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承業深吸一口氣:
“大爺,我從這邊翻出去,把那幾個守衛都引開,你再帶著我妹妹出來!”
“出來後你們彆亂跑,摸黑找個冰窖藏起來,千萬彆直愣愣的衝出去送死!”
餘成琳聽罷,淚水在眼眶裡打轉,死死拉著他不放:
“哥,不行,你出去會被殺的!”
餘承業搖搖頭,狠狠啐了一口:
“死就死,十八年後老子又是一條好漢,有什麼大不了的!”
“聽話!你跟著馬大爺去延安府!”
說罷他毅然決然地翻出了院牆,還故意打翻一個花盆,引得幾個守衛都追了上去。
餘承業這小子身手麻利,再加上這些日子吃得好,所以跑起來飛快,差點把幾個守衛給甩開了。
黑暗的巷子成了他的掩護,他時而躍過矮牆,時而翻過柴堆,身後的守衛根本摸不著他;想要射箭,也根本看不清人影。
可官軍人多,外圍的兵丁見他竄出來,連忙召集人手,眨眼間,幾十人聚攏過來,組成了一張密不透風的大網。
這下餘承業就算跑的再快,也難逃這重重包圍,最終被團團圍住,動彈不得。
“你們這幫土匪!放開老子!”
餘承業被幾個官兵死死按住,掙紮間仍不忘破口大罵。
為首的鄭百戶見狀冷笑一聲,猛地抽出腰刀,用刀柄對準餘承業的腹部狠狠砸了下去。
餘承業悶哼一聲,跪在地上蜷成一團,像隻熟透的蝦米,弓著身子不停抽搐。
鄭百戶扯著他的頭發,將他拖到宋老二跟前:
“你仔細看看,這是不是那賊人?!”
宋老二忙不迭點頭:“是,是,就是他,大人!”
鄭百戶眯起眼,轉頭看向身旁幾個親衛,沉聲問道:
“不是說賊人是一對兄妹嗎?還有一個呢?”
幾個親衛對視一眼,心中暗叫不妙:
“壞了,光顧著追這個小賊,忘了還有一個!”
沒辦法,為了不被責罰,他們隻能硬著頭皮扯了個謊:
“大人,就隻見到這一個跑出來,剩下那個估計被燒死了。”
鄭百戶聽罷,不疑有他,提刀轉身就要砍了餘承業和宋老二,再割下腦袋回去邀功請賞。
就在刀鋒即將落下的刹那,一聲怒喝從遠處傳來:
“慢著!你們在乾什麼!”
鄭百戶放下刀,扭頭一看,隻見指揮使吳澤滿身塵土,氣喘籲籲地走了過來。
吳澤一路狂奔逃命,遠遠便瞧見馬家村火光衝天,濃煙滾滾。
他一進村子,滿眼都是殘垣斷壁,屍橫遍野。
吳澤看見這一片狼藉,他哪裡還不明白,於是領著殘兵就朝著人群的方向趕了過去,正好撞見鄭百戶要動手,連忙出聲喝止。
等弄清事情經過後,吳澤肺都要氣炸了,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扇在鄭百戶臉上:
“你這狗東西,想害死老子不成?”
鄭百戶捂著臉,滿眼驚愕,不明白自己哪錯了。
吳澤氣得直喘粗氣,他剛在王莊吃了敗仗,麾下死傷殆儘。
回去還得靠府城裡的官紳幫忙遮掩,甚至知府張輦都要找這幫官紳,讓他們募捐糧草,來召集民壯守城。
這馬家可是延安府的望族,要是知道自家老宅被點了,還不得跟吳澤拚命?
想到這兒,吳澤趕緊命令手下救火,可惜為時已晚,火勢太大,他隻能眼睜睜看著馬家宅子被大火吞沒。
吳澤站在火場外,麵如死灰,心中盤算著該如何把這件事情順利圓過去。
這時,一旁的鄭百戶揉著臉,小心翼翼地開口道:
“吳大人,咱們是不是可以把黑鍋都扣到這幫匪寇身上?”
“剛剛那個小賊就是從馬家宅子裡跑出來的,咱們還有人證呢!”
吳澤一聽,趕忙讓人把餘承業和宋老二帶了上來。
他盯著宋老二,沉聲問道:
“你認清楚了,這真是賊人?不是平頭百姓?”
宋老二連連點頭:“真是賊人,大人!小的敢拿腦袋擔保!”
吳澤沉思片刻,心中有了主意,下令道:
“走!把這小賊和人證一並帶回延安府!”
他眼下隻想找個借口脫身,現在有了人證在手,吳澤就能推脫一二,就說是這小賊狗急跳牆,燒了馬家的宅子。
想到這兒,他稍稍鬆了口氣,帶著殘兵灰溜溜回了延安府,閉門不出。
而知府張輦得到消息,已經是次日清晨了。
“什麼?!王莊被破?靖邊營全軍覆沒?!參將趙鴻彬殉國?!”
“延安衛,四千大軍就剩了七八百人跑回來?!”
知府衙門內,張輦聽著接二連三傳來的噩耗,臉色鐵青,恨不得將案幾拍碎。
“廢物!全都是廢物!”
而後麵匆匆趕來的王公公,聽到王莊被破的消息,更是兩眼一翻,直挺挺就暈了過去。
張輦冷哼一聲:
“吳澤呢!讓他滾過來見我!”
不多時,吳澤戰戰兢兢地趕到大堂,麵對盛怒的張輦,他心裡直打鼓。
張輦瞪著他,厲聲喝道:
“吳澤,你乾什麼吃的?”
“本府撥給你幾千精兵剿匪,不過一夜之間,就隻剩了七八百殘兵敗將回來?你讓本府如何向朝廷交代?!”
他猛地站起,怒吼道,
“就是四千頭豬,那叛軍也得殺上個三天吧?!”
吳澤咽了口唾沫,連忙出聲辯解:
“張大人有所不知,我等是中了埋伏,所以才敗得這麼慘。”
“那靖邊營的趙鴻彬就是個草包,兩千多邊軍守著王莊,還背靠城牆,結果幾個時辰就被叛軍打下來了。”
“我等星夜兼程,本想與他形成包夾之勢,結果他倒好,連城都丟了!”
“張大人若是不信,可以找人來問。”
吳澤將臟水全潑給了已經殉國的趙鴻彬,反正死無對證,如今他說什麼就是什麼。
張輦氣得直咬牙,趙鴻彬死於亂軍之中,現在連個屍首都找不到,他去問誰?
沒辦法,他隻能捏著鼻子按下此事。
但事情還沒完,張輦繼續嗬斥道:
“好你個吳澤!剿匪不成,竟然還縱然手下劫掠鄉民!”
他壓低聲音:
“你吃了熊心豹子膽?!馬家的宅子你都敢燒?他馬晴江可是禮部郎中,正五品的京官!”
吳澤一聽,急忙否認:
“冤枉啊,張大人,馬家村被那江瀚占了大半年,就是個匪窩!”
“我手下鄭百戶在清剿殘匪時,發現了個漏網之魚,結果那匪寇狗急跳牆,放火燒了馬家宅子!”
張輦聽罷,冷笑一聲,一言不發地盯著吳澤,顯然是不相信他的鬼話。
吳澤見狀,硬著頭皮繼續說道:
“真的,我們在馬家村抓了個小賊,根據村民指認,他就是那幫叛軍的人,火也是他放的!”
“人證物證俱在!”
張輦眯起眼:
“好!既然如此,把人帶上來,本府親自審!”
吳澤早有準備,連忙命人將餘承業和宋老二押上堂來。
正當張輦開口要審問餘承業時,外麵突然傳來驛馬急報:
“知府大人!不好了!叛軍已經圍了安塞縣城,縣尊大人特地派我來延安府求援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