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定遠的禮隊剛離開,梁府便陷入了一場不大不小的風波。梁振國召集了家中主要成員開會,商討婚禮籌備事宜。然而,席間氣氛劍拔弩張,兄妹之間的矛盾逐漸浮出水麵。
“父親,”梁雨成一邊把玩著手中的茶杯,一邊緩緩開口,“我覺得我們最近對周家的倚重未免太過了一些。您不覺得,梁家在與周將軍的合作中,已經漸漸喪失了主動權嗎?”
梁振國聞言,臉色一沉。他放下茶杯,掃了一眼在座的幾人,低聲說道:“雨成,我知道你對這場婚事有所抵觸,但你要明白,這是為了整個梁家的長遠利益。周定遠不僅是軍中要員,他的勢力範圍幾乎覆蓋了整個西江。與他聯姻,等於是給梁家買了一份保險。”
“可是父親!”梁雨成語氣漸漸變得強硬,“您有沒有想過,一旦周定遠的勢力在封川徹底紮根,梁家還剩下多少話語權?聯姻本該是合作的開端,而不是自掘墳墓的開始!”
這番話讓梁振國的臉色變得更加陰沉。他深深地看著自己的長子,仿佛想要看透他的內心。然而,還沒等他開口,梁雨萍突然插話了。
“我大哥說得沒錯,父親。”她抬起頭,語氣堅定,“我願意為了梁家的未來犧牲我的幸福,但如果這場婚姻最終讓梁家陷入危機,那還有什麼意義?”
梁振國猛地拍了下桌子,冷聲喝道:“夠了!雨成,雨萍,你們這是在質疑我的決策嗎?”
梁雨成沉默不語,而梁雨萍則滿眼倔強地看著父親,毫不退讓。
就在氣氛僵持之時,梁家二少爺梁雨信低聲說道:“父親,雨成大哥和雨萍不是在質疑您,他們隻是擔心周將軍的意圖。畢竟,最近封川的幾樁商戶倒閉案,似乎都與周將軍的人有關……”
此話一出,梁振國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他深知自己的幾個兒女性格各異,雨成謹慎多疑,雨信沉穩中庸,雨萍則情感豐富。他們三人聯手發難,顯然不是無的放矢。
沉默片刻後,梁振國低聲說道:“這些事情我都知道,但你們要相信,為父自有分寸。周定遠雖然強勢,但他也需要梁家為他提供資源和支持,這是一場互惠互利的合作。你們隻管按計劃行事,不要再生事端。”
說完,他起身離席,留下了一桌子麵麵相覷的家人。
當天夜裡,梁雨萍獨自坐在房間內,心情複雜。她看著鏡子中自己的倒影,腦海裡浮現出一幅幅往日的畫麵:陳河清在江上為她遮擋風雨的身影,他在危難時刻將她救起的決然,以及分彆時那一句未曾出口的告白。
她閉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氣,突然下定了某種決心。隨即,她喚來貼身丫鬟小翠,低聲說道:“小翠,我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幫忙。”
小翠點了點頭:“小姐儘管吩咐。”
梁雨萍從梳妝台上拿起一封信,遞給小翠,語氣裡透著幾分焦急:“明日一早,你將這封信送到碼頭,務必要親手交給陳河清。”
小翠愣了一下,連忙問道:“小姐,這封信是……”
“是我的一封告彆信。”梁雨萍的眼中閃過一抹悲傷,“這場婚事,我恐怕無法逃脫了,但我想在此之前,讓他知道我的心意。”
小翠眼眶一紅,哽咽著點頭:“小姐,我明白了。放心吧,我一定會把信交到陳公子手中!”
看著小翠離去的背影,梁雨萍的心情卻沒有絲毫輕鬆。她知道,寫下這封信等於徹底斬斷了她與陳河清的未來。然而,她又不想讓這段感情湮沒於無聲之中。
與此同時,陳河清並不知道,封川正在醞釀一場巨大的風波。自從與梁雨萍分彆後,他將全部心思放在了船運生意上,希望通過努力改變自己的命運。
這天傍晚,他正忙著安排船隊出發,忽然看到幾名身穿便服的漢子站在碼頭附近,似乎在暗中觀察。他心生警覺,示意手下暫時停下裝貨,自己則裝作不經意地靠近那幾人。
“幾位兄弟,是來運貨的嗎?”陳河清笑著問道,語氣隨意,卻帶著幾分探究的意味。
幾人互相對視一眼,其中一人答道:“不不,剛路過看看。這碼頭真熱鬨啊,生意不錯吧?”
陳河清聽出對方言辭閃爍,心中更是起疑。他笑著點點頭,繼續說道:“這地方每天都忙得很,兄弟們要是有貨要運,可以找我陳河清,保準替你們送到。”
那幾人連忙擺手:“不用不用,我們就是看看。”說完,匆匆轉身離去。
陳河清目送幾人離開,回頭招呼自己的手下:“阿全,去查查這些人是什麼來路。最近風聲不對,咱們得小心些。”
阿全點了點頭,立刻追了上去。
夜幕降臨,封川城似乎籠罩著一層不安的氣息。
次日清晨,梁雨萍的丫鬟小翠按照吩咐悄悄離開梁府,將那封寫滿深情與掙紮的信藏在懷中,直奔碼頭而去。然而,她剛走到半路,便被梁府的護院攔住。
“小翠,你這是要去哪?”護院隊長虎視眈眈地盯著她,語氣裡帶著幾分不善。
小翠強作鎮定,低聲答道:“我要去東市買些小姐需要的胭脂。”
護院冷哼一聲:“小姐的事情什麼時候輪到你一個丫鬟親自去辦?胭脂之類的東西,派其他人不就行了?你給我回去,彆再亂跑。”
小翠心裡一驚,連忙躬身應是,轉身退下。但她並未就此放棄,心中暗暗打算:等天黑之後再找機會出去,將信交給陳公子。
她並不知道,從她離開梁府的那一刻起,就已經被梁振國布下的眼線盯上了。
與此同時,梁振國獨自坐在書房裡,默默看著桌上的一封信。這是他前一晚收到的密報,信中詳細描述了最近梁家在封川城的諸多動向,包括梁雨萍與陳河清的私下往來。
“雨萍啊雨萍……”梁振國歎了口氣,眼中閃過複雜的神色。他對這個女兒是既愛又恨。愛的是她的聰慧與堅韌,恨的則是她骨子裡的倔強,時常讓他這個父親頭疼不已。
他冷冷一笑,將信摔在桌上,低聲說道:“雨萍,你還想鬨到什麼時候?這樁婚事,是你逃不掉的命運。”
片刻後,他喚來自己的心腹管家,低聲吩咐道:“去碼頭,盯緊陳河清。他若有任何不當舉動,立即向我稟報。另外,把雨萍的丫鬟小翠看好,彆讓她再做多餘的事。”
管家點頭領命,轉身退下。
此時的碼頭上,陳河清正忙著協調船隊的出發事宜。他並不知道,梁家派來的人已經在暗中監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小翠的信還沒送來吧?”他心中隱隱不安,抬頭望向碼頭遠處的街道。按理說,小翠應當早就到了,但現在卻遲遲未見蹤影。
正在這時,阿全氣喘籲籲地跑了過來,低聲說道:“東主,那幾個人昨晚我跟了一路。他們是周定遠的人,估計是來查探咱們的動向。”
陳河清眉頭緊鎖:“周定遠?他為何突然對我們感興趣?”
阿全搖了搖頭:“具體原因不清楚,但這幾人行事謹慎,一看就不是普通探子。”
陳河清心中一沉。他隱約覺得,這件事背後一定藏著什麼陰謀,但現在手頭的線索卻少得可憐。
“繼續盯著他們,”他拍了拍阿全的肩膀,“有任何風吹草動,立刻告訴我。”
阿全點頭領命,轉身離去。陳河清站在碼頭邊,迎著江風沉思良久。他知道,這不僅僅是周定遠對梁家的打壓,更可能是一場更大的風暴的開端。
與此同時,梁府內的氣氛也愈發緊張。梁雨成在書房內與梁雨信密談,兩人對於父親的決定明顯產生了分歧。
“大哥,你真的認為父親是在為梁家打算嗎?”梁雨信語氣中帶著幾分不解。
梁雨成搖了搖頭,冷笑道:“父親確實為家族考慮,但他忘了一點,周定遠從不是一個甘於合作的人。一旦他掌握了封川的主動權,梁家遲早會淪為他的附庸。”
梁雨信猶豫片刻,低聲問道:“那……我們能做什麼?”
“想辦法拖延婚事,阻止父親與周定遠進一步合作。”梁雨成眼中閃過一絲堅定,“隻有這樣,我們才能保住梁家的獨立性。”
“可是……”梁雨信猶豫道,“父親若是知道了,我們豈不是逆他的意?”
“現在不是擔心這些的時候!”梁雨成拍了拍弟弟的肩膀,“父親的視野已經被周定遠蒙蔽了,我們必須看得更遠。”
兩人沉默片刻,心中各自權衡著眼下的局勢。
夜深人靜時,小翠終於再次嘗試溜出梁府。這一次,她選擇了後門的小路,避開了大部分護院的視線。然而,就在她剛剛跨出梁府大門時,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冷喝:“站住!”
小翠大驚,轉頭一看,發現是梁府的大管家。他冷冷地盯著她,厲聲問道:“你手裡拿的是什麼?”
小翠下意識地將信藏到身後,結結巴巴地說道:“沒……沒什麼,我隻是出去買點東西……”
管家冷哼一聲:“買東西需要偷偷摸摸地從後門出去嗎?你這是存心欺騙老爺!”
說罷,他一把搶過小翠手中的信,展開一看,頓時臉色大變。
“好啊,原來你是替小姐傳信給那個陳河清!”管家冷笑道,“看來不教訓教訓你,你是不會長記性了!”
小翠嚇得跪在地上,連連求饒:“管家饒命,小姐隻是……隻是想跟陳公子說幾句話,沒有彆的意思啊!”
管家不為所動,冷聲說道:“這封信,我會親自交給老爺處理。至於你……回去等著吧。”
說罷,他大步離開,隻留小翠一人癱坐在地上,滿臉絕望。
翌日清晨,梁振國看著手中的信,臉色陰沉。他緩緩將信放下,低聲說道:“雨萍啊雨萍,你讓我怎麼信任你?”
他沉思片刻,喚來管家,低聲吩咐道:“傳我的話,三天後,婚禮如期舉行。除此之外,再派人盯緊陳河清,不能讓他有任何接近雨萍的機會。”
管家點頭領命,轉身離去。
梁振國閉上眼睛,歎了口氣。無論如何,他都要確保這場聯姻萬無一失,哪怕犧牲女兒的幸福,也在所不惜。
而此時的陳河清,還在苦苦等待著那封信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