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先生,按照你說的,隻要永生之術找不出天下第人,那就會直戰鬥下去,直到滅亡?”
劉笑點點頭,向我挑起了大拇指:“沒錯,你理解的非常正確,這就是永生之術的根本真諦,到了宇宙極限,隻有個人能永生,那就是……”
我們誰都沒有說出那兩個字,而我現在後背已經冒出冷汗,我們在此刻談論的不僅僅是劉笑對於陳江南的傷害,更重要的是,我們正在發掘人類曆史,追溯那些遠古時期最偉大的傳說,盤古開天辟地,他是宇宙第人,追溯到極限也就是他。
劉笑輕輕的搖了搖頭:“韓立,你根本不知道為何而來,為何而去?我們和陳江南的戰鬥不知延續了多久,也許還要延續下去,任何人不可能調節,就算是你帶領錦衣衛過來,我也會這樣說。我也不過是大局中的枚棋子,自己的命運都無法掌控,更不要說麵對彆人。”
這就是我們談話的終極意義,什麼都不要說了。
我點了點頭,在劉笑這裡,我覺得自己醍醐灌頂,茅塞頓開,如果我按照王紅的意思,繼續追查雕弓天狼局,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我站起來,抱拳拱手向劉笑,深深地鞠了躬:“劉先生,多謝指教。”
我帶著英姐出去,上了車,並沒有立刻開走,而是透過車窗玻璃,遠眺著長城——
長城永無儘頭,象征著人類的命運,也是無始無終。
雕弓天狼局,將會永久存在,不會終結。
英姐有些遺憾:“我們到了這裡,卻不能理解永生之術的爭奪,還是白來了,王紅吩咐你的事也沒有了結,沒有答案,這樣回去能不能交代?”
我點了點頭:“既然沒有答案,那就告訴她,我們找不到答案也就是了,既然你我都束手無策,這件事將會跟人類世界無關,那是另外種玄學意義上的爭鬥,不管他們打到什麼時候,都可以放在邊,陳江南和陳氏家族定滅亡,死在劉笑的雕弓天狼局之下,但這不是結局,而是個新的開始。”
英姐終於明白我說的是什麼意思,輕輕地點了點頭:“韓立,我已經明白了,我們現在就回去,讓這件事自然發生,自然消亡。”
我們開車向前,後視鏡裡忽然傳來了火光和濃煙,回頭望去,那個院子開始燃燒,劉笑和兩個女郎都沒有出來。
我們停下車,靜靜的看著。
“韓立,這大概就是高手的命運,彆人殺不了,他隻能自己殺死自己。剛剛劉笑說話的時候,我就留意到,他好幾次不經意地露出了疲倦的表情,仿佛對人生已經沒有了眷戀,這種人活著等於是死了,隻有死了才能夠永生。”
我們突然明白,為什麼劉笑要到這裡來閉關修煉十天,十這個數字,本來就是極限,上升到極限,隻有死路條。
他用十這個數字向世人宣告,已經升上天空,與世界告彆,這次的大火就是他最絢爛的次表演。
英姐苦笑起來:“我們對於這個世界的了解還是太淺了,剛剛劉笑說話,如果能夠記錄下來,那就太好了,這是個智者對這個世界發出的最後宣告。”
我們回到王紅那裡,向她彙報了切。
王紅深深地皺著眉頭:“那怎麼可能?劉笑還沒有解決,陳江南活著,陳江南的整個陳氏家族也好好地活著,劉笑就這麼走了,豈不是沒有答案,就此結束?”
我隻能告訴她:“這件事永遠不會結束,劉笑的死隻是個逗號,而不是句號,看起來陳江南可以活下來,他的家族還能興盛陣子,最終命運如何,不是你我能夠掌控的。”
這些話過於玄妙,王紅也是思考了很長時間才慢慢地點頭:“我明白了,韓立,你做的很好,正因如此,我要上報嘉獎你。”
她拿出份文件,那是份土地征用報告,就在英姐的彆墅附近,她又批準我們另塊地,可以建造更大的庭院。
“韓立,你立了功,我應該給你獎勵,這片地任你使用,可以開辦學校傳授弟子,也可以建造更大的彆墅,在京城裡獨樹幟。”
我把那份文件推回去,因為我根本不需要這種擴大聲勢,招搖過市的行為,我隻是我,在京城裡也許是無名小卒,也許是英姐的小弟,也許隻是萬千錦衣衛的員,或者什麼都不是,還是火鍋店的門童……
這些表麵文章根本不需要進行下去,就是因為我知道,京城裡的高手太多,做任何事都得小心謹慎,甚至是夾著尾巴做人,唯有如此才能永生。
我也苦笑起來,因為我想到了劉笑,他的永生,就是在火焰裡結束自己的生命,而我們大多數人的永生,都是百歲或者百十歲,那就是人類生命的極限。
王紅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她想清楚答案,就可以向上彙報,這是份圓滿的工作報告,不留瑕疵,這也符合她追求完美的個性。
我幫助她完成了工作,又拒絕了她的賞賜,我們皆大歡喜,似乎應該滿意了。
我們離開她的辦公室,到了側麵的小咖啡廳,王紅親自動手為我們煮咖啡。
看著她的樣子,我就覺得,如果人類免除了切職務上的困擾,就會變得很快樂,再也沒有任何壓力可言。
王紅把咖啡放在我們麵前,開心的笑著:“好多天以來,都覺得壓力重重,仿佛這些事永遠沒有儘頭,尤其是陳江南在昆侖山遭遇的那切,令人匪夷所思,都已經上了國際內參新聞,我根本無法向上級解釋這件事,每天都在為如何完成報告而憂心忡忡。韓立,是你徹底提醒了我,既然件事沒有答案,那就不要去探究表麵之後的真相,因為以人類的智慧,已經無法解決,就像你告訴我千門將十天局,不管是雕弓天狼局,還是打漁殺家局,那是古代人的智慧,也是鬼穀子的生所悟,正因如此,我們隻能在古代人智慧的陰影之下活著,永遠不清楚千門將到底指向何方,是要人類互相殘殺,還是智者消滅愚者,最終這個世界上隻剩下智者,繼續產生內訌,層層疊疊殺上去,隻剩下亙古人……”
想到這些複雜的理論,我也覺得前途片昏暗,似乎看不清方向,相反,王紅解決了自己的麻煩,全部壓力掃而空,反而成了我們個中間最快樂的人。
她舉起咖啡杯:“韓立、英姐,以咖啡代酒,感謝你們對我的幫助,這件事終於有了個結束的時候。不然的話大人物追究起來,每個人都如坐針氈。”
我們笑著向她表示祝賀,王紅的職位相當複雜,既有權利,又有責任,到了關鍵時刻,還有可能被拉出來當做炮灰,所以她每天都如坐針氈,能夠取得暫時的快樂休閒時光,也很不容易。
到現在,我們對於雷神都沒有處理的意見,也許劉笑死了,雷神他們這些小人物也忘掉這件事,追尋自己的快樂,他們和昆侖奴之間的爭鬥也將告段落。
王紅不再提起任何昆侖山的事情,就仿佛那件事沒有發生過,她端著咖啡杯,身上灑滿了秋日的陽光,我相信,在我們的幫助下,她將會平步青雲,繼續取得更好的成績,成為上級眼中能夠解決黑白兩道江湖糾紛的能人。
殊不知,正是無數我和英姐這樣的人,才給了她立功的機會。
“韓立,那塊土地價值千萬,你不想要,有的是人爭來搶去,看起來你這個人淡泊名利,而且對於京城裡的價值和財富也不感興趣,那我請問你,你留在京城到底為了什麼?”
我什麼都不想說,既然王紅有了那麼多壓力,我也不會讓我自己的事麻煩她,大家各自做好自己的工作也就是了。
就在這個下午,在王紅的辦公室,我們達成了和解,在此期間我們都收到好幾個電話,打給我的是雷神和金氏家族,另外還有陳江南這邊,但我們誰都沒接電話,最後直接關機,不讓這些人破壞了我們的心情。
直到走出了王紅的辦公室,英姐才笑著問:“我們在這裡悠閒自得,度過了個下午,江湖上大概已經亂了好幾次,尤其是金氏家族,他們旦知道上麵的主人崩塌,不知道有多麼驚恐。劉笑死了,沒有人罩著他們,陳氏家族的反擊凶猛無比,他們將會像熱鍋上的螞蟻樣,局促不安,不知道自己未來的命運到底如何?所以,才會求教於你,你替代劉笑,成了他們的主心骨。”
我笑著點頭,金小鬆那種小人得誌的嘴臉,再次浮現在我腦海中,但我並不生氣,他自以為抱著劉笑的大腿,就能永遠的橫行與江湖,背後還有昆侖奴的支持,等於是把永生之術的兩大勢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這種人自我感覺良好,總是以為淩駕於其他人之上,可現在兩邊都倒了,他必將墜落在地上,無所有。
京城裡還有很多人像金小鬆樣,看似胸有成竹,前途無限,實際上切都是浮光掠影,夜之間什麼都失去,黯然滾出京師。
我告訴英姐:“咱們回到彆墅,讓黃姨好好經營廚房,每個人向著長壽而去,而不是奢求永生,隻有帝王和那些江湖梟雄才做些人力不能企及的事,挑起江湖紛爭,他們想永生,卻不會回頭想想,自己的所作所為,到底能不能達到永恒的道德標準,簡直是自欺欺人,對不對?”
英姐也笑起來:“人在做天在看,上天不能容忍的人,怎麼可能讓他們永生?人類的道德極限畢生沒有瑕疵,隻有這樣的人才有可能接近於神仙,對不對?”
我笑著點頭:“沒錯,這就是道德經上說的,‘道可道,非常道’,帝王和江湖大佬,他們隻以為自己在人間達到極限,必須向上步,進入神仙的行列,卻不知道他們的所作所為,在神仙眼中文不值,不明白這點,怎麼追求長生和永生?”
我們起笑起來,就在這個下午,把所有的千門將十天局暫時拋在腦後,什麼都不想,隻是靜靜的開著車,融入車河當中……
這裡是京城,每天都有新的布局產生,也有很多布局者卷入其中,最終死無葬身之地。
但我和英姐這樣的人,沒有過多奢求,也沒有統江湖的雄心壯誌,反而過得自在。
正如莊子和惠子的濠上之辯,子非魚安知魚之樂乎?我和英姐就是江湖上的兩條魚,自由自在,進退自如,不會跟彆人同流合汙,也不會趨炎附勢,做自己不願做的事,這才是最正確的江湖人永生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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