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芮潼老實巴交的微笑,往時清澈的小鹿眼這會兒泛著些許精明和促狹。
“是呀。”
她對自己的行為很滿意,在周恪辭麵前也不遮不掩。
偏偏輕緩的口吻為她的小腹黑打了掩護,單聽聲音,分明是一個涉世未深的單純女孩。
周恪辭忍俊不禁,須臾,岔開話題:“可吃飽了?”
沈芮潼點點頭。
“現在時間也晚了,正好宋鶴休還要留下來自己待會,不如我送你回去?”周恪辭優雅的擦擦嘴,佯裝不經意的拋出小心思。
沈芮潼還未回話,宋鶴休先駁回了:“我要留下來自己待會?”
這事他自己怎麼不知道?
周恪辭假笑:“對,你要留下來,自己待會。”
他一字一句的咬重,擺出的笑容含著赤裸裸的威脅。
宋鶴休:“……”
好小子,為了美色也是成功利用上他了。
果然是美色誤人!
“對,對,沈小姐,你們先走吧,大晚上的還是讓阿辭送你回去安全。”
沈芮潼內心嗤笑,表麵不動聲色。
周恪辭送她回去,較為安全?
她可不這麼認為。
這兩兄弟一唱一和的,真拿她當傻子忽悠嗎?
這些小把戲,她怎會看不出。
但對方是周恪辭,她自然不會拒絕接近的機會。
便乖巧順從:“好,那就麻煩周先生了。”
周恪辭暗爽:“不麻煩,走吧……這些損壞了的花還要嗎?”
“要的。”
“嗯。”周恪辭二話不說,替她拎著花材。
他一番行為讓沈芮潼陷入沉思。
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富家公子哥,竟會主動幫她拎東西?
稀罕。
難道僅幾天時間,他就上鉤了?
可……她還沒真正發力呢。
出了雲樵記,她轉頭又上了周恪辭的車。
她選擇坐在後麵,周恪辭則時不時透過後視鏡瞥她。
到第一個紅綠燈停下,沈芮潼忽然出聲:“你放心,今晚你說的話我會當作沒聽過的。”
周恪辭看向後視鏡:“什麼話?”
“你說——你看上我了。”沈芮潼莫名羞於啟齒,調整好後才繼續道,“你雖是開玩笑,但裴燕……裴阿姨肯定會當真,今晚我回去她會問起,我到時會解釋清楚,不會給你添麻煩。”
周恪辭眼神微暗,沒急著回應。
正巧前方綠燈,他驅動車之際問:“對你有幫助嗎?”
“什麼?”沈芮潼頭往一旁探了探。
這個角度難以看到他的臉,但他握著方向盤的手骨節分明,轉動方向盤的手腕露出手骨線條,猶如水墨畫裡剛勁流暢的筆畫勾勒。
是一種讓人難以移開目光的好看。
很適合做手模,若是拿來包裝花束,應該會很賞心悅目。
可沈芮潼隻一眼而過,視線沒多停留。
她知道,周恪辭一直在透過後視鏡看她,若是被他察覺她對他的手感興趣,指不定要開口調侃。
“裴燕將這些話當真後,對你以後在裴家生活會有幫助嗎?”出乎意料的,周恪辭會考慮到這方麵。
沈芮潼坐得板正的身軀出現不明顯的彎曲,她垂眸盯著自己的手機殼發呆,長時間沒回話。
周恪辭追問:“怎麼不說話?”
沈芮潼泄了力,頭靠在車窗上,望著窗外眼花繚亂的閃爍霓虹和車水馬龍。
她輕聲開口:“有。”
托庇於一個自身勢力在裴家之上的子弟,裴燕或許會從她身上下手,打起周恪辭的主意。
若確認周恪辭真對她有意思,裴燕自然不會再像往常一般肆意欺負她。
隻不過,會對她有其他要求。
必要時候,強製要求她脫光衣服主動躺到周恪辭床上去這種事也是有可能的。
她不願。
她隻是想接近周恪辭,借他的手幫助自己擺脫裴家的束縛,可這不意味著要發展成為床上關係,若是脫離了裴家又陷入周家,那這場計劃就沒有任何意義。
她想要的,從始至終都是自由,而不是留在一個能夠對付裴家的人身邊。
依附任何一方,在她的周身都會形成隱形的枷鎖,牢牢困住她。
至於利用周恪辭,屆時彌補償還的方式有許多種,沒必要局限在身體欲望中。
“既然有幫助,為什麼不乾脆讓裴燕完全誤會,反而要澄清?”周恪辭捏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
這個問題,他對她的回答格外在意。
沈芮潼眼睛亮了亮,轉瞬又黯淡:“不行,會給你帶去麻煩,她不會放棄攀附任何一個有利於裴家發展的家族,到時她會利用我纏上你。”
“而且……”
“而且什麼?”第二個紅綠燈路口停下,周恪辭靜靜看著後視鏡。
後座的女人臉龐埋在半暗環境下,瞧不清神色,但她低著頭,周身沉積化不開的落寞和寂寥。
氣氛沉重得仿佛在壓抑車廂內流動的空氣。
周恪辭心口莫名發澀。
某一瞬間,他很想知曉,她姓沈,和裴家是什麼關係,過去在裴家過的是怎樣的生活,是什麼逼迫她學會並習慣隱藏真實的自己。
“而且被她誤會了,我和你是要做戲做全套的,說不定她還會暗中找偵探跟蹤我們,很麻煩。”
周恪辭不在乎的笑了聲。
偵探麼?
跟蹤他,恐怕還沒接近就被他的人拿下了。
沈芮潼將他及他所處的環境想得太簡單。
之後很長一段路,兩人都保持沉默。
車停下後,沈芮潼往外張望一眼,不解:“怎麼停在這?”
是一個花店。
“你不是需要新鮮花材嗎?沒有花材,道歉花束怎麼製作?”周恪辭嗓音輕快。
後半句他沒說出來,在心裡默念。
沒有道歉花束,她怎麼向他道歉呢?
他可一直在等著那一刻到來。
自然上點心。
車窗降下,有人將提前準備好的花材送來。
沈芮潼發懵,接過放到腿上。
腿部的沉甸甸拉回她一些思緒:“你什麼時候讓人準備的?”
“你很在乎這個嗎?”
沈芮潼不說話了,抱著精致花袋,低頭聞花香。
車重新驅動上路。
沈芮潼隻顧著聞花香,忽略了後視鏡裡男人嘴角勾起的一抹淡笑。
駛出不知多少距離,周恪辭帶著目的性道:“你不該向我說聲謝謝嗎?”
沈芮潼這才反應過來,訥訥開口:“謝謝。”
周恪辭沒憋住笑出聲。
她太人機了,有時說話不像真人。
“我指的可不是送花這件事。”周恪辭拐著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