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掌櫃興奮驚喜,雙手托起油布內的熊膽呈在衙役麵前,姿勢恭敬謙卑,仿佛要迎接自己的新生一般。
聞言,那兩名衙役低眉瞧了他一眼,目光有些古怪。
靜。
死寂。
場麵一時陷入了僵硬。
許掌櫃突然覺得有些心悸,他眉心緩緩擰起,似乎察覺了有些不對勁。
這兩名衙役的反應有些反常。
官府花高價懸賞熊膽,如今有人上繳,他們本應十分熱情,卻為何露出如此怪異的眼神?
那眼神之中,包含著譏笑、嘲諷、同情……
就像是在看著一個傻子!
“兩位差爺!”許掌櫃加重了語氣,再次重複了一遍自己的話:“請查驗熊膽,賜予許某懸賞之金!”
此話一出,打破了死寂的氣氛。
左邊那名衙役沉默片刻走了過來,麵無表情道:“許掌櫃,你……來晚了。”
“一個時辰前,便已有人上繳了熊膽,拿走了賞金。”
嗡!
這話就像是一把重錘,狠狠砸在許掌櫃腦袋上,他隻覺大腦一片空白,踉蹌倒退兩步:“有人拿走了賞金?這……這怎麼可能?那城門口的告示尚未揭下……”
“縣衙內的兄弟們事務繁忙,一時未分得出人手去揭榜。”那衙役微微一笑,語氣平靜道:“此事是我等失職,對不住許掌櫃了。”
衙役的解釋天衣無縫。
許掌櫃呼吸變得急促起來,握在掌心中的熊膽好使燒著的炭火一般燙手。
他表情變幻不定,慢慢變得猙獰起來。
這幾日,許家老窖的生意不佳,本就已經賠了不少銀兩,本想著靠免稅文書挽回一波頹勢,沒想到反而讓形勢雪上加霜。
一顆熊膽,正常價格不過二三十兩,就算碰到急缺,最多也就八九十!
他花費四百兩銀子購下,細算之下,足足賠了三百多!
“失職……失職?”許掌櫃喘息宛若破風箱一般粗重,他突然伸手,猛然抓向衙役的衣領,怒吼道:“你們一句輕描淡寫的失職,可是讓我白白折損了三百多兩銀子!”
“你們是故意的,絕對是故意的!今日若不給我個說法,此事沒完!”
若是平常,許掌櫃自然不敢和縣衙的人發火,但近日他的生意連續不順,早已積攢了一肚子火氣,如今又白白丟了這麼多銀子,暴怒之下竟然有些失控。
鏘!
兩柄雪亮長刀出鞘,毫不留情的抵了過來,強壓在他脖頸上。
“竟敢出手襲擊官差?”那衙役手握長刀,嘴角帶著獰笑,一腳便重重踢了過去:“不知死活的東西。”
許掌櫃肥碩身軀被踢翻,踉蹌仰麵倒地。
兩名官差衝上前來便是一通拳打腳踢,任憑對方如何慘叫求饒,力道都沒有絲毫放輕。
足足一盞茶功夫後,兩人才住了手。
“狗一般的貨色,也敢向老子們耍橫?”那衙役揮舞了一下拳頭,將長刀刀身重重拍在許掌櫃臉頰上:“老子這身官服、這柄官刀,便是世上最大的說法!”
此時的許掌櫃,赫然和方才被他在青樓中蹂躪的那名風塵女子一般,毫無尊嚴的癱倒在地上,渾身汙跡、血尿迸流。
很快,失去意識的他便被兩名衙役拖了出去,當做垃圾般丟在大街上。
……
“東家!”
“你這招真缺德……不,真厲害!”城門口,大柱和另外一名漢子手中分彆攥著三四百兩銀票,用敬佩目光看著李牧:“除了給官府那顆熊膽,剩下的兩顆加起來,也賣出了將近八百兩的天價。”
“哈哈,看來城裡人也沒有多聰明嘛!”
幾名漢子聞聲大笑。
李牧伸手將銀票接過,嘴角露出一絲嘲諷笑意:“人呐,一旦心智被貪婪占據,那麼智力便會急劇下降,有時候明明知曉此事風險很大,但也還會自欺欺人的騙自己能夠占到便宜。”
“這種人不值得同情。”
李牧此次進城收獲頗豐,家產再次增加了將近一倍,三十兩黃金外加八百兩銀子,最重要的是那封免稅文書。
如今的他,即便放在平原縣城之中,也算得上富戶!
“我已經讓陳鶴鬆幫忙留意那些有意出售的大院、商莊。”李牧揉了揉眉心,經過一番認真考量之後,他已經決定在城中購置一處宅院:“到時候,便將你們的家人一道接來,共同居住!”
如今生逢這糟心的世道,城內的安全性自然要比城外強的多。
彆的不提,單單那群虎頭山的山匪,便已經是紮在他心頭上的一根尖刺。
雖然和馬幫的爭鬥大獲全勝,但李牧深知那一戰有極大的運氣成分在內,若非走投無路,他也不想繼續和一群亡命之徒去搏生死。
“東家,真要搬進城內麼?”陳林挑眉問道。
“我……我前幾日剛蓋的新瓦房……”大柱聞言,情緒無比沮喪。
“區區幾間瓦房,又有什麼舍不得?”有人身無牽掛,此時開口道:“隻要跟著牧哥兒再乾些時日,你們各自在城中買上間宅子,不比在鄉下自在享福的多?”
聞言,眾漢子們思慮一番後也點了點頭。
現如今鄉下的日子確實難過。
不僅治安極差,時常要擔心有亂民、盜匪的襲擊,就連購置商品都極為不便,有時候恰逢夏季、數日不下雨,溪水斷流,就連吃水都是個問題。
若是搬到城中,那麼一切不便皆將迎刃而解。
“我聽東家的。”大柱沉默良久,咬牙開口道。
“好。”李牧深吸一口氣,吩咐道:“今日回去之後,你們便各自回家收拾細軟,將妻兒老小一並先接到雙溪村來……待到城中的宅院購置完畢後,再一齊搬遷。”
虎頭山山匪殘暴無情。
他們若是得知二當家被擒獲,定然會對狩獵隊成員們的家人進行報複。
先將其接到雙溪村住在一起,雖然有些擁擠,但至少彼此之間還算有個照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