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先生，我沒有病，為何總是要強加給我某種病症？”
康先生微笑起來，捧起養生壺，為我倒了大杯人參黃芪茶。
“人人都以為自己沒病，這都是錯覺。正確的說法是，人人都有病，隻是不自知。從前英姐也是如此，身體的很多暗疾隱藏在底層，表麵看不出來，但醫生能夠看出來，隻要不諱疾忌醫，大家就能坐下來好好談，你說呢？”
養生壺正在加熱，壺裡的人參片、枸杞、黃芪翻滾著，仿佛我們此刻的複雜心情。
“康先生，我不是你的敵人，也不是你的障礙。風水師和中醫師之間，似乎井水不犯河水？”
康先生悠然地把煙絲裝進煙鬥，然後劃火柴點燃。
“韓立，我從來沒有敵人，隻有朋友。天下皆病，而我是治病的人，為大家解除痛苦，所以才會處處交友。不要緊張，我替你治病，這是好藥，不是毒藥。”
他就像隻巨大的沙袋，不管我說什麼，他都反彈回來，不受任何損失。
我喝了那杯水，頓時胸腹溫暖，處在熱流的包裹之中。
“韓立，你陰氣過重，對於個男人來說，不是好事。不如我幫你調養，直到陰陽平衡，和諧自然？”
我當然明白，隻有陰鷙體質，才能深入風水學的真髓，越過不可知的極限。個優秀的風水師，必然是身體失衡。如果任由康先生調養，那我的靈感就會消失得無影無蹤。
“多謝，不必了。我覺得自己切都好，沒有任何隱疾。”
“讓我平平脈，我就能指出你的問題——”
他拉過我的左手，用右手的食指、中指壓在脈搏上。
“你心事過重，不肯釋放，定是內心藏著巨大的秘密，這秘密壓得你喘不過氣來，對不對？把秘密釋放，告訴值得信任的人，全身心放鬆，很快就好了。韓立，人生在世，最重要的是身體。皮猶不存，毛將焉附？”
我很清楚，康先生在試探我的底線。
他的藥物裡麵，如果存在調和陰陽的成分，對我來說就是致命打擊。
“康先生，我該走了。你的這些理論，還是說給熱衷養生的人聽吧！”
他撥了個電話，然後把電話推給我：“韓立，是英姐電話，她讓我幫你，怕你鑽牛角尖——”
電話接通，我聽到英姐的聲音：“韓立，康先生是個好人，京城娛樂圈裡的女大佬們都信任他。好好聽他說話，你定受益匪淺。”
“多謝英姐。”
事到如今，我沒有反駁。
如果某件事，所有人都說對，而我個人說錯，那就值得考慮了。就像《皇帝的新衣》裡那個說真話的小孩子，如果眾人都說假話，隻有他說真話，那以後就沒有生存的餘地了。
既然事情不可逆轉，那我就選擇最簡單的做法——從善如流。
“韓立，你果然聰明，聽康先生開導開導，你會發現，世界上太多真理，都被我們忽視了。人人都有病，隻看誰病得輕些。”
我什麼都不說，說了也隻是浪費時間。
按照英姐說的，我將和康先生和平度過周時間，讓他為我做個詳細檢查。
康先生得意地笑了，托著煙鬥，笑著麵對我：“韓立，看起來，未來周你的切都要抓在我手裡。所以你最好不要得罪我，對不對？”
我內心震怒，但表麵不動聲色：“明白了康先生，切聽你的。”
我沒有回彆墅，就在康先生的養心堂診所內住下來。
養心堂名為診所，實際是個私人會所，切服務設備，都是由星級酒店的管理團隊代管，整潔有序，和諧大方。同時，養心堂提供營養均衡的素餐，讓住進來的病人，身心舒泰，生活和順。
我的所有工作停下來，但仍然關注百幅名畫的拍賣消息。
如我所料，娛樂圈大亨看到霍先生這麼做，立刻籌備另外個拍賣會，拍品全都來自於賭船保險櫃。
這兩個拍賣會，讓港島的書畫藝術品市場發生巨大的地震。
港島和京城兩地，各有爆炸性的事情發生。京城的蟠龍山爭奪戰，也是如此。
龍王獨占鼇頭，擊敗各路豪紳，奪得了蟠龍山。
康先生給我開的藥方相當精妙，隻是我把所有的藥湯全都倒掉，避開監控，無人知曉。
我不會喝藥，從康先生對我的態度，我就知道，我們將會成為永世之敵，不會改變。
英姐身邊，山不容虎。
我是最耀眼的猛虎，可以幫助英姐縱橫江湖，大展宏圖，但康先生不能。所以，我是老虎，他不過是老鼠。
第個來看望我的，竟然不是英姐，而是鐘靈。
她作為過時的江湖精英，如今是虎落平陽、鳳凰下地，不受人待見。
走進我的房間時，她雖然滿臉都是燦爛的笑容，但我知道那都是裝出來的，因為她蒼白的嘴唇已經說明了這點。
“韓立，你病了——康先生也是我很熟悉的朋友，他告訴我這個消息，讓我震驚。我以為你是個鐵人，從來不會生病，更不會倒下，結果，現在鐵人也崩潰了！”
如果她麵對的是其他大佬，開這種玩笑，就會遭到當麵斥責，下不來台。
我不會那樣，任何時候，我都會以理服人，不主動撕破臉。
她把送我的束粉色百合花插在花瓶裡，然後打開窗簾，讓陽光進來。
百合的香味彌散在房間裡，融化了我們之間略顯僵硬的氣氛。
“怎麼了？是最近直港島、京城兩地忙碌，累病了？”
我知道，鐘靈是無事不登寶殿，所以笑著點點頭，讓她繼續說下去。
“我到過彆墅，找你道歉。黃姨說你在這裡，我就來了。我其實非常後悔，如果上次，我們兩個聯手，結果就不會那麼尷尬。你呀你呀，真是最聰明的人，就是跟著英姐，動不動，不受誘惑，定力真是強到了極點！”
“鐘小姐，有什麼差遣請直說。我現在是個病人，幾乎是寸步難行，如果是複雜的項目，恐怕難以幫忙。”
鐘靈尷尬地笑，隨即說出實情：“有位從前的娛樂圈大人物，導演起家，做過製片人、投資人、攢局人、資本運作手、白手套……為了聯絡方便，他在自家彆墅裡開了個私人會所，有兩個房間，個做德州撲克，個做麻將台，主要用途，就是陪外地入京的朋友消磨時間。現在有個南方的富代，在彆墅裡住了兩周，大殺方，弄得所有人灰頭土臉的，但監控已經看過多次，看不透他是怎麼作弊的。大人物說，不能讓富代就這麼走了，回去以後大宣揚，看不起京城圈子裡的前輩們，那就很丟人了。”
我記得鐘靈提過此人，還說此人喜歡她，多次表示，要迎娶她進門，但直到現在，都沒有結果。
“是連先生的事，對吧？”
鐘靈臉紅：“是，你記性真好。我以前說過他的事，黑白兩道關係很硬，不管多大的事都能扛下來。”
那位連先生的名字叫連城璧，如果看過近代史的人，就知道連氏家族的厲害。他們靠著兩次戰爭發財，資產遍及全球。
“我能做什麼呢？”
“你神眼如電，最差也要幫連先生弄明白，富代使用了什麼作弊手段。就算是運氣，也總有用完的時候，不能天天贏，天天殺遍兩個台子。錢被他拿走了，但惡名卻讓連先生背上了，這不合適。”
這件事的正常程序，應該是連先生向英姐發出請求，然後英姐安排我出手，給連氏家族幫忙。
鐘靈跟我熟悉，可是我就這樣出手，名不正言不順，會讓江湖人恥笑，認為我們壞了規矩。
“有沒有告訴英姐？”
“沒有，我怕她憐惜你，不讓你出去受累。”
我從鐘靈眼中看到了心虛與膽怯，她是背叛者，就算英姐已經原諒她，她也沒臉再開口。
“你讓連先生給我打個電話，然後我向英姐請示，隨即過去，看看能不能解決問題。”
這是最穩妥的辦法，避開鐘靈，不讓她麵子上難堪。
鐘靈出去打電話，我隨即接到連城璧的來電，懇請我出手幫忙。
我先請示英姐，然後直接跟著鐘靈的車子，去了環山路的櫻園彆墅。
見到連城璧，他用力跟我握手，連聲表示感謝：“老弟，知道你神眼如電，是英姐手下最強幫手。這次，不得已，才讓鐘小姐代為邀請，感謝，感謝。”
連城璧是生意人，不浪費時間，立刻打開大屏幕，讓我觀看那位富代玩牌時的視頻。
隻用了小時，我就判斷，富代擅長在牌上做記號，副新牌使用十局以上，他就在半牌上做了記號。起初下注極小，後來瘋狂下注，大殺方。他的運氣的確很好，不管有好牌無好牌，總能碰得上幾個願意上鉤的，即便是平平無奇的牌，也能進賬幾萬。
他在麻將牌上做記號的手法更是厲害，先用牙齒咬壞指甲，指甲的裂口處鋒利如刀，可以在麻將牌的背麵和周邊緣劃下記號。
十圈麻將打下來，除了第圈之外，到了後麵，他幾乎每局都下重注，並且是自摸贏家。那些在彆人看來無所知的麻將牌，在他眼裡就好像是打明牌樣，贏麵至少在成以上。
“隻不過是極度高明的作弊，你們沒有發現，活該人家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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