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易握著還在發燙的手機,範璿最後的尖叫像根針,紮得他太陽穴突突直跳。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公司的,冷風灌進領口時,才發現襯衫後背已經被冷汗浸透。手機屏幕還停留在通話界麵,“嘶嘶”的電流聲還在持續,像有什麼東西正順著信號爬過來。
腳步像被按了自動導航,等他回過神時,已經站在了地鐵三號線的入口。暖黃色的燈光從扶梯儘頭漫上來,梯級轉動的“哢嗒”聲裹著寒氣飄過來——和昨晚一模一樣的場景,卻比那時更讓人窒息。
“範璿……她一定在裡麵。”他喃喃自語,手指無意識地摸向口袋,摸到了張硬卡紙。是林娜放在他抽屜裡的卡,暗綠色的,印著三號線的線路圖。
刷卡通閘機時,讀卡器的“嘀”聲像在敲警鐘。他順著扶梯往下走,站台空得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瓷磚地麵映出他扭曲的影子。列車就停在站台邊,銀灰色的車廂在燈光下泛著冷光,車窗上的霧氣已經散了,他清楚地看到靠窗的位置——範璿的粉色帆布包還在,但座位是空的。
“璿璿?”他試探著喊了一聲,聲音在站台裡蕩出回音。
車門“嗤”地打開,一股帶著鐵鏽味的熱氣湧出來。王易抬腳要進去,腦子裡突然炸開一聲驚雷——
“午夜不要坐地鐵!”
電話裡那個模糊的警告,像冰錐狠狠紮進太陽穴。他猛地頓住腳步,後頸的汗毛瞬間豎起來。就是這句話!那些在廁所、地下室聽到的怪聲,其實都是這句警告的碎片,隻是他一直沒聽清!
他想後退,可雙腳像被粘在了地上。周圍的空氣開始扭曲,站台的燈光忽明忽暗,牆壁上的廣告牌突然融化,原本印著的地鐵線路圖變成流動的紅色,像有血正從水泥縫裡滲出來。
“怎麼回事……”王易的視線開始模糊,列車窗外的景象在飛速變化——寫字樓、街道、居民區,所有畫麵都像被揉碎的膠片,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往後退。他看到範璿了!她穿著白色連衣裙,正扒在另一節車廂的窗戶上,嘴巴張合著像是在喊他,臉上滿是驚恐。
“璿璿!”他撲到車窗邊,手指死死摳著玻璃。可那節車廂像隔著層無形的牆,明明近在眼前,卻怎麼也夠不著。範璿的身影越來越遠,最後被一片血紅吞噬。
站台的牆壁徹底變成了血紅色,瓷磚縫隙裡滲出粘稠的液體,順著牆角往下淌。空氣中的鐵鏽味變成了濃烈的腥氣,王易胃裡一陣翻湧,他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坐在了車廂裡,車門早已合上。
座椅上方的線路圖在瘋狂閃爍,所有站點都被紅色覆蓋,隻有終點站的名字越來越清晰——“時間儘頭”。
突然,車廂裡的廣播響了,中英文交替的聲音冰冷又機械,像長沙地鐵站的報站聲,卻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回響:
“各位乘客請注意,列車即將到達終點站——時間儘頭。請攜帶好您的隨身物品,準備下車。”
“attention all assenrs, the tra is arrivg at the teral station end of tis and reare to t off“
王易猛地抬頭,看到車廂連接處的門開了。一個穿地鐵製服的乘務員站在那裡,帽簷壓得很低,露出的手腕上裹著黑色絲襪——是林娜的樣子!可她的臉隱在陰影裡,隻能看到嘴角勾起一個詭異的弧度。
“該下車了,王易。”乘務員的聲音,和林娜平時說話的語氣一模一樣。
列車開始減速,窗外的血紅漸漸褪去,露出一片漆黑的虛空。王易死死攥著範璿的帆布包,包的拉鏈突然自己拉開,裡麵掉出一張照片——不是他送的生日禮物,是張他從未見過的合影:年輕的林娜,站在民國時期的舊火車前,身邊的男人穿著長衫,側臉和他長得一模一樣。
“你說我為什麼對你好?”乘務員朝他走過來,黑絲包裹的腳踝踩在車廂地板上,發出“滴答”聲,和她的高跟鞋聲重合在一起,“因為從民國那班‘幽靈列車’開始,我們就該一起到站啊。”
列車停穩了。車門打開,外麵不是站台,是一片深不見底的黑暗,像張開的地獄之門。廣播聲再次響起,這一次,隻有中文,且帶著林娜的聲音尾調:
“時間儘頭到了。彆害怕,王易,我等你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