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平原上濕潤的海風已經吹到張靜靜的臉上了。
可惜,現在正在這吹拂著微風的平原行走的人,不是她。
遠遊商人發現有一位同行在那座領地,立刻改變之前的計劃,起碼要等到同行離去它才能去到那座領地。
而張靜靜知道這件事之後,選擇讓遠遊商人將自己放下來,靠自己走過去。
如果隻是兩天,亦或者是有一個準確的天數,她覺得自己都可以堅持下來。
可問題是,這個將她帶來這裡的遠遊商人表示時間不確定,隻看它的同行什麼時候離開。
對這個說法,張靜靜很絕望。
等她從紅晴鳥下來的時候,原本遭受的傳送代價顯露的更加劇烈了。
不過這個遠遊商人還算是遵守之前的要求,給了她一塊石頭,讓她勉強維持理智。
但也僅此而已。
遠遊商人並不覺得這個人類可以到達目的地,她的身體損傷實在是太嚴重了。
果不其然,才放下並且在平原之中行走了不到半個小時,張靜靜的意識就昏昏沉沉,身體也徹底崩潰。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她就死在這裡了。
這也很常見,遠遊商人知道,自己的這一趟投資虧本了。
但俗話說的好,哪來穩賺不賠的買賣。
然而,當張靜靜倒在地上的時候,她懷中抱著的娃娃,突然出現了某種蠕動。
這個半人高的娃娃努力的從主人的身體下爬出來。
它身體的一部分和主人連接在了一起,之前所受到的侵蝕和汙染基本上都是靠它為主人承受。
娃娃很可愛,而且它是張靜靜來到零世界縫製的第一個娃娃,和她在地球房間內的那個娃娃一模一樣。
此時這個極為可愛而且本應該漂亮乾淨的娃娃身上到處都是裂開的傷口,傷口裡麵流出極為粘稠幾乎要化作固體的黑汙油。
娃娃似乎是對麵前所發生的事情不知所措,呆呆地看了倒在地上、氣息越來越微弱的主人一眼,伸出自己破破爛爛的手臂,將那塊能穩定理智和靈感的石頭塞進主人嘴巴,然後將主人拉到了自己的背上。
但由於它太矮,而主人太高,所以這所謂的背人其實相當於拖著主人前進。
地上出現了兩道幾乎重合在一起的浸透著黑汙油的腳印。
娃娃睜大眼睛尋找著主人所要去地方的路,它的眼睛其中一隻已經看不見,被黑汙油浸滿,而另外一隻被撕裂,隻有零星的一點還能看見。
它背著主人的時候非常吃力,也跌跌撞撞。
原本應該在主人身上的汙染全部都被它‘拿’到了自己身上,再加上那塊石頭穩定了靈感和理智,因此張靜靜從死亡之中出現了微弱的呼吸之聲。
但就在娃娃越來越破,跌跌撞撞,越來越多黑汙油浸染的時候,也越來越靠近主人所想要去的地方。
遠遊商人注視著這些,隻是看著,什麼都沒做。
它在想,等到張靜靜死去的時候,將這個有點意思的娃娃帶走之後,應該賣給誰?
這應該是一個很好的故事,能賣到不錯的價格。
伊蘭從原始森林之中飛了出來。
它的等級不算太高,但六階的位階在這種地方算是很不錯了。
因此每次跑進原始森林裡麵打牙祭的時候,可謂是極為愜意。
不過它最近越來越喜歡出來打牙祭,也不是真的因為外麵的東西好吃,而是認為原始森林之中那些小小的超凡獸類被它嚇到的時候很好玩。
與其說打牙祭,倒不如說出來玩的。
此時,伊蘭展開自己的四隻翅膀,淺藍色的翅膀在天空之中猶如風一樣。
它輕而易舉能感覺到平原之中的風,以及使用和製造各種風場,還有其他特殊的能力。
深海鎮雖好,但限製太多。
伊蘭並不想要回去,它乘風而行,猶如風中的精靈。
然後就看到了地上那讓伊蘭惡心的味道。
那是與它這種生命極端對立的東西。
它這個瞬間,心中被怒火淹沒,直接飛過去,強忍著極端的厭惡,禦使著大風卷起這兩個惡心的東西,然後,一路送進焚化爐!
這種東西的存在,就是褻瀆!
娃娃背著張靜靜艱難的在平原之中行走。
但此時的娃娃也越來越走不動了,它迷茫的睜著那幾乎看不到路的眼睛,用手拍了拍主人,如同主人過去抱著它安慰它一樣。
然後,繼續往前走。
就在它越來越沒有力氣,被縫製的身體越來越破,黑汙油越來越重的時候。
一道風把它卷了起來。
在娃娃眼中,那龐大的幾乎遮蔽天空的巨獸帶著它們,在一瞬間,就到達了目的地。
嘭
娃娃和張靜靜被摔在了種滿蘭英流草的草地。
苦修者看著麵前掉下來的人類,再抬頭看向天上那隻非凡的伊蘭,
“這是要我救人嗎?”
他蒼老而布滿荊棘的手臂將這兩個對比他來說很小很小的人類抱了起來。
痛苦,無處不在的痛苦。
但痛苦卻讓那些黑汙油一點一點的消失。
消失的速度很慢很慢很慢,但確實是在一點一點消失。
苦修者長滿皺紋且無比蒼老的臉上閃過一絲憂慮,抱著娃娃和張靜靜,一步一步的往內走,
“靠我的力量,也無法救活你們,隻能讓你們情況不再惡化了。”
“你們身上的這些侵蝕,是來自知識和科技的侵蝕,我無能為力,不過內城,肯定是有淨化的辦法。”
“我們一起去內城吧。”
他歎了一口氣,覺得自己是不是有點不好。
這才從內城出來,又要進去,顯得他太像是那些出爾反爾的小人了。
即使這樣,這個老人也隻是皺著一張乾巴巴的刻滿皺紋的臉,往內走。
伊蘭其實隻是把這兩個玩意扔在了外領地的邊緣,隻要是種滿蘭英流草的地方,就是主人的領地最邊緣,再往前,它覺得太褻瀆了!
它打算先扔在這裡,再讓人焚燒這種不自然的存在,卻沒想到,一個老人將這兩個東西抱走了。
這一刻,它很茫然,但又不敢任性的攻擊。
因此隻能迷茫委屈難過的飛向深海鎮,主人所在的方向。
陸懸河此時正在打開求生手冊。
他覺得很奇怪,為什麼張靜靜這麼久沒有回複群內的消息,也沒有找他。
難道是還沒傳送來?
隻要是靠近了深海鎮,他可以讓人去接她的。
所以現在是,還在那座巫師領地傳送中,還是出了什麼問題?
那越來越龐大的伊蘭落了下來。
陸地領地和海洋領地之間早就沒有牆了,但是有一根看不太見的蛇藤偶爾會偷偷抓魚吃。
聽到伊蘭所說,陸懸河直直的看了伊蘭幾眼,看到伊蘭惴惴不安覺得自己做了天大的錯事。
銀鎧馬雖然位階不如伊蘭,但在旁邊卻蹭了蹭主人,然後斜了伊蘭一眼,表達了自己的不屑。
“走,去看看。”
陸懸河站在伊蘭身上而去。
銀鎧馬望著越來越遠的影子覺得這很好,否則天天當主人的坐騎,它以後還怎麼戰鬥?
它來這裡,是來求主人給它開小灶,否則要比不上那群比它還牲口的人類了。
陸懸河並未猜到伊蘭帶來的‘東西’是什麼,畢竟這隻是一隻幼年鳥,描述並不清晰。
伊蘭如風,他看到了站在內牆上的厄洛斯,內牆下的艾爾森。
以及,外牆的苦修士和他抱著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