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後的沈柳氏滿臉得意地拿著婚書看了半晌。
“這青青就是厲害,周子易那般文韜武略皆上乘的世家子,也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明日就是他們的喜宴,我們也收拾下心情,去赴宴。”
“母親這是何意?”沈卿嘴角緊緊抿著。
問出這句話,也還有些難受。
沈柳氏揚起唇角,頗為得意:“你表姐成親,你總要去看看的。”
沈卿垂下眼眸,眉眼閃過一絲哀傷。
都是她的親人,她竟然這般迫不及待的想讓她出醜?
“母親莫不是忘了,重孝在身,女兒怕是不能出門。”她抿著唇,小意回道。
沈柳氏一甩帕子,淡淡道:“無妨,柳家是外家,不會有人說的。”
沈懷輕咳一聲:“母親,這樣不好吧!”
沈柳氏氣急:“你們兄妹如此不聽我話,可對得起我這些年的教養之情?”
她一口氣將所有功勞都攬自己身上去了。
沈卿垂著眸子道:“母親莫要給我們兄妹扣如此大的帽子,我們去便是。”
她的聲音淡淡地,語氣卻強勢。
沈柳氏被沈卿如此搶白,還是第一次,心底對她有些怵。
往日裡老虞婆還在,便將倆兄妹看的緊。
往後無人看顧,看她如何折騰他們。
“如此甚好,那就這麼決定了。”沈柳氏搖著帕子出了門。
沈卿默默吃了飯,便回了房。
春末時節,一場雨後,便帶了些涼氣。
沈卿翻看賬本時,發現最近賬目虧空一大筆。
她擰眉叫來清沫:“你去各個鋪子查看一番,若有錯漏,便來彙報先不要聲張。”
清沫領了命,又跟著沈卿看了幾行。
清沫辦事很快,傍晚便回轉了。
“小姐,有個首飾鋪子的掌櫃說柳青青去辦嫁妝,拿走了一批首飾,還沒收到銀錢。”
柳家啊?
沈卿垂眸,手中賬本突然就不想看了。
“快要成親了,總不能時常貪圖旁人的財。”
沈卿半夜出了一趟府。
她將珍寶齋掛在了靜香郡主名下,讓她幫忙討債,許以黃金百兩作為報酬。
靜香卻不收,還說舉手之勞的事,談錢傷感情,沈卿不好勉強,隻得拿了回去。
第二日一大早,沈蔚與沈柳氏便坐在慈恩堂等著沈卿起來請安。
沈卿緩步上前,福身行禮。
“父親,母親,早安。”
沈卿穿著淺淡素白衣裙,配著淡雅絹花。
端莊又淡雅。
既不顯得突兀,又不失禮數。
給人一種出入泥而不染的荷花般的淡雅恬靜。
沈柳氏不讚同的蹙緊眉頭:“你表姐今日成親,你穿這麼素淡,可是給她觸黴頭?”
沈卿這般裝扮讓她更加美得不食人間煙火般。
她有些不爽。
沈卿揚起唇,扯了個笑來:“母親可是在說笑,我這般裝扮才合適,若是重孝在身,還穿的花枝招展,我怕父親會被彈劾。”
沈柳氏僵了一瞬,轉頭看著沈蔚。
沈蔚臉色有些不好,神色陰鬱地看著穿的花枝招展的沈柳氏。
“他們能做出葬禮上退婚,又讓我們重孝在身出席喜宴,那便彆怪我們穿的素淡。”
沈柳氏連忙收起囂張氣焰,灰溜溜的回去換了衣服。
沈蔚突然站起身:“收拾快些,趕緊出門了。”
他語氣有些暴躁,大抵是想起了,今日成親的本該是他的女婿。
如今竟被彆人搶走了。
沈懷要陪謝氏養胎,便沒有打算去。
一家人坐著馬車到了柳家。
柳家處處張燈結彩,鑼鼓喧天。
熱鬨喧嘩聲不斷。
沈卿跟著去了後院。
期間梔子出去後,又悄悄回來。
神秘兮兮道:“小姐,都打點好了。”
“過了契書?”沈卿躲在喜房角落。
今日就是靜香去過珍寶齋契書的日子。
梔子猶疑片刻,道:“過是過了,可是契書上名字不對,好像叫蕭凜。”
攝政王——蕭凜?
怎麼會是他?
“這事……”
梔子連忙拉住急躁的沈卿:“郡主說,怕家裡問起來不好交差,交給蕭凜最穩妥,蕭凜是誰啊?”
沈卿本來難受的心情,被梔子這句話給整笑了。
“你彆問,他不是你能問的人,往後忘了這個名字。”沈卿又嚴肅地對梔子叮囑一番。
沈柳氏正在給柳青青插花。
“你給你表姐準備的添妝呢?”
還添妝?
沈卿恨不得扇她兩耳光。
“抱歉表姐,這事太過匆忙,我還沒來得及準備。”沈卿小意回道。
沈柳氏冷哼一聲。
柳青青倒是無所謂:“沒關係,以後補上便是。”
反正她也拿了珍寶齋不少好東西。
外麵有人高喊新郎來接親了。
女眷這邊齊齊往外湧去。
沈卿被人流推著往外走。
二門處,正對完對子。
又讓唱吉祥話。
周子易抬眼便看見那個被他拋棄的女子。
她一身淡雅素顏,在這些濃妝豔抹的女眷中,反倒顯得特彆出挑。
加之她身姿飄逸,烏發纏繞,惹得無數俊俏兒郎,有意無意地偷瞄她。
這讓他很不爽。
“快些接新娘了。”裡麵吼了一句。
將周子易從呆滯中吼醒過來。
他又看了她一眼,卻見她對他視而不見,連眼風都未掃過他。
他不爽的哼了一聲:“有什麼好得意的,不過是我不要的女人罷了。”
如此一想,心裡便暢快多了。
接著新娘出了門。
走到朱雀大街時,突然闖進來一隊敲鑼打鼓的隊伍。
離他們不遠不近的跟著。
邊走邊喊:“恭喜柳周兩家喜結良緣,在我珍寶齋置辦嫁妝,小本買賣,拖欠不起,若有失禮,還請擔待。”
起初人們隻覺得喜慶,並未聽清喊的什麼。
後麵人人都聽清了,一片嘩然,議論紛紛。
有人便問道:“她欠你們多少債?”
“三萬六千五百兩白銀。”
沈卿彎了嘴角。
柳青青白了臉。
周子易麵色難看的垂著頭,高坐馬上。
沒有新郎官的意氣風發,他隻覺自己的臉皮被人按在地上摩擦又摩擦。
來赴宴的皆是有些頭臉的,眾人皆憋著笑。
他們一路跟到周府門外。
周府管家找來了柳家管事。
沈卿不知他們怎麼商議賠款的。
柳青青下了轎,抬手便扯下蓋頭。
一張臉如鬼煞般駭人。
沈卿離得近,聽見她罵她:“沈卿,你這個賤人,如此害我,我要你生不如死。”
沈卿睜著無辜大眼,害怕的縮了縮脖子。
大聲道:“表姐,我真不知道你怎麼欠了珍寶齋三萬六千五百兩白銀的,是他們在外麵喊啊!”
她的聲音很大,吼得周圍人皆齊齊看過來。
柳青青差點被她氣死。
“沈卿,你個死丫頭,你給我滾。”
柳青青已有些癲狂了,沈卿嚇得摔倒在地。
“表姐彆打我,我再也不敢了,周子易昨天已經在葬禮上跟我退婚了。”
她低聲啜泣道:“彆打我,我以後再也不敢給你端太熱的茶了,你彆罰跪我。”
她越說越大聲。
“他們說你去學院堵周子易的事,我也不知道的,都是他們說的……”
還未說完,身後有人將她扶了起來。
“沈姑娘,你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