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尋聲望過去。
她本就眼神兒不太好，這大半夜的，這些人帶的火把也要死不活的，她還真看不清，隻隱約看到那邊有些比黑夜更黑的影子。
也是孫彩妮運氣不好，平時就算是夜晚，也有月光可勉強照明，今夜卻是絲毫不見月亮的影子，整個世界都黑如墨。
“快牛車趕進來，再把人抬進屋吧！”婦人也不勉強自己過去了，對著孫家兄弟倆就招手。
孫誌強趕緊將牛車趕到婦人家的院子中，然後和孫誌剛一起用被褥將孫彩妮包裹好，這才跟著婦人的指引合夥抬著人進了屋。
“謝謝！謝謝！”程晴跟在一旁聊聊感謝，錢玉嬌也抱著孩子嘴裡不停感謝著。
這家的男子默默將無人看顧的牛車拉到角落，把牛拴好。
他站在大家進去的那間屋子門口，說了一聲他去燒水，就去廚房忙活去了。
他畢竟是外男，即便是普通百姓並沒有那麼嚴格的男女大防，但人家女子現在是情況特殊，他自然不會往跟前湊了。
他們是靠賣豆腐為生的，所以家裡有個很大很大的灶台，平時是用來煮豆漿。
現在正好已經空出來，他就將鍋洗乾淨，倒了滿滿一大鍋水，就開始坐在灶台前燒起了火。
“你們兩個去外麵侯著！有需要會喊你們的！”孫誌剛和孫誌強二人也被幾個女生趕了出來。
屋裡剛點上油燈，程晴幾人就被孫彩姑慘白的臉色嚇了一跳，她身上汗淋淋的，頭發都粘到了臉上。
“天呐！這是遭了多大的罪啊？莫不是難產了？”婦人吃驚，一邊伸手去給孫彩姑解除身上的被褥和衣服，一邊抽空詢問。
“是有些不好生，具體是不是難產了我們也不知道，我們是知道她生產後才去看她的，過去看她情況不太好，這才著急把人帶了出來，想著去鎮上看大夫，隻是天太黑，路不好走。”
“你們都是娘家人？這麼多人沒一個夫家的？她男人呢？太不是人了吧。”
“沒有，她男人說是她婆婆給她接生的，她生孩子費勁，遭了些罪，她嫁過去幾年才生了這一個，還是個閨女，婆家不滿，沒人管她們母女。”
“喲喂！對了，剛剛你們好像是說你們是從胡家村來的是吧？這姑娘是嫁的胡家村人？”
“是啊。”
“胡家村媳婦，娘家是桃源村的，幾年沒生育，又是剛生產……莫不是胡建那小子的媳婦吧？！”
“你認識？！”程晴已經和婦人一起把孫彩妮身上包裹著的被褥拿開了，聽到婦人說的話，有些吃驚。
“可不嘛，我和那秋婆子是遠房表姑侄，出嫁前兩家還是有些來往的。”
原來那胡母姓秋。
程晴臉色有些尷尬，她也沒想到求助的人家居然認識胡母，而且還是親戚。
“嬸子你也不用緊張，我那表姑母什麼德行我知道，你要說你這閨女是嫁到彆人家的我還有些吃驚，要說是她家呀，那可就不奇怪了。”
婦人看出程晴的尷尬，擺擺手示意她不用在意，“她呀，自己沒啥見識本事，倒是強勢的很，全家沒一個能說她兩句的，她那兒老來兒可給她養成了個慫包哦。”
“孩兒他爹！孩兒他爹！”還沒等程晴回答呢，她又衝著往外喊，“你去取點紅糖和雞蛋，煮碗紅糖雞蛋湯來！”
“知道了！”外麵的男人應了一聲，喊門口站著的孫誌剛兩人，“你們來幫我燒火。”
“好的！多謝大哥！”孫誌剛本來還叫人家大叔的，但是現在看這男子應該最多也就比自己大個十歲，叫大叔有些不合適就改口叫大哥了。
“這褲子上雖然都是血，不過我看著倒像是惡露，不像是大出血啊？”婦人看了看孫彩妮的褲子，然後看向程晴。
程晴不知道，程晴不懂啊。
她自己沒有生育過，也沒見過彆人生孩子啊，孫程氏那原主自己都對生孩子時的情況沒什麼記憶了，就記得生孫誌剛時心裡很不高興。
程晴上前脫下了孫彩妮被血染紅的褲子，舉著油燈湊上去看了看。
“好像真的不是大出血，這有點像來月事，就是量大了些，還有大血塊粘在皮膚上。”
“那就對了！是排的惡露，不是大出血！也是，晚上大出血哪能挺到現在呀！好好好！”婦人也跟著高興，笑起來時牙齒在油燈的照耀下異常白。
“太好了！”程晴狠狠鬆了口氣，“她才20歲，還那麼年輕……”
如果真的是大出血的話，程晴真的就要在這異世第一次麵臨死亡了。
“好好，排惡露好！”錢玉嬌也高興，她一直抱著孩子坐在一邊緊張看著，聽到她們說隻是在排惡露，就鬆了口氣。
“那妮兒怎麼一直昏睡啊，看著也很憔悴？”錢玉嬌高興之餘，也表示疑惑。
孫彩妮那臉色真的也就比死了三天的人略好些了。
“嘖！不會是沒給吃喝吧？！”婦人雙手一拍，以她對自己那表姑母的了解，很有可能啊。
“……”程晴不說話，她一直以為孫彩妮是難產過後大出血才這般模樣，難道真的是因為餓的？
生孩子本來就是十分耗費體力和精神的事，孫彩妮又是生了大半宿，除去身上的疼痛和不適，也確實應該又餓又困了，還累。
是程晴沒想到這一層，她有些愧疚。
如果說大出血她沒辦法，那隻是口渴餓肚子她還沒辦法解決嗎？
就這樣讓孫彩妮餓了那麼久，她真是對自己無語了，不過這也比大出血好太多了。
真是嚇死她了，虛驚一場。
“我們也是聽那胡建說孩子生的艱難，遭了罪，一去胡家大小人看著不太好了，這才失了分寸往最壞的方麵想了。”錢玉嬌解釋。
“對了娘，這娃娃還一直沒奶吃呢，我妮兒她一點奶都沒有啊，這可怎麼辦是好，孩子都餓了一天一夜了，現在看似安靜睡著，但我怕她是餓暈過去了呀。”
錢玉嬌探了探孩子的鼻息，確定還有呼吸，才又鬆了口氣。
她也不希望孫彩妮拿命生下的孩子最後還是夭折了啊，好歹她剛嫁進來的時候，孫彩妮也幫過她不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