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西的清晨,總是伴隨著鳥鳴和薄霧。陳河清站在山腳下,遠處的村寨炊煙嫋嫋,一片祥和。但他的心情卻十分複雜。昨夜,他終於收到來自封川的密信,信中提及梁雨萍正麵對來自周定遠和家族內部的雙重壓力。
他坐在寨子裡簡陋的木桌前,信紙上的字跡有些模糊,但那熟悉的語氣和內容讓他確定,這封信一定來自信得過的人。
“陳先生,梁小姐如今處境艱難。周定遠強勢施壓,家族內部也不見支持,梁家自衛力量難以獨立支撐。若您能及時歸來,或許能幫她一臂之力。”
信尾的署名是秦達,這是梁家工會中陳河清最信任的盟友之一。他能感受到秦達字裡行間的焦急,也能想象梁雨萍如今的孤立無援。
“封川的情況,已經惡化到這種地步了嗎?”他喃喃自語,眼中浮現出深深的擔憂。
但剛想收拾行囊離開,寨子裡的族長便帶著幾名彪形大漢走了過來。他們麵帶凝重,攔住了陳河清的去路。
“陳先生,看來您是準備離開了?”族長開口道,語氣平靜卻透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威嚴。
陳河清站起身,拱了拱手說道:“多謝族長這些日子的庇護,如今封川有急事,我必須立刻趕回。”
族長眉頭一皺:“陳先生,若是封川有急事,我們理解,但眼下您已經答應幫助我們解決叛亂的事情,怎麼能半途而廢?”
陳河清心中一凜。他確實向族長承諾過,會協助他們平定地方叛亂。但眼下封川局勢如此危急,他實在無法再耽擱時間。
“族長,叛亂的事我也在儘力協調,但眼下封川對我來說更重要。請容我離開,待我完成封川的事,必定返回湘西報答族長的恩情。”
族長卻搖了搖頭,目光冷峻:“陳先生,這場叛亂並非小事。一旦失敗,我們整個村寨都會陷入戰火之中。您若執意離開,便是置我們於不顧。”
陳河清深吸一口氣。他明白族長的難處,也知道自己無法說服對方。但想到梁雨萍獨自麵對的危險,他心中卻如火焚燒。
當天夜晚,陳河清在寨子外的一處山坡上靜靜思索。他的腦海中不斷回蕩著梁雨萍的影子,想到她可能正被重重壓力壓得喘不過氣,他的胸口便揪緊得生疼。
但眼下的湘西局勢,同樣不容忽視。軍閥頭目彭振山的軍隊已經逼近,這場叛亂牽連的不僅是寨子的生死,還可能波及整個地區的百姓。
“難道非得等我兩頭失去,才算完滿嗎?”陳河清喃喃自語,苦笑著搖了搖頭。
就在此時,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他身旁。那是李大山,一個跟隨他一路走來的老夥計。他遞過來一壺酒,拍了拍陳河清的肩膀。
“兄弟,心裡有事,就喝口酒吧。”
陳河清接過酒壺,喝了一口烈酒,眼眶微微泛紅。
“李哥,梁小姐那邊……”
“兄弟,我懂你的心思。”李大山歎了口氣,“但你也清楚,咱們若是現在走了,這裡的人就徹底完了。”
陳河清握緊了拳頭,沉默片刻後,緩緩說道:“李哥,我知道你說得對。但心裡的不安,實在讓我無法安穩。”
李大山笑了笑:“兄弟,辦法總會有的。眼下咱們得先解決這邊的麻煩,然後才能安心回封川。咱們的命,早就不是自己的了。”
這句話讓陳河清心中一震。他明白,自己必須做出選擇,而這個選擇,將關乎更多人的命運。
第二天一早,陳河清便召集了寨中的所有核心人物,在大堂中開了一次緊急會議。他清楚,這場叛亂必須速戰速決,拖得越久,局勢越危險。
“各位,如今的局勢想必你們都很清楚。”他站在地圖前,指著幾個關鍵位置說道,“彭振山的軍隊正在逼近,而我們手中的資源和人手有限。若不采取行動,很快就會全線崩潰。”
族長坐在上首,目光炯炯地看著他:“陳先生,你有什麼辦法嗎?”
陳河清點點頭:“彭振山的軍隊人數雖多,但士氣不高。他們依仗的是火力優勢,而我們有的是地形。隻要能利用好這片山區,我們完全可以讓他們無功而返。”
一名族中年輕人站起來,興奮地問道:“陳先生的意思是,利用地形打伏擊?”
“不錯。”陳河清點頭,“彭振山的主力部隊分布在三個區域,我們可以設下陷阱,引他們進入山穀,再加以重擊。”
“但他們的裝備比我們先進,這樣做會不會太冒險?”有人提出質疑。
“任何計劃都有風險,但眼下彆無選擇。”陳河清冷靜地說道,“如果我們坐以待斃,隻會讓他們越發囂張。主動出擊,才有可能逆轉局勢。”
族長沉思片刻,最終點頭:“好,我們相信陳先生的判斷。”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整個寨子都動員了起來。他們按照陳河清的計劃,在山穀中設下埋伏,同時秘密調集糧草和武器,為一場惡戰做準備。
入夜時分,陳河清站在山穀入口,望著遠處點點的火光,那是彭振山的軍隊正向這裡逼近。
“梁小姐,希望你能再堅持一陣。”他低聲說道,眼中透著一絲複雜的情感。
夜風吹過,他的披風在風中獵獵作響。而這片山穀,也將成為他冒險的。
黎明前的山穀被薄霧籠罩,遠處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和車輛轆轆的響動。陳河清伏在山崖上的一塊巨石後,目光銳利地注視著敵軍的動向。他身旁的李大山低聲問:“兄弟,彭振山的人來了不少,咱們這些人能扛得住嗎?”
陳河清微微一笑,低聲回道:“大山哥,人數從來不是決定勝負的關鍵。這場仗,我們勝算在八成以上。”
李大山愣了一下:“真有這麼大把握?”
“彭振山太急於收割勝利,以至於忽略了戰場的基本規則。他這次帶著大量輜重和步兵進入山穀,想一口氣吞掉我們,卻沒想到我們早已布下天羅地網。”
說話間,彭振山的大部隊已經進入山穀。山穀內的地形狹窄,兩側高山陡峭,中間的道路僅容兩輛馬車並行。陳河清精心挑選了這一地點,為的就是利用地形限製敵軍的機動性。
彭振山坐在前線指揮車中,意氣風發。他自認為,這場戰鬥不過是碾壓那些土匪和村民的小把戲而已。他的副官騎著馬靠近,低聲彙報:“將軍,前方沒有發現明顯的埋伏跡象,應該可以繼續推進。”
彭振山點了點頭:“這些土匪能有什麼能耐?加速推進,儘快結束戰鬥。”
大部隊繼續向山穀深處移動。就在隊伍即將抵達穀中狹窄地帶時,突然,一聲尖銳的哨響劃破天空。隨即,從兩側的山坡上傳來巨大的轟鳴聲,數十塊滾木和巨石從山坡上傾瀉而下,直奔敵軍主力部隊。
“敵襲!”有人高聲喊道,隊伍瞬間陷入混亂。彭振山的馬車猛地停下,他探出頭,怒吼道:“怎麼回事?趕緊反擊!”
但滾木和巨石的速度太快,短短幾分鐘內,前排的幾輛馬車和數十名士兵就被擊潰。山坡上,村民們用早已準備好的弓弩瞄準敵軍後方的補給車,連續射出火箭,目標直指裝滿火藥的輜重車。
“轟——”
火藥車被點燃,爆炸聲響徹山穀,騰起的黑煙遮天蔽日,整支隊伍徹底陷入混亂。
陳河清從隱蔽處站起身,拉開早已準備好的信號旗,示意第二波攻勢開始。李大山帶著一隊村民順著山坡衝下,借著滾木和爆炸造成的混亂迅速向敵軍發動突襲。
他們利用靈活的身形和對地形的熟悉,不斷騷擾敵軍的側翼。彭振山試圖組織反擊,但狹窄的山穀和持續的爆炸使他的指揮完全失控。
“傳我的命令,撤退!”彭振山終於意識到,這場戰鬥他們已經無力回天。
但當他準備撤回山穀外時,卻發現後路已經被另一批村民堵死。他憤怒地拔出腰間的配槍,大聲咒罵:“該死的陳河清,竟然算到這一切!”
山穀戰鬥持續了兩個多小時,最終以彭振山的部隊全軍覆沒告終。陳河清站在山坡上,看著敵軍殘兵狼狽逃竄,臉上露出一絲疲憊的笑容。
李大山興奮地跑了過來:“兄弟,咱們贏了!真沒想到你這麼能掐會算,這彭振山被你耍得團團轉!”
陳河清搖了搖頭:“這隻是暫時的勝利,彭振山不是唯一的敵人。更重要的是,我現在要儘快離開湘西,回到封川。”
“可是這裡的局勢還沒完全穩住,你就這麼走了,族長那邊……”
“這場戰鬥已經讓彭振山元氣大傷,他短時間內無法再卷土重來。而且,我已經留下了詳細的部署計劃,他們隻需按照執行,就能守住寨子。”
說完,陳河清轉身向族長所在的寨子走去。
族長站在寨子門口,等候著陳河清。他麵色複雜,既有感激,也有些許不安:“陳先生,這次多虧了你,我們才能守住寨子。但你真的決定要走了嗎?”
陳河清鄭重地點點頭:“族長,湘西的局勢雖然暫時穩定,但封川那邊的情況更加危急。我不能讓那些信任我的人失望。”
族長歎了口氣,從懷中取出一塊刻有山寨圖騰的玉佩遞給陳河清:“陳先生,這塊玉佩是我們寨子的信物。若將來有任何需要,拿著它來找我們,我們一定竭儘全力。”
陳河清接過玉佩,鄭重地收下:“多謝族長厚愛。若有機會,我一定會再回來。”
陳河清離開寨子的那天,天剛破曉。他的背影消失在群山之間,隻有黎明的微光將他的腳步照亮。
李大山站在山坡上,看著陳河清遠去的背影,低聲說道:“兄弟,希望你能順利到達封川。梁小姐還等著你呢。”
而此時,在封川的梁雨萍正在書房中,盯著擺滿地圖和文件的桌子發呆。她的心中有一種隱約的不安,總覺得有什麼即將發生,卻無法預料。
“陳河清,你究竟在哪裡?”她輕聲喃喃,目光中透著一絲期盼。
在亂世之中,兩個人的命運仿佛兩條交錯的線,無論分開多遠,終將再次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