被童懷古擾亂,馮棄也不氣惱,不緊不慢的收著棋子。
童懷古突然又歎了一口氣:“楚京的局勢現在雖然已經穩定下來,但林楓還在,難道你不怕他再掀起風浪?”
馮棄平靜的說道:“我們所擔心的是楚君與林楓聯手,現在他們已經決裂,就算楚京再起風浪,也大不了哪裡去,你就安心去魏國吧。”
“其實我對林楓這娃娃很感興趣,要不你去魏國,我留在楚京。”
馮棄神情未變,緩緩說道:“林楓留在楚國的時間也不會太長,他離開楚國,說不定會去魏國,到時候你豈不是就可以見到他了。”
童懷古搖了搖頭:“林楓離楚之後,很有可能會去齊國,畢竟他與周彥相識多年,又有齊國大公主齊蕾誠心相邀,林楓很難拒絕的。”
馮棄道:“三國之中,齊國最弱。如果林楓肯去齊國,倒是一件好事,也許之後,齊國就能與楚、魏一爭長短。”
童懷古卻沒有他那麼樂觀。
“二十年前高陵一戰,齊國損失慘重,連周彥也因此戰被罷了官。雖然說現在國力已經漸漸恢複,但與楚、魏相比還是相差甚遠。”
馮棄笑道:“難道你不相信林楓能讓齊國興盛?”
“我倒不是懷疑他的能力,隻是現在齊國的內政遠比我們看到的更加複雜,再加上楚、魏對齊又虎視耽耽,即使林楓最後決定入齊,但留給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馮棄的神情突然又變得嚴肅起來:“此時叫你去魏國,是不是魏國已經準備向齊國用兵?”
童懷古搖了搖頭:“魏王欲伐齊,但以左相為主的重臣卻認為,楚國女帝剛登基,立足未穩,正是攻楚的最好時機。雙方爭執不下,一時倒也難以作出決斷。”
馮棄笑道:“二十年前,魏王登基時便許諾與士大夫共治天下,因此才會受到左相的掣肘。”
“其實魏國無論伐齊也好,還是攻楚也好,我都不太擔心,反而女帝楚君卻讓人有些不安。”他看著馮棄,卻又忍不住笑道:“幸好這個問題現在是你的。”
桌上的棋子已被馮棄收入棋罐之中,正想把棋罐收起來,此時聽到童懷古的話,似乎心有所感,抬頭看向他,歎了一口氣。
“隻怕齊、魏兩國都沒有想到,楚君剛登基不久,就有伐魏攻齊之心。”
“楚君以女子之身登基,雖是千古奇事,但畢竟也是離經判道之舉。正所謂牝雞司晨,國內難免會有反對聲。”童懷古道,“她之所以會在大家意想不到的時候用兵,自然是想用軍功壓製那些反對的聲音。”
“楚王和魏王都有征伐之意,現在我最擔心的就是他們同時拿齊國開刀。”馮棄麵帶憂色,“如此一來,隻怕齊國危矣。”
童懷古的神情罕見的變得凝重起來:“我此去魏國,如果魏國有征齊之意,我看能不能改變其方策,如果不能,也會非常儘量拖延其征齊的時間。”
“至於楚國這邊,那就隻有拜托馮兄了。”
馮棄點了點頭:“你放心入楚吧。”
童懷古起身,正欲告辭,突然又想起一事,便問道:“司馬仲賢由魏入楚,你準備怎麼應對?”
馮棄隻是淡淡說道:“人各有誌,由他去吧。”
童懷古聞言不再說話,向馮棄拱手相辭,頭也不回的離開了草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