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二十五年(220年)正月。
魏王曹操病逝,世子曹丕繼位,華歆等大臣奉曹丕為漢丞相,冀州牧。
為使自己多年的苦熬更有意義,也為自己的官職爵位能更進一步,在曹丕登上魏王之位的第一時間,華歆就變得積極了起來。
不但親自出頭逼迫劉協下詔書,為曹丕繼魏王位背書;還舉薦賈逵化解了曹彰帶兵向鄴城之圍,獻計助曹丕收走了曹彰的兵權;又在慶祝魏王登位的答謝宴上活躍的像一個陀螺,忙前忙後,帶頭舉杯相慶:
這一切,都被曹丕看在眼裡,頻頻對華歆露出讚許之態。
於是華歆更積極了,每日琢磨著如何再進一步。
很快,華歆就想到了新的業績增長點。
這鄢陵侯曹彰處理完了,魏王不是還有一個老對手曹植逍遙在外嘛。
於是,華歆每日慫恿曹丕收拾曹植,以穩固王位。
很快,曹植就因放蕩不羈,失禮於魏王,被曹丕派兵抓到了鄴城問罪。
曹植很快也被收拾老實了,在此過程中,曹丕說出了那句名傳後世的名言“世子之爭,素來如此,朕予改封,已是仁慈。”
收拾完曹植,此時已是建安二十五年五月。
華歆又將目光瞄準了皇帝劉協。
……
荊州,江陵。
劉備與關羽相對而坐,一乾文臣武將分列兩旁。
此時距曹操亡故已過去四個月餘。
隨著天氣回暖,十萬荊州兵馬業已準備停當,隻差出征所需糧草還未準備。
見形勢大好,劉備按耐不住從川中率一眾親隨前來荊州,與關羽商討出征東吳之事。
劉備此來,名為商議軍機,實為掌握荊州最高軍事指揮權。
至於荊州的最高行政權,一直都在劉備手裡握著。
關羽正好也需要一個可靠的高層坐鎮江陵,以便將注意力放在前線,打出最大戰果。
可以說劉備來得正是時候。
“雲長,幾年不見,不想荊州兵馬現已如此雄壯,兄心甚慰啊~!”
劉備滿臉喜色,緊緊握住關羽的手,用力地搖晃著,讚不絕口。
“兄長過譽。”關羽隨口應付著,儘量少說話,多觀察。
畢竟,劉備此前和關羽相處了三十多年,知之甚詳。而現在的關羽除了外貌與之前相同,氣質和能力,都已是天壤之彆。
劉備笑嗬嗬道:“現荊州兵馬已備,唯缺糧草,川中又新曆鏖戰,難以提供支援,不知雲長可有良策?”
眾所周知,當軍隊駐守城池時,日常對糧草的損耗是最少的,因為無須兩倍三倍於軍隊數量的民夫運糧;而當軍隊出征時,如果不是通過水路運輸糧草,每一萬軍隊需要配備兩到三萬民夫運糧,其損耗驚人。
如曹操赤壁之戰時,軍隊人數約二十五六萬,加上從北方所征用的運糧民夫,至少也有六七十萬人,號稱百萬大軍並不算太過。隻不過這二十五六萬軍隊中,大多都是旱鴨子,不能水戰,因此被周瑜五萬水軍輕鬆擋住並擊敗。
關羽點頭,糧草之事雖之前有打算讓糜芳大放血,可一直也沒找到合適的借口,去再次壓榨糜芳。
官場就是如此。
就算是君主,也不能明著去搶高級官員的家產,這個頭一開,以後彆想有人真心實意給君主做事了,何況關羽隻是個荊州刺史。
現如今劉備來了,正好把這個棘手的事甩給他處理。
關羽一臉為難:“唉~大哥,這荊州糧草,也僅夠駐守之用,並無更多,我也正為此事發愁啊。”
說著,關羽瞥了一眼坐在劉備下方第一位的糜芳糜太守。
劉備意會,目光欣慰地環顧堂上眾臣,見眾人俱是一臉自信,便連連頷首。
巡視了一圈,待目光掃到糜芳身上,便停住不動,笑吟吟望著。
糜芳一愣,轉頭左右顧盼,確定劉備看的就是自己,以為是問計,連忙起身行禮:
“大王,確如關將軍所說,荊州府庫中糧草僅夠駐軍之需,不夠出征之用。”
劉備依舊是笑吟吟望著糜芳,並不言語。
關羽對眾人擺了擺手。
眾人識趣,紛紛起身告退。
等到堂上隻剩劉備,關羽,糜芳三人。
劉備的臉色瞬間就拉了下來,冷聲斥道:“糜芳,你可知罪?!”
劉備畢竟有幾十年軍旅生涯,氣質凜然,當上漢中王之後君威日盛,這一扳臉,一瞪眼,所迸發的殺氣豈是糜芳所能抵擋?
心裡本就有鬼的糜芳噗通一聲撲倒在地,惶恐不安,差點當場嚇尿。
“臣知罪,臣知罪。”
“念你跟隨我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此次就免你死罪,免去你南郡太守之職,改任巴西郡太守,即日便啟程去赴任吧。”
“是,是,多謝大王饒命。”
糜芳磕頭不止,暗暗鬆了口氣。
隻道自己小命總算保住了。
隨即收拾了一些細軟,帶著親隨乘船沿江而上。
至於萬貫家財,雖然心痛,但一想到自己根本帶不走,最終也是留給了劉備,以前也不是沒有傾家蕩產支持過劉備,隻要劉備還肯罩著他,還肯給他高官,這些錢要不了幾年就能撈回來。
是以,糜芳也就忍痛前往巴西郡任職了。
但若是關羽來謀奪他的家產,糜芳覺得自己決不會這麼痛快交出。
除非關羽來硬搶。
其中關鍵不難理解,關羽隻是個荊州刺史,沒有任命太守的權力,甚至於以前關羽身為襄陽太守時都隻是虛職(襄陽彼時在曹魏控製區),連個轄地都無,且與糜芳是平級,所以以前糜芳之根本就不買關羽的賬。
把家產送給關羽什麼都換不到,難道讓關羽給他糜芳封一個芝麻綠豆大的糧草官?而把家產送給劉備,那可是實實在在的回報。
若非前番被關羽拿住了私通東吳的把柄,就連上次北伐的軍資糧草,糜芳都很難那麼痛快拿出三分之一來。
站在去往川中的船頭上,糜芳心裡很苦澀,十年所積攢的豐厚家產,今日一朝清零。
不過身為一名合格的商人,糜芳是永遠不會內耗的,反暗暗安慰自己:
“識時務者為俊傑。”
“順者生,逆者死。”
“十年之後,我糜芳又是一州首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