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江瀚思索之際,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忽然寒光驟現!
一柄馬刀從一個極其陰狠的角度,直插江瀚腋下要害!
“江大人,小心!”
邵勇一直緊盯著江瀚四周,見有人偷襲,立刻大喝一聲,手中長槍如蛟龍出海,猛地一挑,硬生生將那馬刀擋開。
“鐺”
馬刀被長槍一擋,偏離了原本角度,捅到了江瀚護心鏡上,發出一陣脆響。
江瀚瞬間驚出一身冷汗,心中暗罵自己大意。
戰場上走神,險些丟了性命!
若不是邵勇眼疾手快,這一刀怕是已經要了他的命。
他感激地朝邵勇點了點頭,隨即深吸一口氣,重新提起精神,揮刀殺入敵陣。
“他娘的,這幫孫子怎麼全都衝我來了!”
江瀚罵罵咧咧地砸翻一匹戰馬,順手抹了把糊住右眼的血水。
抬眼一看,卻發現四周的敵人越聚越多,形勢愈發凶險。
“大人!看東麵!”
邵勇又是一槍捅穿前方騎兵,突然對著江瀚喊了一嗓子。
江瀚聞言,猛地扭頭望去,隻見先前分兵的五十騎不知何時已繞到敵陣後方,馬槊上高高挑著蒙古人的纛旗,正朝這邊疾馳而來。
“糟了!快撤!”
蒙古百戶眼見後路被斷,臉色大變,吹了一聲尖銳的口哨,毫不猶豫地調轉馬頭,奪路而逃。
而周圍的蒙古人顯然沒料到戰局崩壞的如此之快,一個個都還在酣戰,沒想到自家百戶已經溜之大吉了。
“百戶大人跑了!”
有眼尖的蒙古人發現自家百戶奪路而逃,大聲嚷了起來。
主將一逃,戰陣中的蒙古人頓時軍心大亂,陣型瞬間崩潰。
一些蒙古騎兵見勢不妙,狠狠將手中兵器擲出,試圖趁機脫身。
然而,江瀚等人豈會給他們機會?合圍之勢已成,這幫蒙古人已是甕中之鱉。
隻可惜,那蒙古百戶跑得太快,竟讓他溜了。
江瀚心中暗歎,沒想到這蒙古百戶如此果斷,見勢不妙便丟下手下獨自逃命,跑得比兔子還快。
可就在江瀚惋惜之際,先前被追殺的兩名軍漢不知從哪個犄角旮旯裡殺了出來,一左一右,直逼那蒙古百戶而去。
“老賊!給我死來!”
兩人埋伏已久,終於等來了報複機會,從側翼猛然衝出,狠狠將那蒙古百戶撞飛下馬。
而江瀚見此也是微微一愣,這兩人倒是找了個好時機,
但他也沒多想,隨即轉身繼續圍剿剩餘的蒙古騎兵。
“萬勝!萬勝!”
隨著最後一名蒙古騎兵棄甲投降,這場突如其來的戰鬥以“明軍”大獲全勝告終。
“此戰共斬殺敵騎共一百二十一人,傷敵四十三人,繳獲戰馬二十三匹,各類金銀財寶六萬五千兩,馬車一輛。”
“我軍陣亡十四人,輕傷二十二人,重傷三人。”
聽著黑子的戰後統計,江瀚心疼得直咧嘴,這些都是他手下的精銳,竟然折了十幾人。
“早知道騎馬跑了,這仗非打不可嗎?”,江瀚痛心疾首。
可話雖如此,江瀚也清楚,這一戰避無可避。
首先蒙古騎兵與己方騎兵隻隔了不到一裡地的距離,這個距離,騎兵轉瞬即至。
若是露了怯,被蒙古人銜尾追殺,傷亡隻會更加慘重。
正當江瀚等人清理戰場時,先前那兩名軍漢也將蒙古百戶押到了江瀚麵前:
“多謝大人救命之恩,我等無以為報,特將此獠奉上!”
江瀚點點頭,隨即吩咐道:
“帶回營地去,讓弟兄們先去修整!”
“把這廝押到大帳去,我親自審!”
大帳內,江瀚穩坐於桌案之後,居高臨下地審視著麵前被五花大綁的蒙古百戶。
那蒙古百戶滿臉鮮血,眼中滿是憤恨,死死盯著江瀚:
“你們這幫明軍,什麼時候這麼能打了?”
江瀚抹了抹眼角的血跡,笑得十分暢快:
“虧你的福,老子也是今天才知道,原來這幫殺才這麼能打。”
一旁的李老歪依舊一副邋遢樣子,上前猛踹了一腳那蒙古百戶,冷笑道:
“你們這幫蒙韃算是趕上好時候了,江大人不久前才發了餉,還一天三頓的養著咱們。”
“底下的弟兄們都憋著一口氣,想著怎麼報答江大人的大恩大德。”
“正好你們送上門來,那弟兄們不得給江大人好好露兩手?”
蒙古百戶掙紮著爬起身,憤憤不平:
“哼,能打又怎樣?碰到滿洲兵,照樣殺你們個片甲不留!”
“長生天保佑,再過幾年,殺光你們這群漢人,大好中原,我等自取之。”
這幫蒙古人倒是聰明,自己打不過明軍,就跟在滿洲兵屁股後麵入關搶掠。
由於大明持續多年來的打壓,蒙古諸部早已衰微,隻不過大明朝廷沒想到的是,蒙古人倒了,女真人又殺出來了。
“死到臨頭,還講什麼大話。”
江瀚冷冷一揮手,讓黑子將這個蒙古百戶拖到外麵去宰了。
此時,先前被救的兩名軍漢也站了出來,朝江瀚拱手行禮,語氣中帶著感激:
“多謝大人相救,敢問大人貴姓?可是我大同鎮邊軍出身?”
江瀚拱手回應道:
“在下延綏鎮江瀚,不知兩位怎麼稱呼?”
其中一個年長些的軍漢點點頭,開口介紹道:
“在下劉啟東,這是我弟弟劉啟明,乃是山西勤王軍,如今軍散,我等正要回鄉去。”
江瀚耳朵一動,瞬間捕捉到了關鍵詞——山西勤王軍?軍散?
他不動聲色,繼續追問道:
“為何軍散?可是出了什麼大事?”
劉啟東眼神閃爍,支支吾吾地解釋道:
“稟大人,我等勤王路上出了些許變故,被朝廷勒令原路返回。”
江瀚眉頭微皺,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原路返回?那你所在部隊現在何處?為何隻有你二人單獨脫隊?”
劉啟東一時語塞,頓了頓,連忙改口:
“大人,剛才說錯了,是遣散,我等被遣散了。”
江瀚聽罷,眉頭微微一挑,沉默片刻,眼神冷冷地上下打量著眼前兩人。
這兩兄弟眼神飄忽,語氣閃爍,臉上的慌亂讓江瀚更加確信,他倆在撒謊。
江瀚也不說話,而是雙手抱胸,目光如刀般直勾勾地盯著他們,嘴角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
大帳內,營火燒得劈啪作響,火光映在兩人臉上,忽明忽暗。
兩人不自覺地微微發抖,說不清是被凍的,還是被眼前的江瀚嚇得。
僵持片刻後,弟弟劉啟明終於撐不住了,雙腿一軟,跪倒在地:
“大人,我等是因為大軍嘩變,這才逃回來的。”
見弟弟招供,哥哥劉啟東歎了口氣,接過話頭:
“啟稟大人,我山西勤王軍多日不得糧餉,於是大軍嘩變,劫掠京畿。”
“巡撫和總兵都被朝廷問罪,大軍群龍無首,所以這才自行返鄉。”
也不怪這兩人說謊,嚴格意義上來說,他們兩兄弟是逃兵。
根據《大明律·兵律》規定:
“凡軍官軍人從軍征討,私逃還家及逃往他所者,初犯杖一百,仍發出征;再犯者,絞。”
劉啟東看見江瀚領來的百餘騎兵,估摸著江瀚至少也是個百戶,於是就更不敢說實話了。
江瀚聽罷,微微頷首,腦海中飛速盤算。
這兩人能頂住數百蒙古騎兵的追殺,可見還是有幾分勇武在身上,江瀚心中頓時生出了收編他們的念頭。
於是江瀚決定暫時隱瞞自己的身份,先給這兩兄弟上上壓力,再設法將他們納入麾下。
“都是軍中好手,你們可知離隊私逃的後果?”江瀚語氣一轉,嚴厲的質問起兩人。
他步步緊逼,聲音愈發沉重:
“劫掠加私逃,這可是兵變,按律當絞!你們二人可知罪?!”
劉啟東、劉啟明兩兄弟低垂著腦袋,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空氣中一片死寂,緊張得仿佛能聽見心跳聲。
“不過,大家都是邊軍出身,我可以給你們指條明路。”
江瀚話鋒一轉,正準備拉攏兩人。
可一旁的董二柱如同後知後覺一般,一臉興奮地看著劉啟東、劉啟明兩兄弟,好像找到了同道中人一般:
“這麼巧?你們也兵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