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芳有多富?
雖然未到富可敵國的程度,卻也是劉備荊州轄區三郡的首富。
關羽掌管荊州十年,糜芳亦在此地經營了十年,自建安十九年(214年)被劉備封為南郡太守駐江陵城後,就一直沒挪過窩。
其富庶之程度,關羽是知之甚詳的。
當然,關羽要收拾糜芳並不是因為後者貪財失職且富裕。而是在關羽所知的那個時空裡,糜芳不抵抗投降孫權的行為。
要知道,糜芳是劉備的大舅哥,是親信高層,且擔任的是南郡太守,是荊州行政一把手,還擁有一部分軍事行動權(駐守重鎮江陵),與一位駐守公安的傅士仁同樣是劉備的親信,如此深受器重和信任的兩人,最終卻是叛變了。
兩個被視為最不可能叛變的人突然叛變,這是原時空導致關羽敗亡最直接的原因。因為這兩人的叛變,不僅把關羽的背部全露出來了,更關鍵的是供給線斷了,再更致命的是三軍將士的家屬全部落入敵手——這直接導致了關羽部眾軍心渙散,喪失絕大部分戰鬥力。
事實上,江陵城是荊州重鎮,城中有百姓近二十萬,公安則是劉備借南郡前的荊州治所,江陵在長江北岸,公安在長江南岸,二城夾江而望,互為依托,且兩地城池堅固,城中豪族手中也都有私兵。
雖然被關羽抽走了大部分守軍,但隻要糜芳傅士仁能正常抵抗防守,呂蒙即使能攻下二城,也需要花費許多時日,畢竟這兩座城的城防都是名聲在外的。
即使兩人頂不過呂蒙和東吳的舉國之兵,但隻要他們抵抗,關羽完全有機會回防。襄樊前線的曹軍已被關羽打殘,在江陵城池陷落前,軍心戰意仍有保障,根本不必擔心曹軍背後追擊的問題。
糜芳和傅士仁的不戰而投,讓呂蒙以最快的時間不費吹灰之力就現實了戰略目的,然後開始從容不迫地安撫豪族,籠絡民心、穩定局勢。
江陵城的快速陷落,也讓陸遜在關羽回防之前迅速占據了南郡北麵的宜都郡,秭歸、枝江、夷道,並屯兵夷陵,堵死了川中發兵救援和關羽回川的路線。
這相當於徹底把關羽逼上絕路,荊南回不來,西川去不了,北邊是強敵曹操,隻有西北麵的上庸可去,但上庸的是拒不發兵救援的劉封、孟達。
最要命的是,原時空裡關羽在得知荊州被襲的第一時間,還心存幻想,想要回軍南下奪回荊州,但走到一半路程(麥城)時,發現奪回荊州已無可能,且已被團團包圍。這才決定向西北突圍。但此時已經浪費了近一個月的時間,早已喪失最佳脫困機會。
想著這些讓人恨到牙癢癢的糟心事,關羽恨不得一刀把糜芳傅士仁給當場剁了。
但是,這個時空裡因為襄樊大勝之後關羽快速班師回荊,兩人並未犯下延誤軍資之罪,也未犯下叛變投敵之罪,最大的罪名是私通呂蒙,但這個罪名目前卻沒有直接證據。
加之二人身居高位,是大哥劉備的親信和親戚,想要收拾這二人,沒有一個名正言順的理由是行不通的。
是以,儘管恨得牙癢癢,從襄陽撤軍回來這一個月裡,關羽硬生生忍住了數次直接動手砍死兩人的衝動。
在官場,就要用官場的手段。
而廖化的提醒,讓關羽想到了一個借刀殺人的妙計。
這也不能怪關羽遲鈍,前世他隻是個軍迷,行軍打仗還可以無縫銜接,職場鬥爭卻是短板。
沒有人一開始就能具備超高的政治手腕,這東西是要靠日積月累練出來的。
強如曹操,一開始也是被何進,袁紹先後當棋子擺弄了很多年,最後才成為一時梟雄,然後把劉備、孫權、馬騰當玩偶擺弄了很多年。
在經過了一個月的適應期後,現在的關羽也具備了一定的政治手腕。
糜芳眼下不好徹底收拾,傅士仁卻是隨時可以拿捏。
是以,關羽略一沉吟,便有了主意。
江陵城。
壽亭侯府的牌匾已經換成了解良侯府。
關羽高座主位,目光一一掃過排列兩側的荊州各級官員。
糜芳、傅士仁、馬良、伊籍、王甫、趙累、習珍、關平、周倉、廖化、胡修、傅方。
人才濟濟。
這也是荊州全部家底了。
環顧一周,無人敢於對視,
關羽滿意的捋了捋長須,依次發出軍令:
“令傅士仁為先鋒,廖化為副將,統兵三千先行,北伐襄陽!”
“喏!”傅士仁訝然出列,欣然領命。
傅士仁驚訝的是,一向看不起他的關羽,今天居然重用他為先鋒官了!
眾所周知,身為將領,最容易拿到軍功的職務就是先鋒官。且因為是先鋒官,帶的兵馬不多,但都是精銳,戰力夠硬,且來去迅捷如風,很容易打敵人一個措手不及,收獲戰功。
簡而言之,當先鋒官,打不過敵人是正常的且不用擔責,因為帶的兵少;
萬一打過了敵人,那就是大功勞。
軍隊中最肥的差!
是以雖然對這個任命感到驚訝,傅士仁還是很興奮的接了軍令,並不以公安都尉一職被擼為意。
老實說,他才不喜得當什麼公安守城都尉,守住了城池是本份。守不住就是大罪,說不定還要沒命,或城破被敵軍殺死,或城破被自家主帥追責處死。
還是先鋒官好,馬快人疾,打不過能跑,打得過能殺。
君不見曹操的先鋒官永遠都是夏侯家和曹家的人,不是夏侯淵就是夏侯惇,再不然就是曹仁曹純曹洪曹昂。
想到這,傅士仁急忙瞥了一眼廖化,發現後者似乎不太興奮,神色甚至還有一些凝重。
傅士仁搖搖頭,不以為意,心裡想的卻是“關將軍你要是早這樣重用我,我也不至於跟那呂蒙眉來眼去勾勾搭搭,現在那呂蒙又死了,新來一個不靠譜的儒子陸遜,唉……”
“命王甫接替傅士仁,為公安都尉。”
“喏!”
王甫身為第三謀士,同時也是個將領,對關羽忠心耿耿,這個任命恰到好處。
“命伊籍、傅方為江陵左右都尉,負責左右城防。”
“喏!”伊籍是老資曆,忠誠可靠,劉表還活著的時候就經常到新野給劉備通風報信;傅方新投,委以重任以顯重視。
都是籠絡人心的小手段。
“命胡修領三千人馬為左軍,命趙累領三千人馬為右軍,本將軍親率四萬兵馬為中軍。”
胡修也是新投,放棄了曹魏高官職務而來,不能虧待。
“另留一萬人馬守公安,兩萬人馬守江陵。”
“其餘眾將,隨大軍半月後北伐,”
“遵命!”眾將轟然應是。
雖然襄樊之戰剛結束一個月就再次發兵北伐不合常理,但卻很有必要。
一來,這是擁有假節鉞的權力,可隨時因勢做出軍事調動。
曹魏境內許都以南此時已是遍地狼煙,自顧不暇;而前番荊州軍在大優勢局麵下退兵,至今已經一月有餘,襄陽守將必已有所鬆懈,奇襲之下,說不定會有所建樹。
二來,借北伐之機,重新調整荊州各處人事架構,把重要職位的不可靠人員全部調走,安插上親信,
三來,借北伐之舉將傅士仁調離公安,安放於軍中前鋒,並著廖化為副將以做牽製,之後便可以“作戰不利”或“貽誤戰機”或“其他失職”處置。
至於糜芳,先借北伐之舉,把他的財富大放血,若其完不成籌措軍資的任務,立即就可以“籌措軍資不利”為由治罪,直接差人將其捆了送回成都,另行安排心腹為主政南郡。
如果糜芳忍痛大放血,籌齊了軍資。
那關羽業已安插了兩個江陵左右都尉,將其城防實權架空,並派人暗中秘密監視其動向,一有異動,立即斬殺。
所有軍令皆已發出,眾官員將士都很興奮,包括傅士仁。
唯有糜芳垮著臉。
“散帳!”
關羽才不管糜芳爽不爽,恩怨場上曆來如此,自己沒有當場砍死他就已經算仁慈了。
“周倉,你帶一部人馬,將糜府團團圍住。”
“如果他(糜芳)不體麵,你就幫他體麵!”
“是!”
等眾人陸續散去,關羽叫過周倉,如此這般一頓叮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