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川,梁家的府邸內,氣氛壓抑得令人窒息。梁振國坐在正廳主位上,手中的茶杯因握得太緊而發出細微的顫抖。桌上放著一封從周定遠派人送來的信,信中措辭強硬,毫不掩飾地要求梁家讓出封川南部商路的掌控權,同時交出在封川碼頭的幾處倉儲地。
“父親,這明顯是獅子大開口。”梁振國的長子梁振華神色凝重,他看著信件,臉上的憂慮一覽無遺。“周定遠這是想吞掉我們的根基!”
梁振國冷哼一聲,將信拍在桌上。“這不僅僅是要吞掉根基,而是要徹底控製梁家。他根本沒有將我們放在眼裡!”
梁振華急切地說道:“既然如此,那就不能妥協!我們梁家也不是軟柿子,何必要聽他擺布?”
“閉嘴!”梁振國的目光如刀,狠狠瞪了梁振華一眼。“你以為我是你?打仗靠的是頭腦,不是意氣用事!周定遠有槍有兵,我們梁家隻是做生意的,如何能正麵對抗?”
梁振華低下頭,心中雖不滿,卻不敢再說話。
梁雨萍站在一旁,神情複雜。她已經習慣了家族內這種權衡利弊的談判,可如今的局勢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危險。她清楚,周定遠步步緊逼,不隻是為了利益,更是想通過婚姻將梁家完全控製在手中。
“父親,或許我們可以試試其他方式,至少爭取更多的時間……”梁雨萍輕聲開口,試圖讓氣氛緩和一些。
然而,她的話卻讓梁振國更加煩躁。他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其他方式?你是指讓你去求他?雨萍,我告訴你,不管怎樣,你都是我們家族的一份子。周定遠這條路是你自己選的,現在,不能後悔!”
梁雨萍低下頭,臉上的無奈一閃而過。她並非真的想求周定遠,而是想儘力避免家族陷入更大的危機。但父親的執意讓她感到無比沉重。
與此同時,封川城內的梁家商會卻暗潮湧動。梁家的幾個商鋪被突然造訪的士兵查封,理由是違反“地方稅務規定”。這些商鋪的負責人紛紛來到梁家府邸求援,卻遲遲得不到明確答複。
“梁老爺,這明顯是周家人在背後指使!這些所謂的稅務檢查,就是找個理由對我們下手!”一名商鋪負責人憤憤不平地說道。
“是啊,老爺,如果再不解決,恐怕我們的生意就要徹底垮了。”另一人附和道。
梁振國站在廳堂中央,眉頭緊鎖。他心中明白,這些突如其來的問題不過是周定遠向梁家施壓的一部分。但如今局勢複雜,稍有不慎便可能引火燒身。
“振華,你帶人去各個商鋪看一看,確保員工情緒穩定。”梁振國沉聲吩咐道,“至於這些問題,我會找地方官府交涉。”
“父親,地方官府恐怕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梁振華憂心忡忡,“這件事,必須儘快解決。”
“我自然知道。”梁振國揮了揮手,示意他不要多言。他的目光掃過眾人,終於做出了決定,“先穩住局勢,再看情況而定。”
這時,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梁家府邸門前。陳河清身穿青色長衫,神態自若地走了進來。他的到來讓梁振國微微皺眉,卻也帶來了一絲希望。
“梁老爺,聽說梁家的商會遇到了麻煩,我特意過來看看,有什麼是我能幫忙的?”陳河清微笑著問道,語氣中透著幾分真誠。
“河清……”梁雨萍微微動容,沒想到他會主動來幫忙。
“陳先生,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梁振國臉色冷淡,顯然對陳河清的身份仍存疑,“不過,這是梁家的內部問題,不勞你費心。”
“梁老爺,話可不能這麼說。”陳河清不卑不亢地答道,“封川是商人聚集之地,任何一家商會受到打壓,對其他商人都是一種威脅。我陳某人雖身份微薄,但既然與梁家有合作,自然不會袖手旁觀。”
“你能做什麼?”梁振國冷笑了一聲,目光中帶著幾分輕視。
陳河清並未被他的態度影響,而是平靜地說道:“如果梁老爺信得過我,我願意出麵與地方官府交涉,看看能不能為梁家爭取更多時間。”
梁振國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衡量這件事的風險和收益。最終,他點了點頭:“好吧,這件事就交給你去辦。但我提醒你,凡事三思而後行,彆自找麻煩。”
“多謝梁老爺的信任。”陳河清點頭應下,隨即轉身離去。
夜色降臨,梁雨萍獨自一人站在庭院中,望著遠處的星空出神。陳河清的突然出現讓她的心情複雜不已,她既擔憂他的安危,又對父親的態度感到無奈。
“雨萍。”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打斷了她的思緒。
梁雨萍轉過頭,看到陳河清正站在不遠處,目光柔和地注視著她。
“你怎麼還沒走?”她低聲問道,語氣中帶著幾分關切。
“放心吧,我不會有事。”陳河清走到她身旁,輕聲說道,“梁家的危機比我想象中要嚴重得多,但我相信,總會有解決的辦法。”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梁雨萍看著他,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你明明可以置身事外,為什麼還要冒險幫梁家?”
陳河清沉默了一會兒,最終開口道:“因為我不想看到你痛苦。隻要能幫到你,哪怕是以梁家的名義,我也願意試試。”
梁雨萍低下頭,眼角微微濕潤。她輕聲說道:“謝謝你,但你要小心,周定遠不會輕易放過你的。”
陳河清笑了笑,目光堅定:“放心,我有分寸。”
兩人沉默地站在庭院中,夜風輕輕拂過,仿佛時間都凝滯在這一刻。
次日清晨,陳河清來到封川城的集市。他身後跟著梁家的兩名下屬,梁振國不放心,特地派人“保護”他,同時也算是監視。他的目標很明確——了解這次商會打壓的核心原因,隻有清楚問題的根源,才能找到突破口。
封川的集市一如既往地熱鬨,各類小商販的吆喝聲不絕於耳。然而,往日繁忙的梁家商鋪門前卻顯得冷冷清清,不少員工都在店裡無所事事,顯然生意已被嚴重影響。
“陳先生,我們的店鋪是被地方稅務署查封的,理由是欠繳了稅款,但事實上,我們所有的稅單都是齊全的。”梁家的管事劉師傅語氣憤怒,“他們根本就是找茬!”
“還有幾個貨倉被軍隊暫時征用,說是儲備軍需物資,但一分錢補償都不給。”另一位隨行的管事補充道,“這分明就是赤裸裸的欺壓!”
陳河清眉頭微皺,沉思片刻後問道:“地方稅務署的人誰負責這次行動?軍方又是誰派來的?”
劉師傅答道:“稅務署的負責人姓張,是個八麵玲瓏的滑頭官員。至於軍隊,直接隸屬周定遠的部下,估計是他的意思。”
“張姓官員……”陳河清低聲重複著這個名字,眼中閃過一抹思索。他很快做出決定:“帶我去見那個張官員,我想和他談一談。”
地方稅務署的衙門位於封川城東,陳河清徑直前往。在門口通報後,幾名衙役不耐煩地讓他等候,但陳河清並不惱怒,反而露出一副從容不迫的樣子。
不久後,一名身材微胖、頭戴烏紗的中年男子走了出來。他正是張官員,看到陳河清後露出假惺惺的笑容:“這不是陳先生嗎?是什麼風把您吹到寒舍來了?”
“張大人客氣了,我今天是為梁家的商會一事特地登門拜訪。”陳河清語氣平和,但目光卻十分銳利。
張官員微微一愣,隨即哈哈笑道:“陳先生的名聲我聽說過,的確是封川城裡的能人。不過,這稅務問題可不是我能一手定下的,陳先生若是想求情,恐怕找錯了人。”
陳河清微微一笑:“張大人,這話說得可就有些違心了。若沒有您的批示,梁家的商鋪如何會被查封?我今日來,隻想聽聽大人對此事的看法。”
張官員眼中閃過一絲不耐,但很快又恢複了偽裝。他眯著眼說道:“陳先生,明人不說暗話,梁家的問題確實棘手。不過嘛,凡事都有商量的餘地……”
“張大人開門見山吧,需要多少‘商量費’,才能解開梁家的困局?”陳河清直接了當地問道,語氣中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張官員頓時露出一絲尷尬,但他的貪念卻顯而易見。他伸出兩根手指:“兩千兩銀子,這是最基本的費用。”
“兩千兩?”劉師傅聽後頓時忍不住怒斥道,“張大人,你這是搶劫!”
“住口!”張官員臉色一沉,冷哼一聲,“陳先生,我張某人已經夠給梁家麵子了。如果不想付錢,那就彆怪稅務署的查封會持續更久!”
陳河清卻依然保持著微笑,淡然說道:“張大人,您的開價確實有些高了。但我知道,這其中恐怕還有其他隱情,不如咱們再談談?”
張官員微微一愣,有些摸不準陳河清的底細。他不耐煩地擺了擺手:“陳先生,我的意思已經很清楚了。要麼付銀子,要麼就彆來求我。”
“好,我明白了。”陳河清點點頭,沒有再多說什麼,轉身離開稅務署。
離開稅務署後,劉師傅氣憤地說道:“陳先生,這姓張的明顯就是在刁難我們!難道我們真的要給他兩千兩?”
“不急。”陳河清搖了搖頭,“張官員雖然貪婪,但他隻是棋盤上的一顆棋子。真正的問題在於,背後下棋的人是誰。”
“可是眼下我們的商鋪還被封著,時間拖得越久,損失就越大。”另一名管事急切地說道。
“我知道。”陳河清目光沉靜,“所以,我們需要製造些壓力,讓這位張大人意識到,他的利益並非固若金湯。”
他隨即低聲吩咐了幾句,幾名梁家下屬紛紛點頭,匆匆離去。
當天下午,封川城的街頭突然出現了大量流言,有人說梁家正在積極籌備一場針對地方稅務署的“大行動”,還有人聲稱梁家將聯合其他商會向官府請願。這些流言迅速傳到張官員耳中,令他大為緊張。
與此同時,陳河清則秘密聯絡了幾名與梁家交好的商人,商議共同應對當前的局勢。他提出了一個大膽的計劃:利用商會的聯合力量向地方官府施壓,以迫使張官員鬆口。
一位商人憂慮地問道:“陳先生,這樣做會不會惹惱周定遠?畢竟他在封川的勢力太強,我們鬥不過他的。”
“放心,我自有安排。”陳河清自信地說道,“隻要我們團結一致,就能掌握主動權。”
他的計劃得到了幾位商人的支持,大家紛紛表示願意配合行動。
第二天一早,陳河清帶著幾位商人聯名上書,將梁家商鋪被查封一事直接呈遞給封川的知府大人。這封狀紙措辭嚴厲,直指地方稅務署濫用職權,並要求徹查此事。
知府大人收到狀紙後,迅速召見張官員,對他的行為提出質問。張官員見狀不妙,隻能推脫說這是“軍方的意思”,以此撇清自己的責任。
與此同時,陳河清也通過秘密渠道向周定遠傳遞了一個信息:若繼續針對梁家,封川商會很可能全麵反擊。
這場較量最終以梁家商鋪的解封告一段落,雖然過程充滿波折,但梁家的聲譽卻因此得到了恢複。
梁振國得知此事後,雖然嘴上沒有多說什麼,但心中對陳河清卻多了一絲讚許。他開始意識到,這個年輕人或許並不像他想象中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