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沒有開門看見換衣服，呀的甩你一記粉拳？有沒有洗澡聽到尖叫，衝進去不小心踩到肥皂，於是滑過去把人家撲倒？有沒有看見她掛在晾衣架上的粉色內衣，內心積壓多年的邪惡終於按捺不住……”
蘇曉越說越起勁，扭動肩膀焦躁不已，笑容逐漸像個看見美少女的怪蜀黍。
“你後宮番看太多了。”江楓輕輕在她腦袋上來了一記手刀，每當她開始放飛自我，他就總是會這樣遏止她，也算是給老爺子一個交代，156的小個子女生實在是太好拿捏。
“在前一天都還隻是陌生人的關係，住在一起也不會發生什麼動畫裡的幸運色狼情節，我們隻是一起生活的普通男女，僅此而已。”
任何感情都需要共同積累的歲月，親情也是一樣的，正式住在一起也就一天而已，能對彼此有多少了解和感觸？親兄弟之間尚且有反目成仇的結局，就更彆說隻是因為父母再婚而強行連接起來的關係了。
這脆弱的兄妹關係來之不易，又需要小心翼翼的維持，江楓隻會覺得頭疼，像什麼動畫電影一樣的發展更是不可能。
“陌生關係能一起去逛街買衣服？”蘇曉一臉鬼才信你的表情，晃了晃手機上的照片。
“女生是不會輕易跟一個男生單獨出去玩的，隻有她對你有好感的時候才願意。雖然在你看來你們隻是相處才一天，說不定人家早就暗戀你了哦，畢竟是一個學校。”
“不會的。”江楓搖搖頭。
“這麼肯定？是你了解女生還是我了解女生。”
“和這些無關，隻是她的做法讓我感到彆扭。”
沒錯，就是彆扭，或者更應該說膈應，不是那種我對你有點意思，所以總想貼貼你的親密感。
那些忽然靠過來的體貼裡，江楓全然感覺不到什麼傾慕，但那又確實都是存在的，就像在強迫自己做一件自己並不喜歡的事情，一如晚餐那次她的那些客套微笑。
他不知道林瑾語到底是想乾什麼，不過直覺告訴他，那肯定不是喜歡一個人的表現就對了。
“不要被她的表象迷惑了哦。”蘇曉忽然變得穩重起來，好像什麼知心大姐姐在說話，“背後嚼彆人舌根會顯得我像個小碧池，但我還是得跟你說，林瑾語在學校的風評很不好，像你這種完全不關心的人，估計也不知道，我得提醒你彆被騙了。”
“怎麼說？”江楓確實對這方麵全然沒什麼了解，他在學校屬於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家夥，不認識除了文學社和自己班級以外的任何學生。
“聽說她有在偷偷賣。”蘇曉一腳把車踢踹回原位，漫不經心地跨上座，“有人看見過，她從那種一眼就知道很貴的酒吧裡出來。要是隻說是去逛逛倒也勉強說的過去，但是三番五次，還經常穿些很成熟的打扮，怎麼也不像是普通路過吧？”
“哦。”
“哦？”蘇曉歪歪腦袋，瞪大眼睛，“拜托，你這老哥聽到這麼炸裂的消息回答就隻有一個哦麼？不應該雙目含淚怒捶地板，說社會如此殘酷竟然把我好端端的繼妹逼到如此下作的地步，然後趁機一把摟過來說彆怕哥哥懂得憐惜你？”
“再不濟也應該直接，半夜跑到她的房間說瑾語，你也不想媽媽知道你在做這種事情吧？嘿嘿嘿地淫笑，直接上前推倒捂住嘴巴，各種嗯嗯啊啊才對啊！如果我是當老哥的，我肯定選一個，不管咋樣今晚都能穩定上壘！”
要不怎麼說文章寫多了，人就變態了，看看蘇曉就知道，給她一個支點，她可以腦補一個小黃本出來。
“沒什麼好驚奇的，林瑾語的媽媽在酒吧當調酒師，她會在那裡出沒很正常。”江楓說，“第一個傳出這種緋聞來的人，一定必有用心，不是什麼好東西。我不知道你從哪裡聽來的，建議和這種人離遠點。”
“哎喲喲，不愧是有了美少女妹妹的老哥。”
蘇曉全然沒在乎江楓的叮囑，她的關注點全在這些話背後的意思上了，她用胳膊撞了一下江楓，擠眉弄眼一臉壞笑。
“這麼關心妹妹，下一步是不是直接衝過去找出肇事者，暴打一頓踩頭喝令給老子妹妹道歉了？真寵哦，原來你不是對女生沒興趣，隻是從骨子裡就是個鐵血妹控！除了妹妹彆的都不接受！”
江楓實在不想和她討論下去了，每天早上的戲碼隻是出於一點情誼，可蘇曉就是所謂的打蛇隨棍上，隻要給她一點就會，就彆想輕易擺脫，無論怎麼聊天，她總有辦法拐到‘江楓你就是對繼妹有想法’這個觀點上。
“你那麼關心她的事乾什麼？一定要提她？”江楓皺了皺眉，蘇曉的這份熱情令他不悅。
“廢話，有了個情敵我能不關心麼我？”蘇曉翻翻白眼，“對手要是彆人還好說，社長大人那滿臉寫著老娘就是拽的女土匪我都不怕，可我知道是林瑾語我就是怕啊，我是可愛型的，她是性感型的，可愛在性感麵前有個屁用，隻會被虐的體無完膚滿地找牙！哪個男人不喜歡腰細腿長奶子大的女生啊？何況你們還住一起！”
不提這事兒她還能穩住心態，真要說起來就直接繃不住了，她費心費力在這旁敲側擊，就想問問江楓對繼妹什麼感覺怎麼看法，這家夥不領情透點口風安慰一下也就算了，還一副護短熊樣，真叫人來氣。
“喜歡你的人那麼多，沒必要一定在我身上浪費時間。”江楓隻能換個方向嘗試進攻。
“我去，這說的是什麼話？好人卡麼？謝謝你是個好人但我們不合適？”蘇曉白了他一眼。
“我對你有意思是我的事，跟你有什麼關係啊，說的可真是滿臉臭屁，我能不知道我受歡迎麼？初中的時候就有人立誌要娶我了，搞了張我在運動會上的照片放大成海報，趁著晚上貼在校門口，第二天就鬨得全校都知道。”
“後來呢？”江楓難得對蘇曉的事情有興趣。
“當然是告吹嘍。”蘇曉聳了聳肩，滿臉無所謂的樣子，“告白都不敢，隻會搞點小動作假裝暗戀，他要是有本事來硬的，直接給我摁牆上壁咚告白，姑娘我給他個機會還真沒關係，藏在角落裡純純的自我感動有個屁用啊？”
她不屑地抽了抽鼻子，“從那時候起我就決定了，如果我喜歡上一個人，一定要死死咬住不鬆口，才不跟那種土撥鼠一樣熊。敢愛，就要敢恨！”
江楓沒話可說了，蘇曉就是這樣，感情直來直去，有時候千嬌百媚，有時候又霸氣側漏，似乎她的每一天都是不一樣的狀態，彆人的一句話就可以讓她改變輸出模式。
泛著熱氣的包子摸著還行，裡麵的餡兒卻還是燙的，蘇曉把它拋起來，用嘴接住，啊嗚啊嗚惡狠狠地三兩口一個，似乎完全不怕燙。
這麼做未免有浪費食物的嫌疑，不過江楓從未見她失手過，她吃起東西來也全然沒什麼女孩子的矜持之類的東西，和八戒啃人參果差不多，讓人偶爾會覺得她隻是單純的吃，其實根本沒嘗出味道來。
那些肉包子很快就被消滅乾淨，一杯豆漿也直接下肚，但她似乎仍舊意猶未滿，盯著自己的手指看了一會兒，忍不住伸出舌頭來舔舔手指上的油漬，還是不解饞，於是視線轉移到江楓車把上掛的袋子。
青春期愛吃是好事，畢竟在長身體，可蘇曉有些太愛吃了，就連爺爺也清楚，所以給她的早餐基本定額，四個肉包帶杯喝的，口味可以換，量彆想多，誰家姑娘沒人管，早餐就能當下館子吃火鍋那麼塞？
“鑒於你今天的表現讓我很不滿，我決定偷你一個雞蛋吃。”蘇曉滿嘴的偉光正，實際上很不客氣地把手伸到江楓的袋子裡來，說是偷，其實和明搶沒什麼區彆。
“都給你。”江楓索性把袋子直接遞給她。
蘇曉怔了一下，旋即怒氣上湧，立刻把手縮了回來，根本沒有去接。
“不吃了！”
她鬨起彆扭來總是很好懂的那種，彎眉就是笑，撅嘴就是不滿，眼神瞥向另一邊就是暫時不想搭理你，但你最好快點來搭理我的意思，比起有些表麵含笑內心掏刀子的女生淺顯的多。
可她情緒變化起來又是很快的，就像當下江楓完全不懂她為什麼忽然生氣了，遞過去的手愣愣懸在半空中。
“我都說了是偷一個吃，偷你雞蛋啊！乾嘛要給我！貧者不食嗟來之食懂不懂？隻有偷過來的雞蛋才好吃，因為那是你不情願給我的，是我的戰利品，我可以得意的享用，還能欣賞你被搶了東西又不敢對我動手的委屈。”
蘇曉很不滿，非常不滿，她連珠炮一般的解釋和數落，完全把江楓鎮住了，他第一次知道一顆雞蛋可以有這麼大的含義，往小了說這是他不解風情，往大了說這是他不明白吃貨界的終極奧義——彆人碗裡的才是最香的。
想來將來誰要是娶了她，那自己的碗裡，這輩子是彆想見著肉了，除非你的筷子能比她偷吃的爪子快。
江楓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他很少跟女孩道歉，即使對蘇曉，很多時候他的態度也說不上好。
但蘇曉畢竟經常幫他的忙，文學社成員裡，蘇曉是必定每次都到場，從來不缺席的人，加上每個早晨的廉價早餐，江楓還是願意收斂著點自己，對她善意一些的。
應該……給她說抱歉麼？就為了一顆沒有被偷走的雞蛋？
四目相對，沉默隻持續了片刻，蘇曉忽然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她忍不住了，坐在自行車上彎著腰狂笑，如果不是有個座位，說不定這會兒她就會笑到地上去。
“你現在的表情，好像那隻被狗熊拿去擦屁股的小白兔哦。我要是拿手機拍下來當封麵，肯定辟邪！”
她當然沒有因為這種小事真的生氣，隻是喜歡捉弄一下江楓，看他那滿臉天下大事皆在我一人肩上，匈奴未除何以為家的禁欲摸樣，蘇曉就總想看到他窘迫的時候，沒什麼比這更能讓她樂嗬的事了。
很多喜歡江楓的女生都會因為他那對待異性的態度，本能地認為他很難相處，隻有極少數真正了解他的女生知道，江楓其實相當的外冷內熱。
你在他麵前生氣，他就算沒有搭理你，心裡也都會想你為什麼生氣，是不是自己的錯。要是你在他麵前哭，他就會忍不住，掏出紙巾和肩膀來借給你用，即使他剛剛拒絕過你塞給他的情書……搞的女孩們總是對他又恨又愛。
正因為不怎麼了解女生也不太愛接觸，反而讓他在麵對這些的時候總是謹小慎微，隻要掌握他的這個弱點，就可以輕鬆拿捏他，好看的女孩往往都是天生的演員。
“雞蛋留著你自己吃吧，小心彆噎住！”成功壓江楓一頭讓蘇曉心情大好，總是她冷臉貼熱屁股，偶爾也能有反過來的時候。
她哈哈大笑，踩下踏板，車輪轉動，風一樣輕盈地搶在江楓前麵。
那輛自行車有些老舊了，原本淺綠色的塗裝如今黯淡無光，停在車棚裡的時候，是連偷車賊看都不會看一眼的類型，一眼就知道賣不出好價，不如那些看上去就很昂貴的。
可她踩著它，就像騎著自己最心愛的小馬駒，靈活地穿梭在早高峰大軍裡，個子不高，腿卻總是顯得很修長，睫毛彎彎唇角也彎彎，並不怎麼長的頭發迎風飄搖起來，拖著肉包香氣的小尾巴。
偶爾她會按兩下鈴，但那並不是為了提醒某個行人，或者前麵的家夥擋路了，在這個微雨蒙蒙的清晨，她隻是想向全世界宣布自己有個好心情。
有人說每個女孩都是一首詩，蘇曉這首詩，江楓永遠也彆想讀懂，她也不會給他機會讀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